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認輸
自從搬來郊區之後,江遲景一直是一個人生活。偶爾周末回一趟家,跟家裡人聚一聚,但他的那棟小洋房自始至終都沒有別人來過。
現在,大周六的早晨,他的家裡出現了一名入侵者,堂而皇之地跟他坐在餐桌上,一起享用著早餐。
「還要草莓醬嗎?」
鄭明弈把玻璃罐遞到江遲景面前,動作自然得好像他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
「不用。」江遲景埋著腦袋吃吐司麵包,雙肘拘謹地夾在身側,莫名不敢直視鄭明弈的雙眼。
他之前說什麼來著?
——吃,吃得津津有味,還樂意之至。
如果知道鄭明弈能這麼早出來,打死他也不會做出這種承諾。
「你吃得飽嗎?」鄭明弈突然問了一句。
江遲景差點沒被麵包噎著,他捶了捶胸口,拿起手邊的玻璃杯喝了一口牛奶,問道:「什麼?」
「兩片吐司,」鄭明弈道,「吃得飽嗎?」
鄭明弈的眼神里沒有摻雜任何雜質,似乎真的只是在關心江遲景是否能吃飽。
但江遲景心裡知道,這大尾巴狼絕對是故意為之。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咸不淡地回道:「吃得飽,謝謝關心。」
不得不承認,鄭明弈的突然出現,的確讓江遲景有些措手不及,但緩過勁之後,他很快意識到他不該心虛,因為這棟房子是他的地盤,他應該拿出主人家應有的氣勢來才對。
解決手上的吐司和牛奶之後,江遲景把盤子和杯子拿到水槽邊,一邊打開水龍頭,一邊對身後的鄭明弈道:「吃完了拿過來。」
身後立馬響起了鄭明弈起立的聲音,緊跟著是他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下一秒,鄭明弈從背後攬住江遲景的腰,把他帶到一邊,接著放下手中的盤子,挽起襯衣衣袖道:「我來洗就好。」
江遲景愣了一瞬,沒想到鄭明弈會這麼自來熟。他不習慣有人入侵他的私人領地,這會讓他非常不自在。但或許是他早已默許鄭明弈踏入他的禁區,因此現在看著鄭明弈在他家洗碗,竟莫名有種舒適的感覺。
他回到客廳沙發坐下,手上拿著手機刷新聞,眼神卻一直停留在鄭明弈的背影上。
鄭明弈身上的西裝應該是他穿去庭審的那套,被當庭羈押之後,就直接帶去了南部監獄。
襯衣上沒有筆挺的熨痕,隨著鄭明弈彎腰的姿勢,出現了不規律的褶皺。
從江遲景的角度看去,鄭明弈的後背寬厚結實,身體的線條到腰身處驟然收緊,西裝褲里包裹著緊實的臀部。由於衣袖挽到了手肘,能看到小麥色的手臂,往常這兩條手臂多是在打拳,但現在卻在江遲景家的廚房裡洗著碗。
簡直要命。
江遲景發現他真是該死的喜歡偷看鄭明弈。
天知道他有多想從後面抱住鄭明弈,拉下他的西裝褲拉鏈……
等等,打住。
江遲景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這才發現他拿倒了手機。
不一會兒后,廚房裡的水聲停了下來,鄭明弈來到客廳,在沙發的另一頭坐下,而這時江遲景才注意到鄭明弈的腳踝上戴著電子鐐銬。
鐐銬上閃爍著衛星定位的紅光,這提醒江遲景坐在他身旁的人是個囚犯,好歹是讓他有了些真實感。
「關偉呢?」江遲景問。
「在辦案吧。」鄭明弈拉松領帶,解開了襯衣上方的兩顆紐扣。
西裝確實不適合在家裡穿,比不上家居服穿著舒適。江遲景身穿一件白色棉t,下身是一條長及膝蓋的短褲,兩條腿隨意地蜷在身側,手肘撐著他那側的扶手上。
「在辦案是什麼意思?」江遲景問,「他不是應該守著你嗎?」
「他何必守著我?」鄭明弈道,「反正我就待在你家,哪裡也不去。」
江遲景頓時覺得不太對勁,他以為鄭明弈只是過來吃個早餐,吃完之後就會跟關偉去市區辦案,但現在看來,這人似乎並不是這樣的打算。
「你不去查吳鵬嗎?」江遲景問。
「不用我親自去。」鄭明弈道,「許勝的人幫我盯著吳鵬,有消息會直接跟關偉聯絡。」
「你不親自去的話,」江遲景雲里霧裡地問,「那關偉為什麼要保你出來?」
儘管鄭明弈是個值得放心的人,保他出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再怎麼說他也是個囚犯,萬一中間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對關偉的職業生涯也會有所影響。
「我上次給了關偉好幾條消息,其中××科技自己露了馬腳,讓他順藤摸瓜查到了證據,但其他幾家公司都很難查。許勝的人路子廣,可以有一些『非正常』手段,我讓他們當關偉的眼線,以此為交換,讓關偉保我出來一天。」
「可外面也沒你什麼事吧。」江遲景發自內心地提問,「請問你出來幹什麼?」
就目前來看,鄭明弈在獄中把控著事情的進展,也不需要他特意出來監督。他想進去就進去,想出來就出來,難道當監獄是什麼度假區嗎?
