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瀾,哀家給你和雲景賜婚好不好?
一錘定音,楚琛只覺得心中猛的一痛,四肢百骸的血液都開始發冷。
那種感覺就好像剛剛脹鼓鼓的心突然被人掏了一個洞,正嗖嗖的往裡面灌著冷風。
他好像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擺!
柳貴妃瞧見楚琛那魂不守舍的樣子,面上浮起恨其不爭瓜。
再看向鳳驚瀾的時候,眼底的怨毒又多了幾分。
她在哥哥的扶持之下,他的琛兒才能走到今日這個位置。
琛兒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指望,他的人生軌跡裡面絕對不能留下鳳驚瀾這個污點!
「琛兒!」柳貴妃冷冷的喚了一聲。
楚琛一怔,這才有些頹敗的將目光收了回來。
他無力得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周身的氣息又冷冽的幾分。
倒是一直等著看戲的鳳傾心沒有料到鳳驚瀾那個廢物今日竟然能夠出如此大的風頭。
就連一開始橫豎看她不順眼的沁王爺此刻目光裡面都帶著驚艷。
鳳傾心冷冷的從鳳驚瀾的身上掃了過去,目光在那一抹淺藍色上停留一瞬,隨即又飛快的別開。
「太后的懿旨已下,你還不趕緊領旨謝恩?」
直到雲景平靜的聲線響起,鳳驚瀾才總算是回過了神來。
她心猛地一跳,突然就記起了當初自己求雲景幫忙退婚的事情來。
「鳳驚瀾謝恩領旨。」
她雙眸閃亮,忙不迭的跪下領旨。
可與此同時,心中對雲景的震驚又多了一重。
雲狐狸不動聲色,卻一環接一環,竟然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將退婚這個難題扔到了文太后的身上。
若是這麼算起來,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步驟——
甚至什麼時候拋出引子,什麼時候讓文太後上鉤,每一個細節他都已經算計好了!
這個看似波瀾不驚,與世無爭的雲景竟是如此籌謀的一個人。
她突然意識到,待在雲景身邊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雲景就站在鳳驚瀾的身邊,看著她變幻莫測的小臉。
流光溢彩的鳳目微微一眯,裡面似劃過深意。
這個小丫頭片子,以為她想什麼自己不知道么?
他躬身,十分客氣地伸手去扶鳳驚瀾起身。
這動作若是換做別人,恐怕會有不識大體之嫌。
可偏偏由雲景做出來,卻是那般自然,不帶絲毫他意。
只是大伙兒都不知道的是,雲景在側身時分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線道:
「現在你求我的事辦好了,你打算怎麼謝我?」
鳳驚瀾在聽到雲景說的話之後,俏臉一白。
她就知道,雲狐狸沒這麼容易忽悠!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傢伙居然在這裡就開始跟自己清算了起來。
她笑吟吟地抬眸,目不斜視。
牙縫裡卻是擠出一句話來:「世子爺,您得大恩大德鳳驚瀾沒齒難忘。不過,這件事能不能稍後再說啊?」
雲景輕輕一笑,「這樣啊?」
他這微揚起來得聲線也引起了文太后的注意。
她原本興緻勃勃得欣賞著楚琛那張黑透了得臉,忽的聽到雲景似在與鳳驚瀾竊竊私語。
那風情的眸子裡面眼波流轉,她嘴角一扯,又道:
「鳳三,你今日這般拚命就是為了博雲世子一笑……」
話說道這裡,她故意頓了頓,掩唇低笑了兩聲。
倒是鳳驚瀾對於這位從來就不按常理出牌得太後生出了一絲防備。
因為看到她嘴角那一抹笑意,鳳驚瀾下意識感到一種不安和危險。
「不如我今日再做一回好人,向皇上開口,賜了你與雲世子的婚,何如?」
「……」
此刻的鳳驚瀾只覺得一道驚雷就這麼將她從頭劈到了腳。
將她雷了個外焦里嫩。
這個文太后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啊?
