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毛鳳凰不如雞，不如自掛東南枝 11
儘管郁九九和郁家夫婦的意思都是結婚不急，可季家卻用季天冉和郁九九的年紀為由認為他們應該儘快結婚。
郁夫達和章小韻何嘗不曉得季天冉三十三歲了，他們的郁九九也二十八了，如果季天冉不出車禍，他們也希望能早點結婚，高齡產婦對他們的女兒來說危險更高，但比起二十八歲出嫁與她將來要面對一個有重傷後遺症的丈夫，他們寧可她晚點兒結婚。季天冉的年紀不小了，可當年他遇到他們的女兒就是三十一歲了，並不是九九拖累他到現在沒娶老婆，當年算計郁九九說她是季家未婚妻的是他們，後來心甘情願等九九的也是季天冉自己，他們家不能把年紀的帳算到郁家頭上才是。
郁家夫婦一直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拖延時間，練詩語便自己開始著手籌備季天冉和郁九九的婚禮。郁九九每天跟季天冉見面時，他都要提到婚禮的事，連續兩個星期如此後，郁九九終於忍不住了。
「天冉，我覺得我們現在結婚太快了。我們已經訂婚了，難道你認為我還會輕易的離開你嗎？戒」
他車禍不醒的時候，她已經跟自己說，要做他乖順的女友，開始接受他，他為什麼還要這樣逼她呢？是不信任，還是他真的很想要一個婚姻？
「如果你認為你不會離開我了，那我們結婚不是很順理成章的事嗎？」季天冉看著郁九九，目光如炬，「訂婚之後就結婚，大家都是這樣，為何你不想？你覺得你忙，沒時間準備，ok，沒問題啊，我們家來籌備，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用那天成為我的新娘。如果你覺得太倉促了，我們婚後有十幾年的時間讓你來了解我，難道你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我當然不懷疑你的真心，只是我覺得……」
季天冉忽然情緒高漲，連聲音都提高了很多，「只是你覺得你和雲長安還有可能複合，是不是？你根本就沒忘記過他，你對他依舊余情未了。」
「我沒有那麼想過！」
「否認得這麼快，是你的真心嗎？如果今天要跟你結婚的是雲長安，你還會拒絕嗎？」
跟郁九九在一起之後，季天冉一直很溫柔的待她，兩人也從來都沒有吵過架，這一次，是他第一次對她大聲說話，也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的發生不愉快的爭執。
「你不要無理取鬧。我們的事，和雲長安沒有關係。」
她兩年多不曾見到他，也不曾打聽過他在哪兒，更沒有通過一次話，只是單純的感覺他們的感情還不足以走進婚姻的殿堂，想緩一緩，他扯到雲長安的身上是幾個意思？揭她的傷疤，以滿足他曾經不甘的心嗎？
「我看跟他就是有關係，你怎麼不拿出當年想嫁給他的心思的一半來想我們的婚事。」
郁九九從椅子上站起來，「我不想同你吵，我的意見是結婚還得緩緩，與任何人無關。」當年她想嫁雲長安是不錯，可那時她太確定自己對他的心，她愛他。想嫁給自己愛的人，有什麼錯？可愛過的人，不能嫁了，難道以後的感情稍微不順就要把他扯出來當緣由嗎？他們分手，這輩子她不嫁人了，他不娶妻了，是嗎？
見郁九九要走，季天冉一把將她抓住，與她發生爭吵他也不想，可他想不明白，既然她不會跟他分手，也不會再想回到雲長安的身邊，為什麼就不能嫁給他。
「九九，你婚後可以繼續工作。如果想要孩子，你回家養身體，我去工作。你覺得還不了解我，你告訴我哪兒不了解，我直接告訴你，或者婚後我們再仔細了解對方，既然你願意跟我訂婚，難道不是想嫁給我嗎？遲早的事，為什麼不能早一點。」季天冉抓著郁九九的手越來越緊，「何況，對我們來說，已經不算很早了，我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天冉……」
