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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深藏功與名

  「啊!!」 

  海宸閣內突然傳出一聲異常凄厲的叫喊,透過重重包裹的畫舫,將寂靜的夜空徹底劃破,直衝雲霄。 

  包括極其絕望的花老五在內,心情極度失落的老狼等人均是身子一震,那嘶叫聲雖然有些變音,但在他們聽來還是非常熟悉的,那是肩骨被削掉一塊送入畫舫內養傷休息的阿龍所發出的。 

  海宸閣一個裝飾極度奢侈豪華的房間內,整個身體都癱在地上的阿龍正吃力的挪動著四肢向前匍匐而行,眼中看著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房門,強忍著另一處肩骨被挑飛的疼痛,懷著那僅存的執念,拖著身下的血水,緩緩前行。 

  丁力手中拎著一把屠宰刀,如同被蒙上一層冰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就連那雙漆黑的眸子中也不見任何感情波動,看著抬臂就能抓在門檻上的阿龍,丁力緩緩的動了。 

  重重的一腳踏在了阿龍的腳踝處,不等對方有所反應,手中屠宰刀猛然翻動,那條被自己狠狠踩著的腳血光乍現,腳踝處突出的骨頭被丁力一刀剜飛。可丁力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留,在對方發出一聲短氣的叫聲同時,丁力又朝著對方的另一隻腳動刀了。 

  地上的阿龍甚至沒能發出一聲完整的叫喊,四肢斷骨的疼痛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忍受範圍,那雙原本還含著些許希望的雙眼登時翻了白,側頭無力的砸在了地面,口中的血沫已經緩緩湧出。 

  「阿龍!」 

  房門外一聲急切的喊聲,老狼帶著幾個還能行動的兄弟急忙趕了進來,可推開房門之後,入眼的不僅是趴在血泊之中的阿龍,還有一把沾滿了鮮血的屠宰刀,以及丁力那張布滿寒霜的面孔。 

  丁力手中的屠宰刀是受傷的阿古達留下的,眼前的老狼正是砍傷阿古達的兇手,而在老狼眼中,丁力又是接連傷害自己兄弟阿龍的仇人,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倉促的老狼當即從腰后一摸,再次抬臂便多出了那把半月彎刀,兩人便在房門內外展開了拚死的搏鬥。 

  由於房門的寬度有限,丁力根本無法全力施展手中的屠宰刀,而老狼卻佔有了這方面的優勢,將丁力死死的堵在了房門內,兩人更是一個不肯退,一個進不去,就連互相之間的招式都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僵持著。 

  「啊!!」 

  突然又是一聲凄慘的叫聲,只是這一次是從畫舫外的花老五口中發出的,與丁力僵持的老狼頓時一個激靈,腦中也清醒了許多,伴隨著猩紅雙眼的清澈,整個人的動作也是隨之一滯。 

  跟丁力這樣身手的人對戰,哪怕是一丁點的疏忽也足以致命了,老狼自然也無法例外,僅僅是那瞬間的一頓,手中的半月彎刀竟然被丁力的一擊重擊劈的脫手而飛,緊接著丁力就猛然躥步欺身而上,由於房門寬度的限制,丁力直接放棄了手中的屠宰刀,掄起拳頭就給了對方一擊重拳。 

  這突然的變故,讓房外老狼的幫手們也有些不知所措,在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老狼已經挨了兩拳,緊接著就看到丁力一腳踹在老狼胸前,整個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重重的砸向另一個房間的木質牆壁。 

  「咔嚓!嘩嘩。。」 

  頓時,老狼的身體破牆而入,在那面還算結實的木牆上留下一個半人多高的缺口,丁力沒有絲毫停頓,雙臂交叉與面前,挺身而上,再次一聲亂響,伴隨著那半人高的缺口被擴展到一人高還多,丁力緊隨而入。 

  碎裂木板之中的老狼才剛從地上坐起,剛晃了晃發暈的腦袋,眼前再次一黑,丁力那隻大腳準確無誤的印在了老狼臉上,伴隨著火辣辣卻又夾雜著點冷冰冰的感覺,老狼口中一甜,禁不住在倒地的同時突出了一口鮮血,甚至在恍惚之間,清晰的感到自己的臉正在迅速的腫起。 

  再次跨步上前,丁力一把便揪住了對方的頭髮,拎著對方的腦袋,抬起膝蓋便是幾次重擊,甚至聽到了對方面骨的裂開聲,隨即丁力順手將對方甩向一旁,走向對方的同時順勢從地上抄起一根木棍,朝著其實已經只會出氣的老狼胡亂的掄了幾下,然後才逐漸的停了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盡量的平復著自己的內心。 

  其實就連丁力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突然如此,殺人不過頭點地的道理丁力也十分清楚,可他就是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突然變成這樣,而且還是在自己的任務即將完成的時候。 

  要說是為了阿古達報仇,丁力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實在有些牽強,可丁力卻又十分明白,胸口處那團邪火依舊憋著,即便剛才已經接連對阿龍和老狼實施了報復,可那團邪火卻依舊揮之不散。 

  老狼的死,那些跟他一起進入畫舫的手下都是親眼目睹的,雖然此刻的丁力在那破損不堪的房間內愣神發獃,可他們依舊沒有膽子貿然上前,特別是聽到畫舫外急促的腳步聲和嘈雜的話聲之後,幾人更是互視一眼,帶著滿心的恐慌,迅速朝著船尾逃走了。 

  「力哥,力哥!」張武急切的喊聲響了起來,將丁力從不知道何處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微微苦笑一聲,轉身從剛才自己打開的那扇『門』出去了,迎面正好撞上匆忙趕到的張武。 