自己這才剛剛取消了婚約,她又要給自己賜婚。
她才不要好容易出了狼窩又進虎穴呢!
一旁的雲景柔柔的目光落在鳳驚瀾的身上。
那煞白俏臉上的驚惶和不樂意壓根兒就不像是裝出來的。
俊眉不悅的微微一蹙,雲景幽深的眸子裡面湧起了陣陣波瀾。
這個小丫頭片子,是多不想嫁給自己啊?
就在大伙兒都認為鳳驚瀾會高興的手足無措,歡天喜地叩謝太后恩典的時候;
卻發現她居然愁眉緊鎖,那樣子,活脫脫一副百般不情願的樣子!
鳳傾心冷眼望著鳳驚瀾,只覺得這個廢物簡直做作到了極點。
雖然她心儀六皇子,可若今日太后若開口將她許配給雲世子——
她恐怕會高興的三天三夜都睡不著吧?
誰不知道雲世子那可是整個大秦所有待字閨中少女的最佳夫婿人選啊?
這麼多年,即便是上京第一才女柳香附都沒能讓雲世子鬆口。
她鳳驚瀾這麼一個傻子,得了這種恩典還在這裡裝腔作勢,簡直臭不要臉!
鳳驚瀾若是知道大伙兒心中的這一番想法,恐怕會一口老血噴出去老遠!
「太后,臣女……」
鳳驚瀾緊咬了唇畔,正打算抬步上前開口拒絕。
卻在這個時候,一個太監面帶驚惶地快步從九龍台的大門前小跑而來。
還不待那太監跑到皇帝的跟前,大門口就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王爺,您不能進去——」
「王爺,讓奴才通報一聲吧!」
兩個尖銳的聲音帶著慌張,越來越近。
當眾人都扭過頭去的時候,發現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正闊步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那男人看似二十五六的年紀,身上穿著異族的服裝。
小麥色的胸肌若隱若現,充滿了力量。
上面的八爪金蟒隨著他的闊步而來動作仿若隨時都要騰空而起。
人群中有見過的人飛快的便將這個擅闖太后壽宴的男子給認了出來:
「這不是夜郎國的攝政王嗎?」
許是聽到了這聲驚呼,楚琛立馬就坐不住了。
他嚯的站了起來,朗朗聲音裡面帶著濃重的不悅:
「夜王,這裡是大秦皇宮!」
被稱作夜王的男人嘴角扯出一抹侵略性十足的笑容,聲線也是渾厚敞亮:
「都說大秦是禮儀之邦,我看卻未必啊!」
楚琛看了皇帝一眼,發現他面上已經浮起了淺淺的不悅。
楚琛面色一沉,「夜王,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哈哈!你們皇族在這裡歌舞昇平,卻將我扔在行宮裡面,難道這就是大秦的待客之道?」
夜王爽朗一笑,聲音裡面帶著挑釁和不悅。
此話落音,皇帝的面色徹底暗了下來。
楚琛瞧著也是心頭一驚:上次他去國子監就是跟李學監商量如何安置突然到訪的夜王。
為了避免他搗亂,他才特意將他安置在行宮。
誰知道他還是聽到了風聲。
如今這個樣子,是打算過來砸場的嗎?
想到這裡,楚琛面色一暗,咬緊了牙根。
倒是一直在邊上沉默不語的太子瞧見楚琛終於吃癟,眼神也跟著亮了起來。
先前他一直沒有說話,等的就是這一刻。
楚琛以為他將
一切都做的天衣無縫了,真是可笑!
