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曲流殤 望不盡獨自高樓 天涼好個秋
第106章 曲流殤 望不盡獨自高樓 天涼好個秋3
轉眼又是半年,祖天承已快兩歲。
冬至那日,天兒極冷,然郊祀是必須去的。
承熙宮內,上官花逐聽著卓僥說著各種事項。
「太后不必憂心,禮部張大人自會安排妥當,太后只需帶著皇上按張大人的指引走一遍就行了。」卓僥恭敬地道。
「知道了。」她端正了姿容,「注意保護皇上安全。」
「奴才不敢大意。」卓僥等了一會兒,見她沒什麼話再說,告退出去。
上官花逐捏著眉心,實在覺得憋悶,卓僥一個太監,卻是將朝廷官員都抓在手裡。
「太后?」長安前來侍駕。
「走吧。」她起身,長安給她穿上狐裘大衫。
冗長的祭天隊伍,浩浩蕩蕩。上官花逐一直拽著祖天承的手,不鬆開一刻,時間長了,祖天承便有些耐不住,扭來扭去叫著「娘,娘,要娘……」
「皇上,哀家在這呢。」她皺起了眉。
「不要你!要娘!」祖天承愈加哭鬧起來。
上官花逐心胸綳得緊緊的,絞著腦汁,「皇上,別鬧,乖乖聽話,到地兒給你糕糕吃。」
祖天承到底年幼,聽見有吃的,乖了一會兒,上官花逐命長安拿了食盒來,給了幾個糖餜子給祖天承,才算把他哄得慢慢睡了。
待他睡著,上官花逐便把他抱在懷裡,俯下身去,臉貼著他的小臉蛋,心裡一陣一陣發緊。
至郊外禮壇,上官花逐帶著祖天承先在配殿歇息等待吉時,禮部官員在正殿做最後的準備,卓僥帶了人在守衛。
一切莊嚴而有序。
然,突然之間,配殿門被轟然撞開,外面一片冰刃交戈的聲音。
「保護皇上!有刺客!」卓僥的聲音響起。
長安執劍擋在她和祖天承身前,侍衛湧入,重重包圍。
刺客數量不少,且武功極高,一個個拼盡全力往殿內攻,卓僥帶著人在殿門死守,宋名也隨之帶人圍了過來,一時勝負難分。
刺客們似乎知道卓僥和宋名是最難對付的兩個人,漸漸將攻擊主要力量放在這二人身上,同時暗器齊飛。
卓僥和宋名漸感吃力,大喊,「長安!保護好皇上!」
突然,不知何處飛來一隻袖箭,帶著極大的力道穿殿而來,卻是朝著祖天承方向的,上官花逐大驚,將祖天承往身後一藏,於此同時,卓僥揮劍去擋這隻袖箭,卻不料自身露了空擋和破綻,隨之而來的是連續四隻袖箭,每一隻都直射/入卓僥胸口。
「卓僥!」宋名大喊一聲,愈加奮勇起來。
卓僥倒地,長安替了上去,奮力反擊。
刺客人數到底有限,熬不過侍衛人多,時間一長,也傷亡漸多,眼看刺殺再難成功,一聲口哨之後,煙霧彈四起,剩餘刺客盡數逃走。
「袖箭有毒!卓總管……」宋名在上官花逐面前跪下,甚是悲傷。
上官花逐一副慌亂的樣子,緊緊抱著祖天承,祖天承卻不知發生了什麼,稚子之眼,好奇地瞪著眼前的一切。
「太后!」長安提醒她。
她勉強坐端正了,下旨,「卓僥救駕有功,厚葬,其餘傷亡侍衛,皆按制有賞,查明刺客身份,加強防範。」
「遵太后懿旨。」
自有人各司其職,很快,殿內恢復了平靜,殿門關上。
「太后。」長安在她面前跪下,「太醫確認,卓公公已死。」
上官花逐聽著,只是抱著祖天承,獃獃的,沒有反應。
若不是祖天承再次鬧起來,她會一直這麼呆下去。
從宮裡出發到現在,祖天承還沒見過黎芙,此刻終於耐不住,鬧個不停,上官花逐此時沒有精力和他理論,讓長安把人領到黎芙那裡去了。
偏殿暖閣有榻,燒得暖暖的,進了暖閣,躺在榻上,合上眼,心緒難平。
宮女以為她受驚,小心地給她捶著腿。漸漸的,她才覺得渾身鬆了些。
