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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鏡夜)11、我知道,你是這世上對我最

  (龍鳳鏡夜)11、我知道,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鳳鏡夜盯著那張螺旋展開的小紙條,一時之間說不清自己究竟是悲是喜,是憂是憤。 

  纖絲不掛的仕女身子上,是他的臉…… 

  這必定是她傷心極了,惱怒極了之下,才使出的報復他的法子來。 

  若是這張畫兒叫人給瞧了去——那他堂堂建文皇太孫就不用活了。 

  他嘆了口氣,還是將毛筆揣進了自己懷裡。 .

  日間尋了個由頭出府去,在市集里見了偽裝成絲綢店掌柜的紫府檔頭。 

  檔頭將他的稟報全都一一記錄,不外乎是這些日子他在岳府里的所見所聞,關乎岳如期都說了什麼話,見了什麼人,罵了什麼娘。 

  檔頭記錄完畢,顯然有些意猶不足,便又啟發道:「前些日子皇上難得上了早朝,朝上兩派大人又為了對草原小王子的態度而吵了起來。岳如期回府之後,難道就沒議論過對皇上的態度?」 

  身在紫府,鳳鏡夜太明白檔頭這樣的引導,就是想羅織岳如期的罪名。 

  他想了想便搖頭:「並無。」 

  檔頭還不甘心,便又啟發:「人無完人,他在自己的府里,總歸會做些出格的事。小夜啊,你一定看出來過,你一定不會辜負廠公和皇上的期望,是不是?」 

  鳳鏡夜無奈,只得緩緩道:「他倒是有一宗出格的事:他過於溺愛他的女兒。」 

  對於蘭芽,檔頭也聽說過:「就是那位被皇上親自召進宮女,與秦翰林的公子書畫合璧,被皇上數次親自賜下吃食的小姑娘?」 

  鳳鏡夜也十分不希望事情牽扯到蘭芽。而是比起紫府要著意搜羅岳如期在官場傻瓜的罪名相比,總歸溺愛自己的女兒算不得大錯。他便也點了頭。 

  那檔頭便挑了挑眉:「聽聞上回書畫合璧的事,就連皇上都要為一對小兒女指婚。雖說皇上只是那麼一說,並未正式下旨,但是彷彿那秦家的父子都當了真。如此說來,正好將秦翰林和岳如期打成一黨,將來不管誰出事,另外一個必定也跑不了!」 

  鳳鏡夜只覺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此時的他還年幼,還無法走進紫府的核心,所以他哪裡能想到,此時紫府督主公孫寒早已盯住了岳如期和秦欽文,嫉恨他們二位屢次上疏彈劾廠衛之事,於是伺機尋他們倆的罪名,落力構陷。 

  檔頭將筆記寫完,滿意拍拍鳳鏡夜肩膀:「今兒也算記你一功,回頭見了督主,我自然稟報。你且回去,再有事情便趕緊來報。」 

  鳳鏡夜走在街上,心下五味雜陳。 

  既想著檔頭說秦欽文想要為兒子秦直碧與蘭芽和親之事,也想著檔頭那想將岳如期和秦欽文一併構陷的嘴臉。 

  他急忙去見了張子虛。 

  張子虛聽了便一笑:「少主何必擔心?岳如期是狗皇帝的左膀右臂,主管經筵,號為帝師。岳家三代也曾參與過當年的靖難之役,本就是咱們的仇人,於是岳如期若除了,對咱們只有好處。」 

  「再說他是主和派之首,若他不在了,主戰派便必定慫恿狗皇帝擁兵北上。到時候咱們與巴圖蒙克合兵一處,正可以將狗皇帝的兵馬一併葬送在茫茫草原上。到時候他們北上的兵馬回不來,咱們趁勢可從南京起兵北上,直奔京師。」 

  「最不濟,也可憑長江天險,奪下半壁江山來。臣等自擁少主於南京重登大寶。」 

  鳳鏡夜卻垂下頭來,「不,我不希望岳如期死。」 

  這天下,他就沒見過第二個能那麼寵女兒的爹。若他死了,可以想見她會有多傷心。 

  張子虛聞言皺眉:「少主,切忌身在岳府,便對岳家人產生感情。少主請以江山為重,請以建文舊部數代幾十年的誓死追隨為念。」 

  他抬起淡色眼瞳:「再說一遍,江山雖重,卻並非只有以岳如期為棋子這一途。」 

  張子虛無奈,只得點頭:「那臣等再從長計議罷。」 

  張子虛出身江南仕宦,最擅風雅之事,鳳鏡夜說完了公事,盤桓了一陣,忽地問:「張先生如何看秘戲圖?」 

  張子虛被嚇了一大跳。 

  少主年方十歲,怎麼竟然忽然於這事兒上開竅了? 

  那豈不是說要無心江山大業了? 