那邊夜王一旋身,終於在走到了鳳驚瀾面前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那雙眸子裡面泛著幽藍的光澤,是夜郎國的象徵。
那一眼落在鳳驚瀾的身上,及深,帶著濃重的侵略性。
這目光讓鳳驚瀾頭皮微微發麻。
她秀眉微蹙,下意識地朝著身側那一抹白色那邊躲了躲。
這不自覺的動作讓雲景的眸光柔和了一些:這個小丫頭片子倒也不傻,知道誰才能保護她。
「剛才你的表演很精彩,本王很喜歡!」
朗朗的說完這話,他哈哈一笑,轉身走到了原本鳳驚瀾的矮桌前面。
就著她用過的杯子,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仰首喝下。
「大秦國的酒雖然不如夜郎國的熱烈,但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喝完這酒,夜王別有深意的將目光朝著鳳驚瀾身上一掃。
鳳驚瀾雖然不是什麼養在深閨裡面沒見過世面的小姐,但在面對夜王如此孟浪的暗示,還是忍不住心頭冒火。
「從古至今,不光是人品好酒,有時候好酒也希望能夠遇到一個真正懂它的知音,而非一個莽漢一般的囫圇吞棗!」
鳳驚瀾從雲景的身後探出半顆腦袋,嘴裡更蹦豆子似得撂下一串話來。
她不喜歡這個夜王,一點也不喜歡!
「哦?鳳三小姐的意思,是本王是個莽漢?」
夜王瞬間就聽懂了鳳驚瀾的明朝暗諷,一時間那雙幽藍的眸子陡然就暗了下去。
他的周身,也在一瞬間就彌散起了一股可怖的森然寒意。
鳳驚瀾素來識時務,一見勢頭不對,當即揪著雲景的衣袖立馬就縮了回去。
從夜王那邊看過來,只能看到雲景身後伸出一隻白嫩修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朝著雲景身上點了點。
「啊哈哈,當然不是我,是雲世子告訴我的!」
鳳驚瀾說完這話,探出一張無辜的小臉朝著雲景諂笑,「雲世子,你說是不是呀?」
雲景眯了眯眸子,目光柔和的望著身側的小狐狸。
她眼底閃爍著狡黠的慧光,眸子如小鹿斑比。
那純真無辜的模樣兒偏就叫人明知道她是裝的,都無法去揭穿。
「沒錯,是本殿說的。難道夜王還有別的見解?」
雲景回過頭去,目光幽幽的望向夜王。
這一眼看似平淡無波,卻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不怒而威。
彷彿能夠穿透這個世上一切的餛飩,直直的透到人心。
夜王暗暗一驚,就好似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在他面前都毫無遁形之地。
這個雲景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深不可測!
「哈哈,自然沒有,果然不愧大秦的雲世子,見地實在是高!」
夜王爽朗一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旁人或許看不到,但站在一邊的鳳驚瀾卻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眸光深處的嗜血。
皇帝讚賞的看了雲景一眼,似乎對他僅僅憑著一個眼神就讓這跋扈的夜王服軟十分讚賞。
他抬手,「看座!」
雲景扭頭看向皇帝,「皇上,夜王是貴客,不如就坐微臣的位置吧。」
眾人一驚:要知道,不論什麼場合,這視野最好的位置一定就是留給雲景的。
雲世子如今將自己的位置讓出來,難道是示弱了?
這會兒,就連鳳驚瀾都跟著一頭霧水了。
她壓低了聲線,扯了扯雲景的衣袖,「世子爺,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你憑啥要給他讓座!」
低頭睨了一眼腮幫子已經氣的鼓起來的鳳驚瀾,雲景心頭莫名的浮起一絲愉悅。
「你,是在替我抱不平么?」
鳳驚瀾一愣,抬眸就能瞧見雲景那柔的幾
乎能滴出水來的鳳目,正深深的看著自己。
一時間,她只覺得根兒一熱,一股熱氣直直的往面上拱。
鳳驚瀾忙道,「不是啦,你是大秦世子,不能這麼跌份的。」
說完這話,她嫌棄的擺擺手。
雲景眼尖的瞧見她耳根泛起的紅暈,「我自有打算!」
「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要自己樂意,我才管不著呢!」
說完這話,鳳驚瀾趕緊夾著尾巴滾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著。
可惡的雲狐狸!
她隨手抓起一個糕點,將它當作雲狐狸惡狠狠的朝嘴裡一塞!
