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毛鳳凰不如雞，不如自掛東南枝 43
聽到郁九九的話，雲長安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但是這個機會是唯一，他比她更清楚，在現在的情況下，她問了這個問題，是真的有考慮和不和他重新一起，之前對自己那麼冷漠的人，在照顧了自己半晚后如此鄭重的問這個嚴肅的問題，他不會不懂自己的回答多麼重要。答的好了，他藉此翻身，答得不夠好，很難再見到她。而且，從決定回國就明白自己逃不掉這個問題，除非他不想挽回她。當年的傷害，在她心裡是一根拔不掉的刺兒，於他又何嘗消失過植。
了解雲長安不是個輕易開口聊私人事情的人，也知道他的狡猾，郁九九提前給他打預防針，「不要跟我說是為了我好，這種話我聽了很多次，每次別人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都有種被敷衍的感覺。」事實上，就是一種不負責任的敷衍。你覺得是為我好，可你怎麼知道，你認為的為我好，就真是我想要的好呢？
雲長安看著郁九九，他本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打算說，為她好。可她這樣說了，他說不出來了，儘管當年離開她，確實就是為她好。
「說來話長，你忽然問我，我不知道從哪兒說起。」雲長安的聲音輕輕的，但是字音非常的清晰，聽得出他是在很認真的回答郁九九，「你像你說的，你不想聽到我說，是為了你好。可是，又又，你記得嗎？」雲長安盯著郁九九的目光一絲不移，「我真的跟你說過分手嗎？」
郁九九沉默了，想了。
是啊，四年前，他們雖然分手了，但是分手是她提的，而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個字，連分手都沒有說墮。
「你沉默了，默認了，還用說出來嗎？」郁九九反問。
雲長安搖頭。
「不是的。」
「既然不是，你說，我聽。」
雲長安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根本不想失去的人，是連分手都說不出口的。當時的我，除了沉默的轉身離開，對你，一個告別的字也說不出口。」
根本不想失去的人，是連分手都說不出口的。
「……」
郁九九的心湖盪起了漣漪，漸漸變大，漸漸不平靜。可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痛，她的理智告訴她，不要這麼快的原諒他，不要給他錯覺自己還愛他。
「沒想到這幾年在米國你還堅持看書，張愛玲的小說看了不少吧。」
「你覺得我是在找煽情的句子打動你嗎？」雲長安自嘲的笑了下，「是啊，我當時那麼冷漠，換成誰都以為我對你沒感情吧。」
可誰知道，他曾在她的樓下等了她一晚，不過是沒勇氣見她，害怕看到她哭泣的樣子心軟放不開她。而當時的他，真的沒有多餘的能力來保護她了，只能讓她離開自己的世界，去那個安全的地方過平靜的日子。
郁九九和雲長安都不說話了。
看到他閉著眼睛，郁九九主動出聲，否則等他睡著了，自己就沒法再挑起話題。
「不想失去我，也不想失去裴珮，對嗎？」
「我跟她什麼都沒有發生。」
「是嗎？」
雲長安笑了下，問道，「你是不是在介意我在醫院抱了她一下？」
郁九九吃驚，「你知道我知道？」
「嗯。」
郁九九想了想，驚奇的猜到一件事，「你當時故意演戲給我看？」
「嗯。」
「就是為了逼我主動跟你分手？」
雲長安無聲的點頭。
郁九九想想當時的情況，她怎麼就沒想到雲長安是故意讓自己看到他抱著裴珮的畫面呢？
不敢確定，但是又覺得有些蹊蹺的，郁九九問道，「所以我離開醫院的時候，張唐來為我開車，是你叫的？」
想想，又不對。
張唐是郁溯溪的人，沒有郁溯溪打的電話，一個外人怎麼可能叫動他？雖然張唐要接的人是她，可當時雲長安沒有張唐的電話，而且那麼多人，他怎麼就只給張唐打電話？
忽然之間，郁九九想到了一件她從沒想過的問題。
「我離開醫院房間后，你的電話打給了郁溯溪，是不是？」
「是
。」
「他是第一時間知道我們會分手的人？」
「是。」
難怪了！
郁九九想起了，一直在國外忙碌的郁溯溪突然就回國了，在國內沒有大型項目需要他親自出席的時候出現了。原來，她沒有說分手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和雲長安肯定走不下去了。可是，郁溯溪卻完全沒有讓她知道這個事。
「說吧，為什麼要逼我跟你分手？」問這句話的時候，郁九九感覺到自己的心都慢了半拍，不想失去她，卻不得不逼她分手，總有足夠合理的理由吧。
雲長安有一段時間的沉默，郁九九再問，「總不會是想腳踏兩條船，怕我抓到你和裴珮之間有見不得人的事，然後大吵一架跟你分手，再動郁氏的力量整垮你吧？」
「我是那樣的人嗎？」
「答案需要你告訴我。」
「我和裴珮只是朋友。除了那一次借她在你面前演戲，我真的沒有再碰過她。」雲長安像是個怕家長不相信的犯錯小孩，抓住郁九九的手，「又又，是真的。就一次，沒有了。」
郁九九低頭看著雲長安的手，他的態度和他的話，讓她並非那麼沒有感覺，有個男人四年為自己守身如玉，而這個男人還是個不缺女人的男人，她不想說沒有一點點觸動。
「為什麼逼我離開你？」
他知不知道，她做夢都沒想過離開他，當時的他對她來說，比命都重要。
雲長安確實不想告訴郁九九四年前的事，可話都說道這裡了，如果什麼都不說，兩人的關係估計就到今天為止了。但是讓他對她說當年的事，又確實不是他的性格。
「我……我當時有麻煩。」
雲長安對視郁九九的眼睛，想讓她知道，他沒有撒謊，確實是在對她說實話。
「麻煩很大，比你能想象的還要大。」
「關於什麼？」
「不單單是經濟上的麻煩。」
當他察覺到麻煩來臨的時候，曾想帶著她一起面對，那半個月他一直瞞著她在努力，可是努力的結果是失敗，他不能帶著她一起迎風雨。不可預計的情況太複雜了，他不可能冒險帶上她。
「還有什麼？」
「人身安全。」
郁九九問，「你就那麼肯定我是個只能與你一起享樂而不能與你一起共苦的女人？」
「就是曉得對你坦白你會捨命幫我，我才決定不說。」
「所以，你寧可要裴珮幫你也不需要你的女友？」
雲長安微微眯了眼，「因為裴珮出事我只是內疚自責，可你，我會瘋。」
「……」
郁九九的鼻頭髮酸，努力強忍著才沒讓自己的眼眶紅起來被他發現。
「又又。我不怕自己經受什麼，可我不能看你出現危險，我沒有把握帶著你在身邊能保護你，原諒我，行嗎？」
郁九九默默的，低著頭。
「當時我已經承認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你的郁家小姐身份和你在一起，如果再拖累你，我成什麼人了？」雲長安握緊郁九九的手，他是男人，是想娶她回家的男人，他也需要尊嚴，他有高傲的自尊，不想背負一輩子靠老婆的名聲。
「我知道你會無條件幫我，可我是要照顧你和孩子的男人，是一家之主，我需要別人看得起我。我不想依靠你，依靠你哥，你家。」
郁九九繼續沉默。
「又又……」
她還在沉默。
「又又……」
「又又？」
郁九九深深呼吸一口氣，「你要尊嚴，你要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形象，你要保護我，可是你知道我當時要什麼嗎？」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看著雲長安，郁九九的眼睛再也忍不住的紅了。
重陽，當時她就只要他啊。
「你現在……還能不能像四年前那樣，只要你當時想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