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想愛你現在的模樣 (一)
曉芃換了套晚禮服,看上去仙氣飄飄,十分輕盈……但她這時候像是被冰凍了,一對眼睛寒光四射。她的身後有個身影閃現,是碧婭。
索鎖想從鞏義方身後走出來,鞏義方卻先她一步向曉芃走去。
索鎖看到這個時候碧婭拉了拉曉芃,似是要讓她先退一步,但曉芃拒絕了磐。
「曉芃,先進來。」碧婭還是要拉她。
「為什麼我是我進去?該是我迴避嗎?」曉芃沒看碧婭,盯著索鎖,問道。
「裡面都在等你們開舞。」碧婭提醒她。
「這個時候還開的什麼舞?還是換人來開舞?」曉芃說。
碧婭不出聲了。她望著索鎖。索鎖的腳步定住了,但她臉上並不是尋常那種被撞破什麼的驚恐之色……索鎖的鎮定讓她陡然間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鞏義方已經走了過來,碧婭向後退了退,把空間留給了他和曉芃。但她仍然望著索鎖。候。
鞏義方來到曉芃面前,曉芃怒不可遏,看到他過來、尤其看到他身上自己精心製作和挑選的衣物,簡直失控。
「你什麼都別跟我說,我什麼都不想聽!」她抬手猛推了他一把,但她激動之下反而向一旁歪斜。鞏義方怕她跌倒,伸手扶她,又被她推開。「別碰我……你們兩個就這麼等不及?」
曉芃說著,轉向索鎖。她眼神中的難過和憤怒像毒箭一樣射向索鎖。見索鎖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她更憤怒。根本想不出來這個時候自己要怎麼做才能泄憤,於是沖著索鎖而來。
索鎖像是要任她所為,並沒有躲。
「曉芃!」鞏義方急忙拉住曉芃,說:「跟索鎖沒關係,你別沖著她去。」
「怎麼跟她沒關係?勾·引人家的未婚夫,這還沒關係了?」曉芃見鞏義方護著索鎖,驚怒交加。但她沒有和鞏義方對峙下去,她叫道:「你放手……你弄疼我了……」
鞏義方也怕她受傷,但他剛一鬆手,曉芃甩甩手,照著他的臉就揮了一巴掌,再兩步走到索鎖面前,一巴掌就揮過去。索鎖真沒躲,曉芃這一巴掌照著她的臉打的結結實實的,清脆的聲音聽著讓人心驚。
「曉芃!」鞏義方追過來將曉芃攔住,「你別這樣!」
「你怎麼還有臉在這裡?坦坦拿你當寶貝,你跟他的朋友亂來?」章曉芃被鞏義方攔著,越攔怒氣越盛。她氣的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來,可咬牙切齒地對著索鎖,像要把她給生吞活剝了。她使勁兒想擺脫鞏義方,氣憤之下根本什麼都顧不了,對著鞏義方使勁兒踹……她帶著哭音道:「你們兩個,拿我和坦坦當什麼?」
鞏義方說:「這事怪我。但是我已經跟你提出了分手。今天的儀式本可以不舉行。」
曉芃死盯著他,問:「是因為她?」
「有沒有她,結果都是一樣。」鞏義方說著,回頭看了索鎖一眼。索鎖靜靜地站在那裡。他說:「對不起,我不能再放了她。」
「鞏義方!」曉芃聲音都變了。
「是我的錯。你別難為索鎖。」鞏義方放開了手。
他站在曉芃和索鎖之間,背對著索鎖。
索鎖看著他的背——他此時難以挺直的背,憤怒的曉芃,冷眼旁觀的碧婭……突然在她視野中多出了一個人……她呆了下。
不止是她看到了彭因坦,鞏義方也看到了。
「你說,你們,你們拿我和坦坦當什麼?」曉芃尖聲問道。
彭因坦站在門內,看著外面。
索鎖不看彭因坦。她望著曉芃,說:「對不起讓你看到這些。我沒有什麼好辯解的。」
「你還辯解?」曉芃咬牙切齒的。索鎖的臉上有掌印。這讓她的臉看起來都不是平常的樣子了……可曉芃心頭的火根本就滅不了,「我和坦坦都是眼瞎,以為你怎樣都是個自強自立有自尊的女孩子。就是沒想到你這麼無恥……」
「章曉芃。」彭因坦開了口。
曉芃聽見他說話,說:「你來的好。不來我還想去找你來看看,到底你女朋友幹什麼了……」
「外面還有幾個沒走的,是不是把他們也叫過來看看?」彭因坦問。
碧婭回頭看著因坦。
他是剛剛從裡面出來的樣子,但是他這麼說,顯然是都看到了。
碧婭過來拉了下曉芃的手,說:「因坦說的對。曉芃,冷靜一點。我們先進去……你也讓大家都冷靜下。回頭該說什麼話,再坐下來說。」
「我怎麼冷靜?」曉芃看看彭因坦,又看了鞏義方,最後目光仍落在索鎖身上。
索鎖的臉色白的像鬼。
曉芃冷笑著,說:「要不是夠冷靜,怎麼能一忍再忍?你們是以為我一點兒都沒察覺嗎?我現在就想知道,索鎖,你知不知道,你是憑什麼站在這裡的?彭因坦!不是鞏義方!現在你馬上給我從這裡出去……我請你來的,現在,我請你走。」
鞏義方
方正的臉上下頜骨都突出了稜角。
除了索鎖,人人都看到他的表情。
彭因坦的目光對上他的。兩人沉默對視良久,鞏義方說:「對不起,因坦,以後我會跟你解釋清楚。但是,我愛小鎖。這是事實。我愛她,在我有生之年不會改變。」