「你。」鄭明弈慢悠悠地吐出一個單字。
「我什麼我?」江遲景沒聽懂鄭明弈話里的意思。
「沒事。」鄭明弈移開視線,拿起茶几上的那本《圍棋基礎知識》,「你在學圍棋?」
「嗯。」江遲景大大方方地承認,他沒想瞞著鄭明弈,本來也是打算學好了去跟鄭明弈切磋,「等我學會了跟你下。」
「怕我在監獄無聊嗎?」鄭明弈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書,又走向了電視牆邊的書櫃,「你平時在家裡經常看書?」
那些書都是擺設,誰心裡還沒個文藝青年呢,江遲景平時在家就只有一個愛好——偷窺鄭明弈。
「當然,看書能陶冶情操。」江遲景一本正經道。
鄭明弈點了點頭,又走到樓梯邊上,問:「能上樓參觀嗎?」
江遲景毫不猶豫道:「不能。」
樓上就是他的卧室,他的床還擺在窗戶邊上沒法解釋。
鄭明弈沒有強求,重新回到沙發另一頭坐下,這次他把領帶取下來,扔到茶几上,又解開了一顆襯衣紐扣,道:「你家有點熱。」
江遲景覺得還好,畢竟他穿著短袖短褲。
他突然想到以往的周末,鄭明弈在家會光著上身,而現在他穿著西裝長褲,的確會不太舒服。
「要給你開空調嗎?」江遲景問。
「好。」鄭明弈道。
江遲景起身關上一樓的門窗,接著打開了家裡的中央空調。
離房間冷下來還要一段時間,鄭明弈不耐地捏著領口扇風,露出了若隱若現的鎖骨。他的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像是聽著員工彙報的嚴厲上司,又像是難以伺候的挑剔甲方。
江遲景一直在迴避,假裝沒有對鄭明弈說過那些「樂意之至」的騷話。但看著鄭明弈扔在茶几上的領帶和那緊繃的西裝褲,他的腦子再一次背叛了他。
他想把鄭明弈的雙手綁在身後,騎在他的腰上撕開他的白色襯衣。
他想把鄭明弈吻得喘不過氣來,讓他知道勾引他是多麼錯誤的決定。
他想狠狠咬住鄭明弈的脖子,跟他比試一下到底誰更會種草莓。
他想……
「江警官?」鄭明弈微微張開雙唇,探究地看著江遲景道,「你在想什麼?」
江遲景猛地拉回思緒,把腦子裡的廢料全都埋起來,面不改色地說道:「沒什麼。」
回到沙發一角坐下,江遲景踢掉拖鞋,把裸露的小腿橫放到沙發中央,腳尖有意無意地擦過西裝褲的邊縫。
鄭明弈垂下眼眸,看了看江遲景白嫩的腳丫,又看了看他雲淡風輕的臉龐,挑眉道:「需要我讓開嗎?」
江遲景佯裝不知地反問:「讓什麼?」
江遲景知道鄭明弈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起先他一直在迴避和壓抑,盡量不讓腦子裡的廢料冒出來,所以沒有往曖昧的方向想。現在回過頭去看,他問鄭明弈出來幹什麼,鄭明弈說他,把這兩句話整合一下,其實鄭明弈出獄來就是為了干他。
打從一開始,鄭明弈就沒有想掩飾他的意圖,又是松領帶,又是解紐扣,還說屋子熱。江遲景也是夠遲鈍,直到現在才意識到這隻公孔雀在對他開屏。
起火那晚的娛樂室,江遲景沒能把持住自己,做了主動的那一個。而這次在他的地盤,無論如何他也想要掌握主導權。
「我好像擋住了你的腿。」鄭明弈道,「這麼曲著不舒服吧。」
