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世子妃怎麼就這麼健忘呢?
聽著這怒氣勃勃的聲音,鳳驚瀾微微蹙起了眉頭:她可不記得她又得罪誰了!
不過,待她悠悠的回過頭的時候,發現滿臉怒意的李學監正闊步走了過來。
那張滿是褶子的臉都青了,看來是氣厲害了!
鳳驚瀾當然知道他是沖著什麼來的瓜。
她俏臉之上浮起一抹恭謹的笑容,緊接著清眸一眯,露出狐疑的表情:
「李學監,鳳驚瀾活這麼大,爹娘都只教過走和跑,不知道怎麼滾。剛才看李學監那氣勢磅礴的樣子,想來很有心得體會,不如您來教學生怎麼滾?」
這話說的跟蹦豆子似得,脆生生的。
那張笑吟吟的臉落在李學監的眼底,差點沒氣的他鬍子都翹起來!
「看到師長還坐在馬車上,不知道下來行禮,你、你、你這個目無尊長的——」
望著李學監渾身發抖地站在馬車對面,那指著自己的指尖已經開始輕顫了,鳳驚瀾故意做出一副驚慌的樣子來:
「李學監,剛才明明是您叫我滾下來的。學生不知道怎麼滾,所以不敢貿貿然下來。」
「你——」李學監被鳳驚瀾這狡辯氣的差點一個白眼暈過去。
見把這個老頭子氣的差不多了,鳳驚瀾才扶著初夏的手輕輕躍下了馬車。
不是她害怕,而是自己坐在馬車上與老師說話本就不妥。
就剛剛說話的時間裡,已經有三兩個人駐足觀望了。
「不知道李學監特意過來找學生,所為何事?」
鳳驚瀾笑吟吟的朝著他見了個禮。
李學監好容易緩過勁兒來,正打算怒斥她的時候,也瞧見了遠遠圍觀的幾個人。
他鐵青著臉,壓低了嗓音,「鳳驚瀾,你這個欺世盜名的騙子!」
鳳驚瀾眉角一跳,眼底浮起嘲諷,「李學監,這麼大一頂帽子您就這麼扣下來,我一個小女孩兒可承受不起,您就不怕閃了舌頭嗎?」
「你——」李學監見她還在裝傻充愣,一時間氣急敗壞,「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騙承南拿那本書過去是做什麼,你壓根兒不能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你是算準的了!」
「那又如何?」
鳳驚瀾冷笑,「難不成李學監要拿著你私藏的前朝禁書去告御狀嗎?」
話音落下,李學監當場就愣在了原地。
他千算萬算,沒有料到鳳驚瀾這個黃毛小丫頭竟然知道這本星象書的來歷。
當初他實在不忍如此妙書被毀,所以才冒著砍頭的危險收藏了下來。
這些年,一有空便自己親筆抄謄。
眼看著只剩下最後幾章,抄完就可以把原書燒毀了。
卻不曾想,自家那個孽子竟然被鳳驚瀾威逼利誘著,偷了自己的書。
若不是昨晚他也在場,目睹了鳳驚瀾那一場驚艷絕倫的表演,他也不會聯想到自己的書。
回家一找,書果然不見了!
恰好又逢李承南偷偷摸摸的將書還回去,這才真相大白。
所以今個兒一早他就怒氣沖衝過來要找鳳驚瀾的麻煩。
豈料,他還沒有說兩句,鳳驚瀾這個傢伙就已經開始倒打一耙的來興師問罪了!