季天冉忽然把郁九九抱到懷中，「別猶豫了，你想要的老公的樣子我都能給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現在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不夠。我要你當我老婆，是名正言順的季夫人。」
「天冉，可是我們真的感情還不夠結婚。」
季天冉搖頭否認，「要多深才能到結婚的程度，沒有定論，你覺得不夠，我覺得太夠了。我會對你好，對我們的孩子好，會專一不花心，以後我不會再賽車了，我保證，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
她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其實應該不算是擔心，每個女孩其實心裡都清楚的曉得自己和男朋友有沒有到結婚的程度，那種
感覺靠第六感，很准。如果不夠，婚禮並不會給她們帶來喜悅，反而是一次次夜深人靜的時候對自己的反覆拷問。真的到了願意嫁給他嗎？
她知道，她還不想跟季天冉結婚。
是的，不想。
她不排斥跟他戀愛了，但她還沒想清楚成為他的妻子，和他同床共枕，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她一想到身邊要睡一個男人，那個人是……季天冉，她的心會莫名的緊張，婚前還能不親熱，婚後呢？成為妻子之後，她要怎麼面對那種事？光想想她的頭就疼。
「天冉，你不要逼我。」
「九九，我比誰都捨不得逼你，可是你也替我想想好不好，我都三十三了，將來送孩子上學，人家老師會以為我是他爺爺的。」
季天冉努力調節兩人之間的氣氛，可郁九九卻笑不出來，婚姻不是兒戲，她確實沒做好嫁給他的準備，他們這樣天天催促，她非常不喜歡。
之後，郁九九便借口加班減少也季天冉的約會，她寧願在辦公室裡面對一大堆的文件，也不想聽到季天冉和他爸媽不停直接的、委婉的、講道理式的、打感情牌的各種催婚。
當他們發現郁九九對婚禮並不熱情的時候，開始轉戰郁氏夫婦。郁夫達還好，大家長，誰也不能逼他點頭，可章小韻就麻煩很多，練詩語拉著她親家妹妹一個勁的喊，弄得章小韻特別不好意思。婚都訂了，而且被季家弄得滿城皆知，如果悔婚，必須要有十分正當的借口，若沒，只會讓別人以為他們家欺負人。何況，兩年多前，九九和雲家那個孩子的婚約就沒成功，雲氏破產，滿城都說是郁家報復，已經讓人以為郁家姑娘惹不起了，若是這次再悔婚，九九要怎麼嫁出去。
章小韻被練詩語的感情攻擊的每天頭疼，不甘心嫁出郁九九，但是也不能直接悔婚，而且還不能表現得很明顯，會讓季家感覺出來，到時候郁九九不得不嫁過去時，未必有好日子過，為難得章小韻想起來就紅眼睛。
到七月底的時候，郁家的一頓晚餐餐桌上，章小韻終於鬆口了。
「九九啊，你抽空看看季家的婚禮籌備情況吧，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說出來，好改。」
郁九九慢慢的嚼著嘴裡的東西，聽到郁夫達輕輕的一聲嘆息，在季家一個月的催促下，她和她的父母真的沒辦法說出口強勢的話，不想撕破臉，他們忙得熱火朝天，可他們卻提不起興趣。
郁九九看看章小韻，又看看郁九九，「二姐要結婚了啊？」
「一一快吃飯。」
郁一一不滿的看著章小韻，嘟嘟嘴，「媽媽你總是這句話。」她在飯桌上就沒有發言權，等她長大了，一定要說很多話。
之後，飯桌上安靜了下來，誰都沒有再說話。
除掉郁一一，桌上的三人都知道，他們不是沒有拒絕季家的能力，而是人在世上活著，人情和各種顧慮讓他們不可能像對待商業對手那樣直接果斷。不差錢，不差權的家庭，也有他們說不出的苦惱。而郁溯溪，從郁九九訂婚到季家催婚，他一直不發表任何意見。