他說完,轉身看著索鎖。在場的幾個人都像是被凍住了似的。
「鞏義方,你再說一遍。」曉芃冷著聲音說。
鞏義方沒有再說一遍。
他轉了下身,跟曉芃說:「現在讓小鎖走。你和我之間的問題不是她。日後你怎麼辦我都可以,不要難為她。」
他話音未落,就見彭因坦向他走過來。他是有意識的,或許一直引而不發的彭因坦就要爆發了,但是他也沒有躲,於是被彭因坦攥住衣領,一拳揮過來打在下巴上。他下巴處一陣劇痛,頓時眼冒金星,血腥味直衝鼻腔。但這還沒完,彭因坦緊接著兩拳揮過來,腳下一絆,將他放倒在石板地上。肩膀重重落地的那一刻,他簡直聽的清楚骨頭和石板之間的碰撞聲……他聽到曉芃在喊彭因坦你別動手別打人呀……他躺在石板地上,看到曉芃要過來扶他,但是被彭因坦一把推到一邊去。混亂間他看到索鎖的身影一閃而過,他想要穩住,發現彭因坦連索鎖一起推到一邊去。索鎖正在台階邊緣,彭因坦這一推,她來不及站穩,摔在一邊……他著急,反手抓住彭因坦的手腕子。
「你別傷到她們。」他說。他眼前彭因坦這張紅臉膛突然放大,他的衣領被他揪著,兩人直直面對了彼此。
他倒是知道彭因坦的拳頭硬,但這還是第一次嘗到他鐵拳的滋味。他口中一股血腥味,鼻子有溫熱的東西流下來……他聽到彭因坦說:「我為什麼揍你,你知道的。但是你和曉芃的事,你們倆解決。今晚索鎖是我帶來的,當然還是我帶她走。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廢了你。」
「等下。」鞏義方拉住彭因坦。他看了眼索鎖。
他的手勁兒非常大,只是彭因坦在強壓著怒氣之下,根本也不在乎這點兒力氣。
「你放心,她是我女朋友。再怎麼樣,我也不會打女人。」彭因坦拂開他的手,站起來,「還有,等會兒從這兒出去,誰也不準提這回事。有人不要臉面,我還要。家裡還要。所有的事情悄沒聲息的解決——章曉芃,我的話你聽見沒有?」
曉芃正跪在鞏義方身邊,將手帕按在他鼻子上,彭因坦的話不啻敲山震虎。她沒有出聲,但她抬眼看了索鎖。索鎖這一下顯然摔的不輕,還是碧婭將她扶了起來。
「章曉芃?」彭因坦又叫她。這一聲已經見了嚴厲。
「知道了。」曉芃垂下眼帘,看到手帕和手上沾的血跡,她手都有點抖。
彭因坦也不管他們如何,過來拉了索鎖,「走。」
他並不等索鎖同意,拉著她就走。
索鎖被他拉的一個趔趄,他也沒理。索鎖在戶外呆了這麼久,人都快凍僵了,手上也已經沒有知覺。但是彭因坦這樣大力攥著她的手,就像是他揮拳打鞏義方一樣,也給了她重重一擊……只不過這一下,是擊在她心上。
彭因坦並不看她,也不管她是不是能跟上自己如此快的腳步。他甚至都覺得索鎖就像一個飄忽的影子,隨他拽著、拽到哪裡都可以。越是這樣,他越是有一種想要發狠折騰她的勁兒……但是他腳步還是慢了下來。
索鎖剛要鬆口氣,就聽到彭因坦說:「來,臉上帶點兒笑容……算給我面子。」
她愣了下,才發覺他們倆已經走回了大廳里。此時酒席已經撤了,廳里只有低徊的音樂、溫暖的氣氛、醉人的花香……還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聊天的人,都是年輕人,彭因坦或曉芃的兄弟姐妹們。看到他們,馬上就有人問你們都幹嘛去了,等著你們一起來跳舞呢。曉芃和義方呢,也不見人。
索鎖察覺彭因坦握著她的手稍稍放鬆了下。她笑是笑不出的。但是彭因坦靠近她一點,手扶在她腰后,輕輕將她往前推了推,笑著說:「曉芃和義方啊?他們一會兒就來的。」
索鎖回手拉住彭因坦,低聲說:「彭因坦,我這會兒跳不了舞。」
彭因坦看著她,笑道:「沒關係,我帶著你。」
索鎖就覺得四周突然間亮了起來,原來是明亮的燈光罩在了她和彭因坦身上。他們倆並不是主角,但是彭因坦把她推到了這個位置上。他在微笑,絲毫不見憤怒,可她覺得這樣的彭因坦反而更讓她覺得可怕……她咽了口唾沫。喉嚨疼的像吞了火。她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但彭因坦這時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她更覺得緊張。就見他眉頭一皺,馬上彎身,伸手給她拂去裙擺上和膝上的灰塵。
索鎖像觸了電似的,下意識地想避開——在這眾目睽睽之下……但彭因坦完全知道她要怎麼樣的反應,早就將她攔腰拉近自己身邊。
「一支舞的工夫,你不會連這點兒時間都堅持不了吧?」彭因坦在她耳邊說。
索鎖整個
人被他擁著貼身而立,半邊臉碰到彭因坦的胸口,要片刻之後才能感覺到那片火辣辣之中針刺般的痛苦。
那麼親昵的舉動、這麼親密的站姿,在旁觀者眼中,不知道他們好的多麼蜜裡調油。可是又有誰比他們自己心裡更清楚,這會兒的親昵和親密,都是撐給人看著、不管是他們倆當中的誰,只要輕輕動一下指尖,再美的畫面,也就在瞬間灰飛煙滅了呢?