「狡詐的丫頭!」
李學監憋了半響,終於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望著他那又青又紫的臉,鳳驚瀾嘴角扯出一抹無所謂:「所以呀,奉勸李學監還是將這件事攔在肚子里吧。私藏禁書和欺君罔上都是要砍頭的罪,不過鳳驚瀾一介女流,小命不值錢。倒是李學監不要到這個時候晚節不保呀!」
「你你你——」李學監這會兒算是徹底被鳳驚瀾弔兒郎當的樣子給氣著了。
他一把撫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那雙眼睛也因為憤怒而激凸出去,看上去十分可怖。
鳳驚瀾作勢上前,輕輕的替他拍著背舒氣,「李學監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不然承南哥哥以後沒了倚靠,那可是誰都能欺負他的呢!」
說完這話,滿意的看到李學監一口氣猛的一抽,差點就這麼暈過去。
斜睨了身邊目瞪口呆的初夏,「叫個小廝準備馬車,將李學監送回學監府,好好照料。」
交代完畢,她這才優雅地重新上了馬車。
待初夏也興緻勃勃地鑽進來的時候,馬車才徐徐動了起來。
「小姐,你剛才好帥!」
初夏兩眼放光的望著自家小姐。
原本她看到李學監那麼凶,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
不過她沒有想到,自家小姐才幾句話就將那個討厭的老頭子氣的差點嗝屁,簡直太牛啦!
鳳驚瀾嘴角一扯,十分享受自家丫鬟的崇拜。
她拿眼角睃了初夏一眼,伸手點了點她的腦門,「知道就好,以後學著點,不要老是被別院的丫鬟欺負!」
初夏連忙點頭,「知道了!不過——小姐,咱們這是去哪兒呀?」
鳳驚瀾將腦袋從馬車的矮窗那邊探出去些許,望著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去雲王府!」
一聽到雲王府,初夏的臉上就情不自禁的流露出驚艷的表情。
「太好了!」
鳳驚瀾臉色一沉,扭頭瞪著初夏,「沒錯,我待會兒就要去質問他,到底給我丫鬟灌了什麼迷魂湯,把她迷得暈頭轉向的!」
初夏俏臉一紅,連忙搖頭,「小姐,初夏只是單純的欣賞啦,不敢有別的念頭的。而且……」
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鳳驚瀾眸子一眯,「而且什麼?」
初夏雙手抱拳,眼睛冒星星:「而且我覺得雲世子好像挺喜歡小姐的,若是小姐能夠嫁給雲世子,當世子妃——」
「噗——」
鳳驚瀾剛剛喝了半口的茶水就這麼噴了出去,將坐在對面的初夏噴了個滿頭滿臉。
同時,也將她沒有說完的話活生生的打斷了。
「哈哈哈,初夏,你是要笑死我嗎?」
鳳驚瀾這會兒可真是笑的連遞手絹的勁兒都沒有了。
雲景喜歡她?
那隻老狐狸不坑死她就已經是給面子了,還娶她?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小姐——」初夏委屈的癟嘴,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模樣。
鳳驚瀾好容易止住笑,一邊抽抽一邊用袖子給她擦臉,「好啦好啦,對不起啦。待會兒去世子府你去換件衣裳。」
兩人嬉鬧之間,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當鳳驚瀾領著一身狼狽的初夏出現在雲王府門口的時候,門房的目光詭異的在初夏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初夏當即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往鳳驚瀾身後躲了躲。
不過,門房並沒有讓她們等著,而是直接將她們往景園那邊引了。
待她們到了景園之後,迎上來的是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青衣少女。
身姿輕盈,樣貌上乘,不似一般侍女的打扮,身上端著的氣質也是不輸那些貴族小姐。
「是鳳三小姐吧?我是洛玉,雲世子正在書房會客,約莫還得一刻鐘左右才能出來。」
洛玉的面上是落落大方,笑容也如同春/光一般和煦,讓人生不出什麼討厭的情緒來。
倒是初夏的眼神中透出一絲莫名的敵意。
她悄悄的往鳳驚瀾身邊靠了靠,低聲道:「小姐,這女的該不會是雲世子的……」
初夏的話還沒有說完,鳳驚瀾便微微沉了俏臉。
她眸子一冷,立刻叫初夏閉了嘴。
「洛玉姑娘,能不能麻煩你帶初夏去換套衣衫?我今日不是來找雲世子的,所以不用通知他!」
洛玉似乎沒有料到鳳驚瀾竟然會是這般反應。
不過僅僅是一瞬間的錯愕,她面上又恢復了最初的溫柔典雅;「既然如此,那初夏姑娘跟我來!」
初夏原
本還有些不樂意,後來突然眼珠子一轉,連忙拔腿跟著洛玉就走了。
臨出大門之前,她還不忘回頭朝著自家小姐比出一個手勢: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把她跟雲世子的關係問出來!」
「……」鳳驚瀾一臉菜色的望著初夏。
這女的跟雲景什麼關係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好不好?