晚上，郁九九準備回房睡覺的時候，章小韻拉住她。
「媽媽對不起你。」
「媽，你哪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沒事啊，我都懂。」
章小韻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當年和雲家那孩子的婚事怎麼就沒成呢，要是結婚了，今日也就不得遇到這樣的境況。
郁九九睡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小時沒睡著，又過了半小時后，有了睡意，房門被人輕輕的推開了。
一個小身體鑽到了郁九九的被子里。
「二姐。」
「二姐，你睡著了嗎？」郁一一放低聲音問郁九九，小手在被子里輕輕拉著郁九九的睡袍，「二姐，是我。」
郁九九翻身，把床頭燈摁亮，看著鑽進來的郁一一，「你怎麼跑來了？」
「我睡不著，想不明白，就來找你了。」
郁九九失笑，「你這小腦瓜子還想事啊，你想什麼想得睡不著啊？」
郁一一一本正經的看著自己的二姐，「想你結婚的事啊。」
「呵呵……」
郁九九笑出聲來，她自己的婚事她都沒想明白，她一個十二歲的小丫頭能想明白什麼。
「你想著這個學期怎麼考好成績就行了，二姐的事，別想。」
「考試那種事太小case了，校第一，沒跑兒，就我兜里的東西，別人拿不走。」
郁一一自信的勁兒讓郁九九很是喜歡。她還真沒說大話，小姑娘智商夠高兒，讀書起來就沒得多第二名，清一色第一，腦袋轉得特別快。
「睡覺吧。」
郁一一輕輕抓著郁九九胸前的衣服，「二姐，你為什麼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啊。」
「騙人。你就是不高興。我能看出來。」
「小屁孩別亂說，睡覺。」
「我十二歲不是小屁孩了。我有個朋友，愷愷，他姐姐也是要結婚了，我和幾個同學去過他家，他姐姐可高興了。見到誰都特別愛笑，而且還發喜糖給我們吃，不過那糖味道我不喜歡。」
郁九九戳了一下郁一一的腦門，人家給她吃的，還挑剔。
「你也要結婚，可是你都不笑，說明你不開心。你為什麼不開心啊？」
「二姐的開心放在心裡了，一一你沒看到而已。」
「又騙人！」
郁一一小大人的樣子，「以前那個姐夫到家裡來的時候，你笑得可歡了。」
「以前那……」
郁九九驚訝的看著郁一一，她竟然還記得雲長安？！
「什麼以前不以前，姐夫就一個，以後可不需要在姐夫面前提那個人了。睡了。」
「為什麼啊？」
「你只有一個姐夫。」
郁一一嘟嘟嘴，「可是我喜歡那個姐夫，怎麼辦？」
「姐夫還由你來決定呀？」
「我是你妹，要不我決定你的男朋友，你將來決定我的男朋友唄。」
郁九九拉著臉，「郁一一，你才初一，想什麼男朋友！」
「二姐你也太大驚小怪了，我們班有些女孩早就有男朋友了，我要不是瞧不上他們，我男朋友都能繞學校操場三圈了。」
「郁一一！」
郁一一討好似的笑著，「二姐，好二姐，就答應我唄。」
「你為什麼喜歡那一個姐夫？」
小孩子的喜歡有時候很荒唐，郁九九知道郁一一的話沒有參考價值，可她倒想聽聽她為什麼希望雲長安是她的姐夫，雲長安跟她接觸的次數沒有季天冉的多，也沒有季天冉買給她的禮物多，如果從這方面說，應該是季天冉佔優勢才對。
「這個藍眼睛姐夫每次來我家都給我買禮物，對我是很好啦，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不要調皮氣到你的話。」
郁一一撇撇嘴巴，「第一個姐夫就不同了。他雖然沒有給我買很多禮物，可是教我寫作業啊。而且，他跟說，不要氣到你，因為你是他的太太，我們都要聽你的話。」
「什麼時候說的？」
「你和他回家的時候啊。」
郁九九的心忽然狠狠的抽疼，像是有人在用力的拉扯，疼得她幾乎喘不上來氣。