「能。」她終於低聲說。
「那就好。」彭因坦放開她,再微笑著向後退了退,伸出手來,「請吧。」
索鎖將冰涼的手擱在他手上,被他虛虛地握住了指尖。他帶著她向舞池中央滑去,燈光緊緊跟隨著他們。當他們站定,音樂就響了起來。彭因坦微微一笑,索鎖看著他的臉,幾乎是毫無知覺地隨著他的步子翩然起舞……她的確不是個舞蹈高手,但是彭因坦總能在她出錯之前,將她帶離那險險的境地。
沒有人和他們一同舞蹈,這裡就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而這一曲華爾茲,好像所有的人都有默契,是想看著他們這對璧人將華麗的舞步一步步舞向浪漫美妙的極致的……當他們終於站定,望著沐浴在明亮的燈光下對方几乎完全沒有陰霾的臉,都有些恍如隔世之感……索鎖彷彿看到片片雪花在墜落,但在落到彭因坦撒了一層金似的黑髮上之前,就已經融了。
她喘不過氣來了。
她努力想要呼吸,讓自己呼吸順暢些,但是這個時候一片小小的陰影籠罩下來……彭因坦。彭因坦和他的親吻,將她籠罩在陰影中。
她像是站在了漲潮的海岸邊,水不住地漫上來。每上漲一分,她就更悶一分……但她的頭腦卻是越來越清明。她想如果在這個時候、就這樣死去了,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
彭因坦看著索鎖撲簌簌顫抖著的睫毛,和臉上清晰的掌印。強光令她的臉呈現極美的色澤,而那掌印就比本來要淺許多……他低聲說:「現在我們走吧。」
他拉著索鎖的手跟那邊看著他們笑的傢伙們揮揮手,說:「我們先走一步,你們盡興!」
「不準溜!你要走可以,把索鎖留下來……」陳曉飛顯然是玩的高興了,一手拎了一瓶香檳一手拿了兩隻空杯子就追過來,彭因坦見狀,拉著索鎖就趕緊跑。陳曉飛眼看追不上,也笑起來……
彭因坦拉著索鎖跑出來。出來他就放開了索鎖的手,索鎖走的慢些,他沒有站下等,也沒有回頭看她。來到外面時,順手把牌子交給侍應生。等著取大衣的工夫,他看了眼門外,說:「下雪了。」
索鎖正望著外面呢。
雪下的很大,下的時間也不久,但已經將外面染白了。
也起了風,將大團的雪吹的亂舞,還沒有走出去,刺骨的寒意彷彿已經到了身上……她點了點頭。
是啊,下雪了……
彭因坦這才側了下臉,看著索鎖。
她似乎是看雪看出了神,根本沒有意識到他也在看她。
「彭先生。」侍應生過來,手上托著索鎖的大衣。
索鎖也被驚動,回身要接,彭因坦先她一步接了過來,說:「我來。」
他將大衣抖了抖,照顧她穿好。
「謝謝。」她說。
車子已經在外面等,他沒有想剛才那樣拉著索鎖走,而是徑自先走出了大門。在車門邊等著她的工夫,他看著她緩慢的腳步……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摔跤,她的步子蹣跚驚怯。再細看,腿腳竟都在顫抖。
他眉頭皺了起來。
但他沒有動。風吹的很勁,手裸在空氣中,刀割似的疼。
索鎖也沒有讓他等太久,盡量快些走到他身邊。
彭因坦等她上了車,跟著上去,對司機說了地址,然後他閉上眼睛。
不久,他滿身的酒氣在溫暖的車子里發散開來。
下山的路多轉彎,又下了大雪,車開的就更慢。
索鎖緊握著扶手。
回家的路有點過於漫長了……她也閉上了眼睛,只一會兒,她的手被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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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還是晚上八點更新。
今天是2014年最後一天,在過去的一年裡,多謝大家的陪伴。新的一年裡,祝大家都健康、順利、事事順遂!
我們明年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