經過昨晚一晚的思索,她相信聰明如雲景,斷不會做出在自己襦裙上動手腳的事情來。
因為若是她出了事,雲景想要從夜族那裡拿的東西,也將斷絕一切線索。
所以,她今日回來雲王府,不是來找茬的,而是來見一個人的!
嘴角閃過一抹狡黠,她拎起裙擺飛快的朝著景園的後院走了過去。
倒是洛玉用餘光看到她飛快離開的身影之後,眼底閃過一抹狐疑。
「洛玉姐姐,你趕緊跟我說說,上次我跟小姐來雲王府,怎麼沒看到過你啊……」
初夏自然不會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她十分自來熟的上前挽住了洛玉的手臂,親昵的開始套話……
上次走過一回之後,鳳驚瀾再到這裡已經熟門熟路了。
從她踏入後院的竹林之後,也不再覺得那「沙沙」聲可怖了,反而覺得十分的清爽。
「玉姑姑?」
鳳驚瀾拎起裙擺,探首一路向前,「玉姑姑?」
隨著她越走越深入,裡面回應她的卻只有那「沙沙」的竹葉碰撞之聲。
「難道她不在么?」
鳳驚瀾在竹林裡面轉了一圈,卻沒有瞧見玉姑姑的身影。
她有些鬱悶的轉身,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勁風襲來。
她雖然不懂武功,但是反應卻是極快的。
身形一閃,她直接側了身子,就著那道勁風就下了一個完美的腰。
「哇哦!」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張塗了八層胭脂的大花臉。
大花臉中間的眸子烏黑閃亮,裡面是滿滿的興奮。
「反應很快,腰身也很軟,是個練武的好身段!」
鳳驚瀾眼前一亮,連忙一個腰力站了起來,「玉姑姑,你在啊?剛才我叫你那麼多聲,你怎麼不出來?」
玉姑姑狐疑的看著鳳驚瀾,似乎一時間還沒有回過神來。
「是我啊,就是、就是雲小子的媳婦兒!」
鳳驚瀾憋了半響,直接憋出了這麼一句。
不過也就是她這句話,讓玉姑姑恍然大悟的回過了神,「啊,原來是你啊,叫鳳、鳳什麼來著?」
「鳳驚瀾,鳳驚瀾!」
鳳驚瀾興奮的指著自己,忙不迭的點頭。
玉姑姑先是高興的笑了,那抹的跟香腸似得嘴唇一咧開,像極了血盆大口。
不過,隨即她又蹙起了眉頭,「我不是說收你做徒弟嗎,你怎麼現在才來?」
鳳驚瀾暗暗的吐了舌頭:她也是昨晚經過簡無雙那一場蹂,躪之後,才下定決心要來學武功的。
更何況,聽雲景說,她體內原本就有內力,只是被封印住了罷了。
說不定自己練習練習,能夠將那內力引出來也不得而知呢!
眼珠子一轉,鳳驚瀾連忙將責任推到了雲景的身上:
「還不是雲小子,他這幾天老是纏著我,還帶我去參加什麼太后的壽宴,這才耽誤了!」
說道這裡,她還做出一副羞不自勝的模樣,彷彿說起這話十分不好意思一般。
「嘁,什麼太后,不過是個攀龍附鳳的盪,娃罷了。」
玉姑姑花臉上露出一抹鄙夷,眼珠子也是翻的只剩下眼白了。
不過她這話卻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鳳驚瀾的耳中。
她心頭暗暗一驚:攀龍附鳳,盪娃?
莫非,這看
似瘋瘋癲癲的玉姑姑知道文太后與那個男人的關係?