其實，郁一一併沒有這麼精明，精到能依靠這個作出判斷哪個男人更好一點。
而是郁九九和季天冉訂婚之後，有一天郁夫達帶著郁一一在客廳里看電視，隨口問她，二姐有兩個男朋友，如果是她，喜歡哪一個當自己的姐夫。郁九九脫口而出，藍眼睛姐夫。
郁夫達問，為什麼？
郁一一想了想，答案確實是小孩子的認知，因為季天冉給她買了很多禮物，而且都是她很喜歡的。本來雲長安沒對進行糖衣炮彈的攻擊也就算了，郁一一倒不是個小氣的孩子，可關鍵後面她小聲的嘀咕，說第一個姐夫太膽小了，自己害怕二姐，還不許她跟二姐對抗，忒怕二姐了。
郁夫達好奇，就問她，第一個姐夫是膽小鬼，她怎麼知道的？郁一一就把雲長安告訴她不要調皮氣鬱九九的話給郁夫達說了一遍。
郁一一不懂的問自己的爸爸，「為什麼姐夫要聽他太太的話？太太都是很厲害的人嗎？」
郁夫達耐心的告訴郁一一，如果她以後遇到一個願意娶她當太太而且很聽她話的人，還遇到一個給她很多禮物的人，要和認真聽她話的人在一起，不要選那個送很多禮物的人。
「二姐？」
郁一一看著郁九九，「你怎麼哭了？」
「沒有啊。二姐沒哭，就是燈光刺到了眼睛。」
「哦，那把燈關了吧。」
郁九九關了燈，給郁一一掖好被子，「睡覺吧。」
「哦。」
「二姐，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嗯。」
「易求無價寶，是什麼意思？」
「一一，睡覺吧，長大了，這句話你懂了。」
那一晚，郁九九的枕頭濕了一大片。心和眼睛，都疼。
*
郁夫達和章小韻同意了婚事儘快辦后，季家籌備的工作做得更快了，可是，郁九九卻堅持低調風格，只想兩邊的親戚出場，任何商場的人都不請。由於訂婚宴季家辦的太盛大了，她不得不將自己的想法很堅決的申明，她不希望婚禮盛大，只想兩邊的親戚出席就夠了。
季天冉和練詩語曾試圖勸郁九九不要擔心婚禮的活動，可還是沒能讓郁九九改變注意。郁夫達和章小韻默認婚禮之後，也想過既然要舉辦就盛大一點，畢竟一生就一次，可即便是他們出面勸，也沒說動郁九九，她堅持婚禮低調，不想鋪張。
由於郁九九的堅持，兩方的家長妥協了，選擇低調的舉辦。
婚禮定在了十月十號，取十全十美之意，郁夫達請人看了日子，也是個黃道吉日，適合婚嫁。季天冉和郁九九打算在九月九號領結婚證，討一個天長地久的彩頭。可因為那天是周一，郁九九得去公司開會，兩人便約了下午一起去民政局。說到去民政局領證，其中還有一個插曲，季天冉美籍，想帶郁九九去美國註冊，可章小韻堅決不同意，愣是讓季天冉改了國籍，變成中國籍。
郁九九還為此笑話章小韻，好像她去美國註冊就不是她的女兒了。
九月九號，早上八點半。
郁九九出門前，章小韻笑著送她上車，「下午去民政局別忘記了。」
「我現在過去。下午臨時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抽不開身。」
「噢，行，你和小季自己看著辦。」
「嗯。」
郁九九知道季天冉肯定在家，便讓司機把車直接開到了他家，她到季家的時候，季封去了公司，練詩語外出辦事，家裡只有阿姨和季天冉。
阿姨笑眯眯的看著郁九九，「九小姐，你來了，我去樓上叫小天少爺。」
「不用。您忙您的，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郁九九到季家看季天冉的次數不少，阿姨對她不陌生，也曉得兩人要結婚了，便沒堅持，「哎，那我去忙了。」
郁九九走上摟，輕輕的敲季天冉的房門，沒人應聲，扭開門，聽到裡面傳來音樂聲，郁九九想，看來人醒了，音樂聲讓他沒聽到敲門聲，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陽台上，傳來季天冉的聲音，音量雖然不大，但郁九九能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