  「力哥,你沒事吧?」張武看著丁力身上那件被木茬子掛的如同一件破袈裟的衣服,趕忙上前一步拉著丁力仔細查看。 

  「我沒事!」丁力微微搖了搖頭,伸手推開對方拒絕了張武的好意,微微一笑,轉口詢問:「花老五呢?怎麼樣了?」 

  「已經死了,扔海里了!」張武滿不在乎的應了一聲,看向丁力的目光之中依舊保留著關切,眉頭隨即皺了皺,沉聲提議:「力哥,先回去吧,你這傷雖然不重,但看起來卻不少!」 

  「不礙事,小傷而已!」丁力依舊淡淡的搖了搖頭,但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苦澀,隨即看了一眼在旁邊好像欲言又止的魯達赤,沖著對方咧嘴一笑,讚揚對方剛才的表現:「魯達赤老兄!剛才你和你的兄弟可是夠猛的,我看對上花老五那群手下,一個打倆都不是問題吧!」 

  「哈哈哈,力哥過獎了!」聞言,魯達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過直爽的他隨即還是帶著一股自豪接過話笑了起來:「不是跟力哥和武兄吹牛,今晚的兄弟,那可都是我魯達赤這些年的家底兒,都是我一個個點名挑出來的!一個打倆,還真別說,絕對沒問題!」 

  對此,張武和丁力可不認為對方是在吹噓,畢竟剛才的廝殺中那是有證明的,兩人不禁點頭笑了笑,隨後張武就有些心急的對兩人提議:「好了,事情已經辦完了,剩下的自然不用我們管了!現在我們還是先回府吧,二哥可是在府上準備了慶功宴招待我們呢!」 

  說著,張武似乎想起了什麼,特意轉頭對丁力笑著囑咐:「力哥,特別是你,二哥說了,這次的事情,你可是首功,必須好好慶祝一下,怎麼說,都是把咱們南海幫的威名,在扶胥鎮打出來了!」 

  「沒有那個必要,這都是我丁力應該為二哥做的!」對此,丁力卻只是淡然的搖了搖頭,輕笑著開口解釋:「畢竟,對於二哥救我一條命來說,這些功啊,名啊,都算不的什麼!只要二哥一聲吩咐,刀山火海,我丁力都不皺一下眉頭,自當儘力而為!」 

  聞言張武就是一愣,丁力話中的疏遠顯而易見,雖然表情看起來沒有多少異常,可張武與丁力相處的日子已經不短了,完全知道丁力並不是這種性子,內心關於丁力突然不辭而別的猜想也更加確定了一些。 

  但很快,張武臉上僵硬的笑容就重新綻放了,伸手攬著丁力的肩膀笑著緩解氣氛:「力哥,你這麼說就見外了!昨晚二哥都說了,救命的事情早已相抵!以後還是不提這些,先回府吧,慶功宴上,我一定要跟你喝個痛快!」 

  「對對!力哥,咱們可還沒喝過酒呢!」魯達赤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只是一聽有好酒好肉的慶功宴,立馬就興奮了,經過廝殺渾身的疲憊也登時一掃而光,拉起丁力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剛才我還聽武兄說,力哥那可是海量啊!今天兄弟倒是見識了力哥的身手,不過這酒量嘛,我魯達赤還真沒服過誰!必須比一下!」 

  「我看還是下次吧!」丁力卻是不知怎的,突然變了性子一樣,鐵了心腸是不回張府了,輕輕抽回手臂,面帶歉意的沖著魯達赤笑著解釋:「對不住了,今天恐怕是不行了,來日有機會,我一定與魯達赤老兄痛飲三千杯!」 

  話音未落,張武內心就是咯噔一下,暗自嘀咕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但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樣子,滿臉疑惑的歪頭看著丁力追問:「怎麼?力哥?你這是?」 

  「沒什麼,我想回廣州城了!」丁力微微搖了搖頭,突然有一種連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的感覺,當即便笑著沖張武和魯達赤抱了抱拳,滿含歉意的笑著告辭:「武兄,魯兄,先告辭了,日後痛飲!」 

  說罷,丁力也不等滿臉震驚的兩人有所反應,徑自轉身向著畫舫外走去,內心卻突然湧起了一陣失落感,甚至有一種空蕩蕩的錯覺,覺得自己完全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哎!其實原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走了幾步,丁力自顧自的搖了搖頭,內心輕嘆一聲,卻也說不清,自己為何會突然生出這些感嘆。 

  「力哥!你就這麼走了,回去二哥問我,我可怎麼說啊!」在丁力即將出了畫舫時,張武才突然反應過來,人走他是攔不住的,但起碼得要一句解釋回去向主子交代啊。 

  「扶胥這邊暫時沒事了,小南海也安定了,我得回去看看南海幫,廣州府的複雜,可不比這裡差!這邊發生這麼多的大事,我擔心廣州府那邊,賽義兄弟一個人忙不過來!你代我向二哥告個罪!另外,一切平定之後,我再親自敬二哥一杯!」 

  丁力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這番推辭的話根本不是他提前準備的,完全是臨時找的借口,說罷之後,丁力緩緩抬頭看向了畫舫外的漆黑夜空,皎潔的月光斜掛在廣州府的方向,猶如一盞指明燈般,正向丁力指引著他該去的方向。 

  剛要邁步離開,丁力又突然收回了腳步,稍稍一頓,嘴角洋溢起一種極其複雜的笑意,有苦澀,有幸福,還有一些讓他自己都品不出的味道,隨即丁力重新抬起了腳步,頭也不回的朗聲開口補充:「告訴二哥,所有的事情,一切安心!還有,我想家裡的柳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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