「確實。」江遲景改為平躺的姿勢,伸直小腿,搭在了鄭明弈的大腿上,他一邊看著手機,一邊懶洋洋地說道,「借你的腿放一下。」
鄭明弈直勾勾地盯著江遲景的小腿沒有動。
平時穿慣了制服,江遲景的腳丫比他的脖子還要白。他翻了個身,改為面朝沙發椅背的方向,而他的腳尖也隨之指向了鄭明弈的那個部位。
「江警官。」鄭明弈的聲音裡帶著一股隱忍。
「嗯?」江遲景的腳尖漫不經心地擦過西裝褲的拉鏈。
「你平時研究過腳底的穴位嗎?」鄭明弈說完便捏住在他腿間作亂的腳丫,用拇指劃過了腳板心的位置。
一股酥麻的電流從腳底沖向小腿,江遲景咬牙忍下癢意,報復性地用另一隻腳的腳後跟在鄭明弈的那裡蹬了一腳,挑釁道:「怎麼,你還學過中醫?」
鄭明弈明顯皺起眉頭,微眯起雙眼,手上的力氣大得驚人,在江遲景的腳丫上捏出了紅印。
「很疼,鄭明弈!」江遲景想要把腳從鄭明弈的手裡抽回來,為了方便使力,他的另一隻腳毫不客氣地蹬上了鄭明弈的腹肌。
這下鄭明弈似乎再也忍受不住,猛地傾身上前,擠進江遲景的腿間,雙手撐在他的耳側道:「你贏了,江警官。」
由於鄭明弈的襯衣解開了三顆紐扣,從江遲景的視角看去,若隱若現的胸腹肌肉簡直要多誘惑有多誘惑。
他咬了咬舌尖,努力維持理智,高傲地看著鄭明弈道:「你就這點能耐?」
「是,我認輸。」鄭明弈俯下身來,咬住了江遲景的嘴唇。
江遲景享受著鄭明弈臣服的親吻,心裡感到了極大的滿足。這時,只聽鄭明弈喘息著道:「你的制服呢?換上再繼續。」
「呃,」江遲景愣了愣,「沒帶回來。」
鄭明弈停下親吻,難以置信地看著江遲景道:「手銬和警棍呢?」
江遲景心虛道:「也沒……」
鄭明弈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壓抑著心裡的怒火:「你明知我今天要出來,然後什麼都沒準備?」
這事也不能怪江遲景,他真以為鄭明弈是出來查案,哪知這人打算一整天都膩在他家裡?
只能說男人智商太高也是個問題,有時候跟不上他的思路,驚喜就會變成不默契。
「我有做準備。」江遲景沒底氣地挽救道,「醒來看到你在樓下,我花了平時兩倍的時間洗漱。」
要不是在意鄭明弈,江遲景也不會花這份心思。就他身上簡簡單單的家居服,都是他在衣櫃前挑了好久的搭配,既不能顯得太過隨意,又不能顯得太過正式。
鄭明弈沒轍似的呼出了一口氣,捏著江遲景的臉頰道:「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嗯?我一周前就在計劃今天的事,結果你就只花了兩倍的時間洗漱?」
江遲景也覺得有點好笑,鄭明弈這麼精於算計,甚至算好了自己的出獄時間,結果卻栽在他的不解風情上。
「別生氣。」江遲景揪住鄭明弈的衣領,雙腿夾住他的腰,借力從沙發上蹭了起來。
鄭明弈順勢扶住江遲景的臀部,跟他一起豎起身子,而這樣一來,江遲景便比鄭明弈高出了半個頭。
江遲景也說不出什麼哄人的話來,他抓著鄭明弈腦後的頭髮,迫使他仰起下巴,垂下眼眸看著他道:「你只有24小時的時間,你確定要浪費在生氣上?」
「還剩23小時。」鄭明弈看了一眼腕錶,徹底撕下最後的體面,兇惡地看向江遲景道,「1秒都不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