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茫然
靈飛門，吳國一等一的仙門，居吳國嘉州府仙山靈飛山中。靈飛山中有六峰，靈飛峰居正中，元武峰、紫雲峰、南離峰、朗月峰與萬福峰呈五行陣勢，拱衛靈飛峰。
靈飛峰為主峰，靈飛門初創之時，便只有靈飛峰的《上清道經》一門道法而已，此後花了千餘年的時間，逐漸開闢了另外五峰。又經過了數千年，終有吳國一等一的仙門——靈飛門。
元武峰修的是《歸元決》，精鍊一身真元，圓潤如意，再有一式歸元掌，攻防兼備，生生不息；
紫雲峰仗劍天下，一口紫雲氣，一柄長劍，修《紫雲劍道》，縱是妖邪滿天，也一劍斬之；
南離峰修的是《丹火玄功》，丹道與火道齊頭並進，南離神火可焚青天、煮滄海，靈藥玄丹能肉白骨、生死人；
朗月峰，《明玉功》名震天下，觀月相、吞月華，修太陰之力，結一道玄月元靈，宛如明玉；
萬福峰，此峰有一古卷，名喚《函算經》，主修推衍之術，門人弟子即便修為不濟，離了山門，也可憑這推衍之術，下山做算命先生，與人趨吉避凶，求得萬福金安。
靈飛六峰，確切說是靈飛五峰——除萬福峰外的五峰具是名聲在外，門人弟子不可勝數，且都是吳國境內數一數二的靈童，天賦上佳。唯有萬福峰，只有資質最低劣的弟子才會入了這一門。
畢竟這一門，只有推衍之術，沒有「飛劍千里取項上人頭」的本事，更沒有「真元以盪使五行術法」的道行，有的只是「掐指一算能趨吉避凶」這般神棍能耐。
這等本事，誰願來？
故而，萬福峰不止是門人資質低下，更是門人稀少，每一代能有其他峰十分之一的人數，都是老祖顯靈庇佑了。
到了這一代，更是少得可憐，不過寥寥五人，山頭上冷冷清清，沒什麼人氣。一看其他的峰頭，仙氣沖雲，異象不凡。那是大量的天才被發掘了天資，交相輝映的結果。
萬福峰頂正堂內，一個蒼髯老者頗為鄭重地將三柱香插在了正堂祖師牌位前的香爐中。他兩側各站了小道，年歲不大，看起來有十八、九歲的樣子。
老者乃是萬福峰的長老，弟子們多尊稱他一聲肖長老。
卻見肖長老將雙手放於身前，凝神靜默，約莫有了十息的工夫，才轉過身來，看向身後正拜倒在地的五位弟子。
「我萬福峰，實則名喚挽扶峰，意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肖長老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挽扶峰弟子，曾名震各仙門，一手函算之術，洞察因果，趨吉避凶，真可謂是挽扶仙道不危。」
這是挽扶峰曾經的威名，不僅僅是在吳國之內威名赫赫，數十萬里之內的宗門，誰不知靈飛挽扶峰？大小宗門遇到靈飛門人，先問一聲是否挽扶峰弟子。若是，則迎入宗門，奉為座上賓。
只可惜，這都是過去的輝煌，誰也無法否認，如今的挽扶峰，只落得為凡人求籤問卦，算命祈福的地步了。倒不是挽扶峰弟子本事不濟，而實在是遭了天妒，一場劫難直接斷了挽扶峰八百年傳承。
「八百年前，仙道、魔道之爭，挽扶峰上下千餘人，義不容辭，為天下倡。只可惜遭了天妒，劫雷滾滾，無一生還。」肖長老滿面凄慘，說著又上了一炷香，「可憐青雲祖師爺，修為通玄，道法高深，已是仙道數一數二的高手，卻命喪劫雷；更可憐我挽扶峰傳承，自這劫難以後，竟是找不出能傳經授法的人，便沒落了。」
肖長老聲音凄涼，令人聽得毛骨悚然，那兩個小道卻是沒有什麼反應，許是見慣了，聽慣了。而下面那幾個剛剛入門的弟子，卻是聽得滿心戚戚。
「不曾想這萬福峰，竟然有著等過去？」魯鍾楠跪在下面，聽著肖長老的話，心裡竟然也有些感慨。
那肖長老又花言巧語幾句，魯鍾楠明顯瞧見，除了他以外那四個弟子的眼睛都閃爍了起來，卻是眼眶裡浸了淚花，被燭光反射閃爍了起來。
頓時，那四個弟子都是跪倒在地，大聲起誓：「肖長老，弟子定不負栽培，定要使挽扶峰重現舊日威名！」
「好！好！好！你們必將成為我萬福峰的中流砥柱！」肖長老看起來很激動，臉都紅了，吩咐道，「應行，帶你的師弟師妹們下去，領了師門一應物品，然後帶他們去各自住所。」
肖長老左手邊那個小道撇撇嘴，站了出來，過去領了還在激情慷慨的五人，離了正堂，往雜務那邊去了。
「長老，你這心思花裡面又有何用？」留下來那個小道冷笑，「我和應師弟都沒被你騙了，可這些年來，留下來的，卻只有我們兩個。他們今天喊得激情慷慨，等知道了萬福峰的現狀，怕是一頭冷水下來，轉身就跑了。」
