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民團
將劉府甩開幾條街之後，楊弘文突然停住戰馬，轉頭略微有些不滿的對張明志提醒一句：「守義，今晚的事情，有些太過了！劉三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畢竟狗急了還跳牆，你這麼做，會讓張伯父和李伯父那邊為難的！你別忘了昨天晚上碼頭的事情，李伯父可整整一夜未眠！」
「這有什麼，他們要是知道，恐怕巴不得我這麼做呢，劉老三那樣的，早就該給他點顏色了，仗著有曹氏商會支持，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張明志根本不以為然，撇撇嘴輕描淡寫的應了一聲，隨後看到楊弘文的臉色陰沉著，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朝對方淡淡笑了笑，點點頭補充道：「行了，楊大哥，我心裡有分寸，你也別想太多了！昨晚的事也不過是個意外，最終不也是虛驚一場么！別老跟伯父幾個一樣，疑神疑鬼的！」
「哎！有些事情你不是太了解！」對於張明志的表現，楊弘文沒有任何意外，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互相之間的脾氣早就了如指掌了，楊弘文知道自己再多說什麼也不會影響到對方的思想，不過沉吟片刻之後，還是點了點頭，沉聲解釋了一句：「現在的局勢有些混亂，朝廷在江南戰事失利，賊軍一路南下，廣州城恐怕遲早要成為戰場，而眼下，城內卻還是一片混亂，李伯父雖然身居節度使要職，你也知道，咱們這嶺南東道不一樣，財政軍權並不是李伯父一人掌握，還有觀察使和市舶使兩股勢力在旁牽絆！」
「行了！我知道了！一招走錯，滿盤皆輸唄！」聞言，張明志笑著打斷了楊弘文的分析，倒也讓對方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無奈的看著張明志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點點頭再次囑咐道：「不管怎樣，最近你也小心一些，盡量不要再這些小事上拋頭露面，省得讓張伯父他們擔心！」
「懂了，楊大哥你就別操心了，大晚上的帶著兄弟們出來挺辛苦的，別啰嗦了，趕緊回去吧！」張明志很是受不了對方的說教，但又不得不忍受著盡量聽完，趕忙沖著楊弘文揮了揮手催促對方離開，隨後還衝楊弘文身後的眾節度使親衛道謝：「諸位兄弟，今晚的事情多謝了！回頭有空，我做東請兄弟們喝酒聽曲兒！」
「行了，我們回去了！這幾個幫忙的兄弟，今晚你就照顧一下吧！」楊弘文擺了擺手，將幫忙抬著丁力和賽義加德的幾個親衛留下了。撥轉碼頭的同時沖著街口一側揚揚頭，若有深意的沖張明志回頭一笑，丟下一句話：「祥叔在那邊等著呢，我就不過去了，你順便代我向他問好！保重！」
「什麼？！喂，楊大哥！你怎麼不早說？不夠意思！」張明志登時一愣，沖著楊弘文的背影恨恨的揮了揮拳頭，低聲嘟囔一句。
一想到那個比自己父親還要啰嗦的大管家祥叔，張明志那張臉的五官就使勁的扭在了一起，但對方既然已經來了，張明志還是得硬著頭皮去見見對方的，隨即便強打起精神，堆起一臉的笑容，向著楊弘文所說的方向催馬過去了。
「祥叔，大半夜的您怎麼還親自來了？」見到張氏商會大管家祥叔之後，張明志趕忙跳下馬背迎了上去，笑著打個招呼，隨後還不忘沖著祥叔身後的手下冷聲呵斥：「這麼晚了，你們也不給祥叔披個外衣，不知道近兩天吹海風么？」
「沒事，不用說他們，是我執意來的！」祥叔怎麼能不清楚張明志的心思，明面上是呵責眾人沒有給自己加衣服，其實暗地裡是在責怪眾人驚動了自己，不過祥叔並沒有別的反應，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面色平靜的說道：「少爺，不用緊張，今晚的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也的確是該給劉老三點顏色看看了！」
「嗯？」張明志聞言就是一愣，沒想到一向喜歡約束自己行為的祥叔的頭一句竟然是贊同自己的做法，不禁滿面詫異的看向了祥叔，似乎是想要確認對方是否是在說真心話。
「少爺你不用這麼看著我，這是實話！」見狀，祥叔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釋了起來：「前兩天癩五公然去咱們的碼頭鬧事，僅憑這一點，他癩五就活不長了！可劉三爺還敢出來給癩五撐腰，咱們要再沒有表示，豈不是讓曹氏商會的一條狗騎在咱們脖子上了？人與人斗，狗也永遠只能是狗，不聽話的時候，還是需要給點教訓的！」