  鳳鏡夜也覺尷尬,面上便越發冰封雪籠:「你別想歪了,我只是覺著秘戲圖上的人物神情細膩活潑,倒比館閣里的畫作更有人氣兒。」 

  張子虛便長舒了口氣:「少主果然明目如炬。此時秘戲圖已並非只為閨閣小戲,乃已五色套印木版雕刻,畫面純以線描,皆氣韻生動,清新脫俗;畫者之中不乏當世大家。」 

  他便笑了:「怪不得。」 

  怪不得她那麼喜歡,怪不得她眼力如此。 

  他繞著桌椅走了一圈兒:「雖說有聖手精品,卻也難免良莠不齊。聖手精品看了無妨,若是濫竽充數的倒髒了眼睛。」 

  張子虛覺著今兒少主這話來得有些蹊蹺,卻也分明隱有出處,便揣度著問:「少主的意思是……?」 

  鳳鏡夜高揚下頜,淡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叫人去淘弄些好的來。不拘江南塞北、海內海外。有了好的就都送進京師里固定的字畫店去。囑咐了不準另賣,都只等著我帶人去尋。到時候也不能因為我去了就簡單地捧出來,總要隱秘呵護著,如同當真獻寶一樣。你可懂了?」 

  張子虛一挑眉。 

  他聽懂了少主的話,卻沒聽懂少主要這麼乾的緣由。 

  鳳鏡夜終究還是個少年,見張子虛這般神色,便不由得有些面紅,咳嗽一聲說:「張大叔,有勞了。」 

  本有君臣之分,且少主一向清冷,極少極少用這樣親昵的字眼來稱呼,這一聲「張大叔」,張子虛噗通一聲便跪倒,險些落淚。 

  便憑這一聲,便叫他赴湯蹈火,他又有何遲疑。便朝上深深施禮:「少主放心,微臣一定辦到。若微臣自己做的不周的,總還有曾誠代為搜羅。」 .

  交待完了公事私事,鳳鏡夜回到岳府。 

  暮色已降,卻見房門前多了個俏生生的小人兒。 

  明明穿著男裝,卻嬌艷得宛如盛夏最美的那朵蘭花。 

  她眼中含著怨懟,可是她的雙頰卻染滿了紅霞,又歡喜又嗔怒地盯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 

  他也莫名地,心下跳成一團。 

  鳳目一轉,先找見了她捧在心口的小木人兒。 

  他親手雕了,偷偷放在她門廊下那個。 

  他便只覺臉上有些燥熱,急忙皺緊長眉,故意清冷地問:「小姐又來指摘小的什麼過錯?」 

  她鼓著一張小臉兒:「毛筆呢?還我!」 

  他不疾不徐地繼續放送冷氣:「撅了。」 

  她的臉便更紅,眼睛則黑白分明,晶亮得嚇人:「你!你……你難道是瞧見了?」 

  那本是小孩子生氣了賭咒一般的把戲,畫完了她自己都笑了,笑了就也不生他的氣了,便開開心心地睡著了。 

  不過那畫兒……的確是見不得人的,更見不得他自己。 

  他有些咳嗽,別開頭去:「什麼都沒瞧見。只是撅了,扔了。」 

  蘭芽便有些懊惱,上前伸手:「……你賠!」 

  他沒說話,目光只落在她懷裡的小木人兒上。 

  她的臉就更紅,又咳嗽了好幾聲:「就算你給我刻這個,也不行。」 

  他嘆口氣:「撅了的就撅了,不如你再換別的。」 

  大不了……他帶她去再尋一副名家手筆的秘戲圖來罷了,反正他都安排好了。 

  她既然想看,又是因為那樣動人的由頭,那他就由得她看。總歸,能有機會到她手裡的,都得是被他親自過濾了,才能讓她看見。至於腌臢的、低流的,他叫她連遇見的機會都沒有。 

  孰料她卻眼珠兒一轉:「毛筆沒了,可是筆洗還在。你既無法賠我毛筆,那你就陪我一起去看筆洗……這次,是你虧欠我。所以看筆洗的時候兒,你不準再跟我發脾氣。」 

  他有上鉤的感覺,卻已經松不開了嘴。 

  瞪著她,心下百轉千回,卻無奈只能點了頭。 

  她伎倆得逞,登時再裝不出怒氣,上前軟軟拉住了他的手。 

  「我就知道,這世上,鏡夜對我最好啦。」 

  他悄然嘆口氣。 

  他哪裡有? 

  她又胡說。 

  她又將他根本沒做過的事硬安在他身上,他根本從來就沒想過要對她好啊。 

  岳家是他家的仇人,岳如期是被擺在他棋盤上的棋子,他來岳家都只為徐圖,他怎麼會對她好? 

  她卻篤定點頭:「我就是知道。就算你不肯說,我也都知道。」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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