忽然,宮女停止了捶腿,她詫異地睜開眼,卻見幾個宮女都軟倒在地上。
她驚坐而起,「什麼人?」
輕飄飄的,樑上落下來一個人,黑袍,蒙面。
她心口一緊。
不用揭開蒙面,只那雙眼睛,她就知道是誰……
「你怎麼來了?」她坐直了,警惕地瞪著眼前的人。
他一聲輕笑,緩緩揭下蒙面,「逐兒果然沒有忘記我。」
「靖安王,你好大的膽子!」她低喝。已經許久沒見了!他不是在北地嗎?!「你別忘了!先皇有旨,你永不能進京!你這是抗旨嗎?」
他眼角淡淡笑意,安然若泰,「你何時把先皇的旨意放在心上?若真放在心上,敢設計殺卓僥?」
她差點閉過氣去,「你在胡說些什麼?!」
他打量著她,悠然輕道,「你不怕暖閣外的人聽見可再大聲一些。」
「哼,靖安王,哀家若是叫人進來,你可就沒命了!」話雖硬,聲音卻果真不敢再大。
他往前踱了兩步,眸光暗了暗,「逐兒,我此番千里迢迢自北地而來,所為何?你可知?」
「不!」她說完又覺極為不妥,神色肅然,「靖安王!你該自稱臣!稱哀家太后!這還需提醒?」
他卻是一笑,「逐兒。」
「你……!」她自氣極,卻奈何不了他。
偏偏的,他繼續往前走了兩步,輕嘆一聲,「逐兒,我十分想念你。」
她迅速抽出長安給她防身的短劍,橫在胸口,「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逐兒!」一聲輕喚之後,他倒是停了步。
「靖安王,哀家與你之間,自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你今日擅自進京,原本哀家可請兵符直接將你誅滅,但祭天在即,哀家不想多生事端,你迅速回你的北地,永不再擅自入京!」她雖小聲,卻神色威嚴。
他看著她,仍是淡淡笑意,展開手掌,手內扣著一隻袖箭。
她再度震驚,「你……」
「逐兒,若非我助你,你能殺得了卓僥嗎?」他掌內的袖箭黑沉沉的,和卓僥所中果然一模一樣。
「是你……」她還以為袖箭是上官府暗衛所為……她隨即大怒,「你第一隻袖箭射的是誰?是皇上!」
他呵呵一笑,「那隻卓僥能打掉,就算卓僥打不掉,你的長安也能打掉,你不會有事,皇上……更不會有事。」
他說起皇上兩個字的時候,故意拖長了聲音,深邃地笑。
她痛恨他這副模樣,好像天下一切大事都瞞不過他!
他見她氣得說不出話,又道,「你把皇上看得如此重要,自然要以己命救皇上,若無十足把握,我怎麼捨得傷你?」
上官花逐覺得,許久未見,此次見他,他竟完全不同與往常了,儘是些輕浮她的言語,莫非永嘉帝一駕崩,他就肆無忌憚了?
思忖間,外面傳來長安的聲音,「太后?」
「何事?」她急問。
「別讓人進來,否則我可管不住我是否把你殺卓僥之事告訴文武百官。」他揚眉道。
她含恨咬牙,卻苦於有把柄在他之手,無可奈何。
「太后,禮部張大人求見。」長安在外問。
「可是為祭天一事?」她問。
「是。」
「哀家受驚不小,此刻仍不想見他人,但祭天茲事體大,不可誤了吉時,你告訴張大人,祭天繼續便可。」
「是。」
長安的腳步聲遠去。
她沉默不語,不知他來此目的,不如緘默,免得處處受他所制。
如此一來,他便深深凝視著她,良久,嘆道,「太后,太后……」
她不知他所嘆為何,愈加嚴肅。
「太后,臣……告退了,保重。」他沖著她淡淡一笑。
這忽然變換的語氣和稱呼,讓她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