肖長老沉默了，許久嘆了一口氣：「總該還能遇到幾個有良心的，像你們兩個一樣……」
「別！」那小道甩甩袖袍，就往正堂外面走，「若不是別的峰頭嫌我年紀太大，不好轉修別的法門，我早就走了。」
小道名叫馬銳，來靈飛門已然有十五年了，也曾想過離開萬福峰去別的峰頭，可惜他覺悟得太遲了，年紀太大，潛力早就被荒廢得差不多了，故而是被拒絕了。
「哼，良心？」馬銳出了正堂，瞧了瞧外面即將被烏雲擋住的太陽，「修行人還講什麼良心，那玩意兒能換給我幾成修為？良心，呵！」
「唉……」肖長老搖頭嘆息，回頭看著背後的祖師牌位，心裡酸楚，卻說不出來，說不得。
等哪一天挽扶峰真的沒了，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列祖列宗們了。他也只能寄希望每一年送來的這些弟子之中，能出一個被埋沒的璞玉吧。
一個就夠，只要有一個，能留在挽扶峰，那挽扶峰就還有希望。
卻說魯鍾楠五人，跟著應行，領了腰牌、挽扶峰衣物、兩本冊子、一瓶丹藥，就往住所去了。
「衣物，每峰不同，按規定，必須穿這衣物才可以。」應行給魯鍾楠等人講解。
魯鍾楠翻了翻衣服，萬福峰的衣服是天藍色的長袍，上面有些篆文圖案，魯鍾楠也看不太懂。衣服一共三件，給他們換洗的。
「這腰牌尤為重要，上面已經錄了你們的信息，宗門內一切事務，大大小小，都需要用到這腰牌，切勿丟了。」應行說到腰牌，「腰牌有等級區分，你們手上的是木牌，乃是普通弟子的牌子，往上則有真傳弟子的黑鐵牌、執事的青玉牌、長老的靈骨牌等等。」
「那宗主呢？」唯一的那個女弟子問。
應行微微一笑：「宗主地位超凡，不需要腰牌。」
「還有這兩本冊子，一本是入門的練氣心法，上面有靈飛門弟子入門修行的引導功，再配合這瓶練氣丹，可以助你們早日踏上修行路。」
魯鍾楠一臉好奇地看著那本引導功，還有那瓶丹藥。他將丹藥瓶打開，往裡面瞄了幾眼，粗略一眼看下來，大概是有十顆左右的練氣丹。
「吃練氣丹一定要切記一點。」應行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嚴肅，五個新人都是將目光匯聚到了他的身上，知道他要講點很重要的事情了，「那便是三天之內，只能夠服用一顆，不然的話，依照你們的身體，多半會出問題。」
「會……會出什麼問題？」一個少年詢問。
應行瞥了他一眼，冷笑：「身體素質好點的，可能就是肌肉撕裂，經脈受損，無法修行而已。至於你……」
所有人都咽了一口口水，靜靜地看著應行。
「你這小身板，要是亂吃，怕是要被練氣丹直接撐爆了。」應行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冷笑，直把魯鍾楠五人嚇得夠嗆。
那少年臉都嚇綠了，幾乎要邁不動步子，其他幾人的反應也都差不了多少。
魯鍾楠看著手裡的練氣丹，眉毛直跳，手都有點哆嗦了。感覺這好像是把鋒銳無比的利器，隨時能要了他的命。
「不過，你們只要按照吩咐來，老老實實地三天一顆，就不會出問題的。」應行見嚇住了魯鍾楠五人，冷笑轉為微笑，寒冬轉為暖春，聲音也變得溫和了起來。
「最後兩件事……」應行帶著五人走到了住所，「第一，那本小冊子是門規，好好讀一讀，注意靈飛門裡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不可以做；哪些人可以招惹，哪些人不可以招惹；哪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可以去，都搞搞清楚了，免得犯了門規，誰也保不住你！」
「是，師兄！」
「第二，這住所本是我們萬福峰的，但是別的峰頭人太多了住不下，所以這裡還住了別的峰頭的人，注意不要惹禍。」應行點了點這片住所。
魯鍾楠五人看過去，果然，冷冷清清的萬福峰，這裡卻是很熱鬧。
這邊門口坐了幾個人在飲茶，那邊門口有兩人在對弈，還有再往裡面點，光線暗淡點的地方，還能看見幾件靚麗的褻衣，伴著竹林的律動，在風中輕輕地飄啊，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