今天這個傢伙實在是太奇怪了。
總是拿那種很咸濕的眼神望著自己。
難道他不知道那種眼神很曖昧,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嗎?
彼時,當夜王撩袍坐在自己對面之後,鳳驚瀾總算明白了雲景的「打算」是什麼了。
因為,那隻狐狸竟然堂而皇之地走到了自己的身邊,還溫文爾雅的問夏青荷:「我可以在這裡擠一下嗎?」
鳳驚瀾傻眼的望著夏青荷突然就紅的幾乎要冒煙的臉上,瞬間泛起了粉紅色的泡泡。
她又驚又喜,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剩下用力的點頭了。
那樣子別說的擠一下,千下萬下也沒有一點問題呀!
夏青荷雖然愛慕雲景,但僅限於那種對心中男神的敬仰和孺慕之情。
她就算反應再慢,也知道雲世子是要跟鳳驚瀾坐在一起。
於是她當機立斷,拎起裙擺就跟國子監的那群小姐妹擠到了一起。
將那邊上那個位置,徹底讓給了雲景。
望著一臉怡然自得,理所應當的雲景,鳳驚瀾恨不得一個鞋拔子抽過去。
她沒好氣的抽抽兩聲,發現對面那個夜王還在用探尋的目光看著自己。
她悄悄往後挪了挪,又往雲景身後躲了躲,「雲狐狸,那個夜王到底是什麼人啊?」
雲景不動聲色的將鳳驚瀾整個兒的擋在自己身後,輕聲道,「夜郎國攝政王——夜蒼朮!」
「夜蒼朮?」鳳驚瀾一愣。
這不就是當初簡無雙、千離他們兩個都提起過的人嗎?
這一次,她抱著不一樣的心態再次探頭。
那個夜王正在跟自己帶過來的侍衛低語著什麼,並沒有朝著自己這邊看。
封神俊朗,多了一絲草原上的匪氣。
他與雲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不過相較之下,她更討厭那個夜蒼朮毫不掩飾的侵略感。
就在她默默的在心底給夜蒼朮打分的時候,雲景的身子一挪便擋住了她的目光。
她還來不及反應,耳邊就傳來了他涼涼的聲線:
「你可真夠沒良心的!」
「哈?」鳳驚瀾一愣,抬頭錯愕的望向他。
雲景沒有回頭,只留給她一個後腦勺:
「文太后才剛剛給我們賜婚,你就盯著別的男人那麼看,難道就不怕我傷心么?」
素來就寧靜淡泊的雲世子突然委委屈屈的說出這話,鳳驚瀾差點沒一口茶全部噴出去。
她猛咳了兩下,乾脆一把抓起雲景的衣袖,一邊擦自己的嘴一邊道:
「明眼人都能聽出來那是太后的一時戲言,也就你這個冰雪聰明的雲世子會當真吧?」
雲景一回頭,眼神已微微染上一些濕冷之意。
「難道你只當遊戲?」
鳳驚瀾眼眸一眨,發現手中的廣袖已經被雲景給抽了回去。
原本已經到喉嚨的「當然」二字,在他幽幽的注視下,生生的吞了下去。
僵硬的小臉上瞬間浮起諂媚的笑容。
她一邊狗腿的將雲景打濕的廣袖輕扯著,一邊軟糯的道:「雲世子說笑了,怎麼會呢?
」
雲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嘴角蹦出一句話差點叫鳳驚瀾暴走:「你好假!」
「……」
我靠!
鳳驚瀾恨得后槽牙發緊,在心裡憤怒地比出無數中指!
知道我假,那你幹嘛還這麼執著!
就在鳳驚瀾在那邊撓心窩子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夜王朗聲開口了:
「前幾日我來上京,途經大夏皇陵,偶爾捕獲一隻神獸,想獻給大秦皇帝陛下!」
夜蒼朮爽朗豪邁的聲線落下,頓時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力。
就連鳳驚瀾這種沒有什麼內力功底的人,都能感覺到身後不遠處原本隱藏起來得氣息突然就起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