「玉姑姑,你剛才說文太后什麼來著?」
八卦之心陡然起來得鳳驚瀾連忙湊上前去,打算再問問。
不過,她話音才剛剛落下,就被玉姑姑用指頭戳了額頭。
她的大花臉上面露出的懷疑,「你不是來拜師的嗎?問那個太后做什麼?」
鳳驚瀾心頭一驚,連忙道:「哎喲,女人都是八卦的啦。我只是剛才一時起了八卦的心思,咱們言歸正傳。」
剛才玉姑姑悄無聲息的出現,越發堅定了鳳驚瀾要拜師學藝的念頭。
不說別的,就是她這套輕功,也足夠用了。
打不過,跑地過就行了呀!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鳳驚瀾怕玉姑姑反悔,一拎裙擺就跪下。
只是她才跪到一半,膝蓋就怎麼也落不下去了。
待她回神低頭一看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膝蓋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多了一條腿!
而且,這條腿不是自己的,也不是玉姑姑的!
「卧槽!」
鳳驚瀾驚得猛地一彈。
她剛剛站定,就瞧見面前出現了一張有著絕色之姿的清雅面容。
不是雲景那隻狐狸,又是誰?
一看到他,鳳驚瀾就莫名的怒火升騰,「我要拜師,你攔著我做什麼?」
雲景這才將腿收了回來。
躬身,輕輕拂去衣裾邊沾上的幾片竹葉。
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是無比的高貴典雅。
如同一副絕美的畫卷,讓人挪不開眼去。
這個傢伙,不管到哪都彷彿開著聚光燈一樣,光芒萬丈啊!
「我是怕你亂了輩分。」
雲景面上依舊是柔和的不能再柔和的淺笑,彎彎的鳳目裡面好似有流光劃過。
鳳驚瀾被這一笑晃了心神,可想到他昨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俏臉又沉了下去。
「我拜我的師,怎麼會亂了輩分?」
「是嗎?」雲景深深的看鳳驚瀾一眼,俊眉微微一蹙,好似有些苦惱的模樣。
「幹嘛這樣看著我!」鳳驚瀾被他看的頭皮發麻,總覺得他這苦惱的背後有什麼陰謀陽謀。
「我在想,我的小世子妃怎麼就這麼健忘呢!真是傷腦筋啊!」
瞧見雲景說這話時候,那一副當時懊惱到幾乎要捶胸頓足的樣子,鳳驚瀾就眼角直抽抽。
「雲世子,我腦袋好使的很,也完全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
鳳驚瀾的話說道這裡的時候,突然就頓住了。
她猛地回頭,像是看怪物似得看向雲景:這隻狐狸,該不會把文太后說的那句戲言——
看到鳳驚瀾陡變的表情,知道她回過味兒來了,雲景滿意的鬆了眉頭:
「連太后的懿旨都不記得了,還說不健忘?」
「雲狐狸,太后明明是戲言,而且我還沒答應呢!」鳳驚瀾又氣又急。
她剛剛才從楚琛的虎口裡面逃出來,才不要又被坑進雲景的狼窩呢!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雲景望著及將暴走的鳳驚瀾,老神在在:
「太后的懿旨還需要你答應么?當初她取消你與楚琛婚約的時候,你好像也沒有回應,就直接磕頭謝恩了吧?」
「你……」鳳驚瀾萬萬沒有料到,雲景居然無恥到了這步境地!
「所以說,你若是拜了玉姑姑做師父,豈不是亂了輩分?」
雲景笑吟吟地望著鳳驚瀾,隨即道,「你不就是想學玉姑姑的凌波微步嗎,我來教你。」
說完這話,他也不顧鳳驚瀾那一臉彷彿吞了翔的表情,徑直伸手攬住了她不盈一握的細腰。
鳳驚瀾只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緊緊的貼在了雲景的胸前,然後直衝而上,躍出了竹林……
這突然拔地而起的感覺,直接把鳳驚瀾給嚇懵了。
她是要學輕功沒錯啦,但是一個招呼也不打,就來這麼高等級的,她實在是有些扛不住啊!
「啊啊啊啊——救命啊,雲狐狸,你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