這下張明志算是恍然大悟了，看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經得到了父親甚至是節度使李迢的默認了，想到這裡，張明志內心登時一松，回家之後也不用再被父親指著鼻子呵責一番了，也就沖著祥叔笑了笑，面色謙虛的推脫道：「呵呵，祥叔分析的對，其實我之前也只是想到了一點，沒有祥叔考慮的這麼周到，看來還真是歪打正著了！」
「嗯，不過我還是希望少爺以後做什麼決定之前，與老爺商量一下，或者跟我說說也可以！」祥叔欣慰的點了點頭，從小看著張明志長大的他可明白，張明志雖然狂傲不羈，但為人心底卻實在不壞，特別是對於自家長輩，幾乎從來都不會當面說出半個不字。
「沒問題，應該的應該的！」張明志伸手撓了撓頭，訕笑連連。
「這就是丁力那小子？」祥叔將目光轉移到了張明志身後的幾人身上，最終目光停留在了血肉模糊的丁力身上，眼角微微抽搐一下，眉頭一皺，沉聲發問：「都成這樣了，還能活么？」
「應該沒問題吧！剛才還有神智的！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死了！」張明志也不太肯定的看了一眼丁力，隨即瞥了一眼賽義加德，咧嘴補充一句：「反正這個是死不了，就是失血有點多，不過年輕不礙事，多補補，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嗯，那快點回去吧，別再耽誤了！」祥叔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炯炯有神的目光還是多打量了幾下丁力，若有所思的對張明志嘀咕道：「少爺，這小子可不一般，能以一人之力扳倒癩五，還能從劉老三手中活下來，若是多加培養，日後必成大器，可成為你的得力助手啊！」
「那是自然，否則的話，我又怎麼會摻合進來呢！」張明志頗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沉吟一聲，目光再次掃過丁力，若有所思的嘆道：「這小子，近兩天城內都是他的消息，轟動可不小啊！希望他能一心為咱們張氏商會效力！」
「是啊，咱們隱忍的時間也夠長了，該是時候舒散舒散筋骨了！」祥叔同樣點點頭，一臉的沉思，長嘆一聲轉身走在了前面。
在曹氏商會出現之前，整個廣州府的港口最大的海船商會就是張氏了，可曹氏商會在扶持了外地人組建的幫派勢力之後，便逐步蠶食張氏商會位於碼頭的勢力，導致如今雙方平分秋色的局勢。
「少爺，老爺還沒睡呢，等你回去商量關於組建民團的事情！」冷不丁的，頭前走路的祥叔頭也不回的冒出一句話。
「什麼？！又是民團！」張明志當即停下了腳步，一臉苦惱的仰天而望。旋即，張明志立馬做出了決定，扯著韁繩便調轉了方向，沖著轉過身子的祥叔嘆道：「祥叔，您先回去吧！我爹要是問起了，就說我去南城的宅子了，最近可能會去扶胥港那邊處理一些商會的事情，估計一段時間不會回來！至於民團的事情，我實在是無暇分身！」
「少爺，這怎麼能行！」祥叔趕忙跑上前拉住張明志的胳膊，一臉認真的為對方分析起了其中利害：「民團的組建是早晚的事兒，整個廣州府，能排的上資格的人也沒幾個，而少爺你絕對能夠擔起團練使的職責！雖說只是地方性質，但好歹是朝廷的人，而且老爺說了，李節度那邊會出面幫忙的，朝廷也會正式授予旌節的！怎麼說都是一個五品的武官，比楊家大郎的職位還高出一籌呢！」
「那又怎樣？出人，出錢，出力，不都還是掏自己腰包么？到時還得受到朝廷節制，無償的替朝廷賣命！」張明志已經被父親催過幾次了，對祥叔口中所說很是清楚，但依舊不為所動，絲毫不在乎的聳了聳肩，一副漠不關心的架勢，搖搖頭，伸手推開祥叔的手臂，淡淡一笑，補充道：「我只想做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意人，站在壯闊的扶胥港上，面朝廣闊的大海，與天下美女子相擁，享盡天下珍饈佳肴！」
說罷，張明志那雙充滿了未來憧憬的笑眼微微眯了眯，似乎已經陶醉在了令人無限嚮往的幻想之中。隨即滿意的一笑，沖著祥叔揮了揮手，轉道向著南城去了：「祥叔，您老先回去吧！民團的事情，您就別跟著摻合了！讓我爹他老人家也省省心，安心的打理商會就行了！我得趕緊走了，不然丁力這小子能否過了今夜都難說！」
「哎！真是的。。」望著張明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略顯老邁的祥叔也只能輕嘆一聲，無奈的搖搖頭，根本沒有再去阻攔或者勸說，在他的認知中，張明志所認定的事情，幾乎是無所更改的，任誰去說都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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