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子弩
黑子弩，這是外界江湖人士給黑子的一個綽號，當然丁力之前是不知道這些的，不過卻不影響黑子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影響力。數年前，在曹氏商會還沒有完全崛起的時候，年僅十七的黑子曾經在張氏商會的大肆擴展中戰功赫赫，只是隨著張氏商會後來的低調而逐漸消失在舞台。
一個神出鬼沒的黑衣人，一把奪人性命於無形的短弩，數年前，黑子弩曾是一個江湖上的死亡代號，因為他的出現，從未讓目標有過逃生的機會。
至於李山是如何認識黑子的，那還要追溯到數年前的一場偶遇，黑子在狙殺一夥試圖劫掠張氏商會車隊的盜匪之後，卻遭到了那伙盜匪的瘋狂反撲，數十人竟然全部調頭將矛頭對準了黑子。
黑子的暗殺手段的確令人膽寒，但若是正面交鋒，黑子的能力頂多只是中上等，更何況還是面對一群殺紅眼的盜匪。可當年的黑子還太年輕，竟然妄圖以一人之力與那一伙人對抗，最終差點丟了一條小命。
後來還是逃生中遇到苗氏鏢局的鏢隊，而盜匪在與苗氏鏢局交鋒之後，迅速落敗逃走。不過李山和黑子的交情雖然算的上特殊，但相處時間卻很少，僅有兩天而已，後來兩人也就失去了聯繫，甚至是數年來都已模糊了對方的模樣。
這下，一路上丁力就輕鬆了許多，老友相見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般，兩人也都極其爽快，甚至大笑著聊起了相識於江湖，相忘於江湖。這倒讓丁力空出不少時間去考慮別的事情，甚至在走了一段之後，丁力直接放棄坐騎跳上了一輛火車，仰面躺在貨箱上享受著日光的沐浴。
可沒過多久，車隊前方就傳回了一陣尖銳的響箭聲，整個車隊都為之一震，幾乎是同時，車隊兩側那三十名張氏商會派出的護衛立馬拔出武器，策馬在原地打著轉，神情警覺的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而苗氏鏢局那些鏢師們的表現則更是誇張，特別是那三十名配備了短弩的鏢師，竟然在第一時間拍馬離開車隊，徑直衝向了車隊最前方，同時開始列陣為三排。因為他們從前方的同伴傳回的消息中辨認出一點，利用響箭傳遞消息，說明自家派出去的探馬遇到的是響馬，也就是山賊盜匪。
但緊接著，前方就再次傳來兩聲與之前稍有差異的刺耳聲，這下卻讓包括李山在內的所有鏢師們都為之一驚，甚至在短暫的愣神之後，李山突然驚呼一聲：「不是響馬！響馬不可能有那麼多人！大家。。」
「嗖。。」
又是一聲破空聲從前方傳來，甚至在微風中還若有若無的飄蕩著低微的口哨聲，而剛才沒說完話的李山卻突然一愣，隨即眼底深處的恐懼緩緩浮現，驚聲喊道：「三百！三百人！大夥注意了！一定是流竄的賊軍！他娘的！怎麼會有這麼多賊軍！」
這下丁力也從貨箱上坐了起來，用手搭在額前遮擋著日光看了看前方，又轉身躍下地面，學著幾名鏢師的樣子附耳趴在地面聽了起來，只是那微微皺起的眉頭很快便擰在了一起。
「李鏢頭，沒那麼多人，估計是前面的兄弟一時失手才多放了一箭！」一名鏢師迅速的從地上爬起，臉上也沒有剛才那般恐慌的神色了，沖著馬背上的李山大聲喊著，同時還不忘給同伴找理由開脫。
緊接著就再一名鏢師站起身子，接過同伴的話沖李山大聲補充：「沒錯！李鏢頭，最多兩百人，聽馬蹄聲，有點亂，但是不多，也就一百多人！」
「嗖！」
話音剛落，前方的一聲銳響似乎是想要反駁這兩個鏢師的判斷，這下讓李山都有些心神不定了，猛的轉頭看向前方，卻始終看不到半個同伴的影子。探馬出去的太遠了，足有三四里地，但這也是為了提前探明前方情況，這本沒錯，但李山心中卻沒來由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甚至是有些懷疑自己之前的決定了，早知道就讓探馬在兩里地附近了，大不了讓車隊放慢點速度，讓隨行眾人都打起些精神罷了。
「李大哥！」丁力跳了起來，快步走向李山，當李山看到丁力那緊鎖的雙眉時，內心的不安愈加濃厚，趕忙跳下馬背迎向丁力，急聲追問：「阿力，怎麼樣？」
丁力看了一眼跳下馬背附耳貼在地面的黑子，然後才對李山沉聲解釋：「情況不太妙！馬蹄聲的確數量不多，但是能判斷出，其中一定夾雜了腳步聲，恐怕，恐怕。。」
前方再沒有傳出警報的響箭聲，李山知道那絕對不是手下的鏢師攜帶的響箭不夠用了，而是如丁力猜測的那般，或許已經遭了敵人的毒手。
「李兄！」李山身後的黑子從地上起來，面色凝重，喊李山的同時已經返身走向了自己的坐騎，邊將一盒弩箭垮在腰間，邊沉聲說道：「大夥準備吧，前方的傳回的消息應該沒錯，四百人，至少四百人，或許。。」
『咔』的一聲脆響，黑子將弩箭卡入弩槽之後，抬起頭，面色猶豫的掃了一眼周圍眾人，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或許更多。。」
「不可能，怎麼可能！近些天楊將軍剛組建的剿匪軍已經開始在這一帶巡查了，怎麼可能有四百賊軍彙集在一起！」李山根本不相信，或者是完全不想相信這個事實，他的隊伍所有戰鬥力加起來也不過百人，而聽丁力和李山的分析，自己這邊即將要面對四五倍的敵人。
「讓兄弟們做準備吧，我們還是有一戰之力的！」黑子面無表情的拍了拍李山的肩膀，語氣卻十分鎮定，隨後便走到一輛貨車邊上尋找遮擋物，準備待會亮出自己的拿手本領。
「李大哥，準備吧！」看著黑子的舉動，丁力也不再懷疑自己的判斷，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山，也快步走向自己的坐騎，將斜掛在馬鞍上的那把秦弩提了起來，隨後將裝滿箭囊的弩箭背在了身後，隨後又提了一把唐刀，然後便開始掃視周圍，尋找合適的地點。
作為一個多年行走江湖的鏢頭，李山也算是過了半輩子的拚命日子，即便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些吃驚意外，但還是很快從震驚中脫離出來，迅速的掃視過周圍地形，很快便將目標鎖定在位於官道東北方向約有半里多的一處小山坡，而且那處山坡與官道的直線距離也有一百五十步左右。
「快！車隊回返，去那邊，上那個山坡，車夫，車夫！快點！」李山果斷的做出決定，站在原地揮動著手中馬鞭大聲指揮起來：「張氏的兄弟們，你們先走，我們鏢局的兄弟先留下，你們護送車隊趕緊過去。用貨車暫時做阻擋！」
「黑子！你也過去，先看看地形，做好狙擊的準備！」由於黑子和李山也是老相識了，丁力也不客氣，沖著趴在貨箱上的黑子大喊一聲，隨後沖著李山說道：「李大哥，你留下指揮車隊和兄弟們撤退，借我十個人，去前面看看！」
「好，阿力你小心！」到這種時候，李山也不跟丁力客氣，而且他也知道丁力的能力，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隨後就轉頭沖著車隊前方那三十個端著短弩的傢伙喊話，可話才到了嗓子眼就被硬生生的壓了下去，隨即又轉頭沖著調頭的車隊急聲大喊：「快！快！動作快點！賊軍過來了，動作麻利點！」
果然，聽聞李山喊話的眾人下意識的將目光投向了前方，眼前已經出現了淡淡的塵煙，只是還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不過就算這樣，也沒有人會認為那是一陣大風颳起的煙塵。
這下可把那些趕車的車夫們急壞了，幾乎沒人再顧得上坐在車上，紛紛跳到地上扯著韁繩，不再是牲口拉人，而是人拖著牲口，可無奈畢竟車上滿載貨物，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
「力哥，李大哥，你們小心！」跳上坐騎的黑子也不敢再做拖延，沖著丁力和李山喊了一聲，催動坐騎朝著那處小山坡躥了出去，同時沖著那些張氏商會的護衛喊道：「來幾個人，快點！」
黑子在張氏商會還是有一定地位的，甚至是不亞於張明志身邊的貼身心腹張武，畢竟黑子是一直守在祥叔身邊的，那些張氏的護衛幾乎沒人不認識，當即便有幾人從車隊中催馬追了上去。
「去，那邊的樹林子里，過去十個人，五個弓，五個弩！」目光再一次掃過周圍，丁力指著前方約有兩百米的樹林喊了一聲，隨後看著李山又解釋道：「埋伏一下，等會偷襲賊軍，給車隊回返多爭取一點時間，畢竟上了山坡還得整理！」
「好！沒問題！」李山立馬明白了丁力的意思，轉身沖著前方的鏢師打了幾個手勢，然後又沖剛剛動身的鏢師們大聲提醒：「記住不要硬拼，偷襲阻止一下就行，然後就撤退，如果沒有機會，就別回來，什麼時候結束什麼時候回來，要不就直接回扶胥鎮！千萬不要冒險！」
遠方的煙塵規模已經在眨眼間擴大數倍，而車隊這邊不過才剛剛調轉方向，李山雖然滿臉焦急，但有了安排的埋伏阻止賊軍之後，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一些，起碼還能在賊軍抵達之前將車隊堵在小山坡上。
「阿力，這情況，你看。。你看有幾成把握？」李山和丁力並排騎馬走在車隊後方，看看四周，李山又有些沒底氣的將目光投向了丁力，畢竟那是數倍於己的勢力，不得不讓李山對最終結果有所擔憂。
「五成吧！」丁力的目光則是繼續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剛才安排埋伏之後，讓丁力的心也沒來由的突然一緊，唯恐對面的賊軍也有埋伏，所以面對李山的詢問，只是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不過這聽起來更像敷衍的回答，卻讓李山又稍稍安心了一些，同時也記起了半個多月前，丁力也曾經帶領他打過一場同樣表面看起來實力頗為懸殊的遭遇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