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小僧來背負
葉九與何雪嵐走在路上，看著何雪嵐臉色沉悶，似乎有些不歡喜的樣子，葉九便笑道：
「事情已經完成，何小姐可否有興趣去那麵館吃一碗面，再來點鹵豆腐？」
何雪嵐道：「無花法師邀請，雪嵐自當奉陪。」
兩人就這麼前往了平日里吃面的地方，見到兩人出現，那夥計一笑，道：
「何小姐，還有無花法師，和平日一樣嗎？」
葉九點頭道：「平日一樣的，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那夥計一邊笑著，一邊說道：「對了法師，何小姐，今早有新鮮的黃瓜送來，兩位可否要來一些？」
葉九愣了下，黃瓜？原來這個世界也是有黃瓜的嗎？也是，連蘭若寺都有了，黃瓜又算什麼。
想到自己確實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黃瓜，回憶起黃瓜的甘甜味道，嘴巴裡面自動的就開始分泌出了唾液。
於是葉九很誠實的點頭道：「那就來一些吧。」
「好咧，兩位稍等!」
何雪嵐看著葉九還是一臉微笑，似乎剛才發生的事情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不禁疑惑道：「無花法師……雪嵐有一事不明，還請法師解惑。」
葉九給何雪嵐倒了杯茶，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拿起茶杯輕輕的抿了一口，帶著一絲苦味的淡淡茶水在舌尖漸漸瀰漫開來。
葉九輕輕的感受了一下，將其吞了下去后才說道：「何小姐想要問的是為何剛才那兩人拿到錢以後忽然就不悲傷了嗎？」
何雪嵐點頭道：「正是這件事情。」
葉九抬起手，指了指茶杯：「何小姐還請先喝口茶。」
何雪嵐不明白葉九的意思，卻還是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作為大家閨秀，平日里所喝茶水自然也是上佳的，即使有所苦味，可是也有苦盡甘來之時。
但是這種淡淡的猶如白開，可是又帶著一絲苦味的茶水她卻是很少喝道，即使已經來了幾次，可她還是忍不住連忙將其咽了下去。
葉九看著何雪嵐一下子就將嘴中的茶水咽了下去，便問道：「這茶味道如何？」
何雪嵐看了看夥計，小聲道：「苦味，不好喝。」
「是啊，苦味，不好喝，所謂的苦盡甘來在很多人來說是不會發生的事情。」
葉九說著，將杯中的茶水盡數飲盡，這才緩緩接著道：
「劉婆和劉氏，其實也是這樣子的人，何小姐別看劉氏今日說的輕巧，可是即使真的開始耕種田地，這又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收穫？
「還有將城中的房子租出去，又哪裡有那麼的簡單，我相信她是知道的，也正因為如此當小僧拿出來那十兩銀子給她們的時候，她們才會鬆口氣。
「因為這個便代表了她們的計劃當中最薄弱的地方被劉頭留給小僧的銀兩補足。」
說到這裡，葉九又再次給自己倒了杯茶，將這口苦茶一口飲下，小聲道：「小僧曾看過一本記載詭秘誌異的書籍，記得當中描寫了眾多猶如劉氏、以及許多不如劉氏的底層人的生活。
「書中有一段記載的事情讓小僧不敢忘記，這也讓小僧明白了一件事情。
「很多時候，底層的人連悲傷的資格都是沒有的，因為他們只剩下了麻木，能單純的活下去已經是他們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注①
葉九說完這段話以後也陷入了沉默。
何雪嵐聽完了葉九的話，不禁想起了劉氏被趙三騷擾，劉氏卻不願意委曲求全，又想到劉氏與劉婆若是沒有這十兩銀子，很有可能會真的過不下去。
在吃不飽的情況下劉氏與劉婆，還有那才出生的孩子，三人中只怕會有一人，甚至是兩人喪命，一時間竟然是難以再次去怪罪那兩人的態度。
正如葉九所言，很多人連悲傷的權利都沒有。
而文人雅士，喝茶品嘗其苦，又再次讚歎後來的清香之意，此刻想來，竟然是如此的搞笑。
真正吃苦的人，他們沒有資格品嘗，他們只能咬下吃下去，然後努力的繼續往前爬，免得自己死在路上。
何雪嵐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對著葉九誠懇的說道：「多謝無花法師開導解惑。」
葉九笑道：「何小姐不必謝小僧，這只是應該的。」
其實所謂的開導何雪嵐，何嘗不是在開導他自己呢？
何雪嵐心情好了一些后，這才想著其它事情，問道：「不知道無花法師所說的那本詭秘誌異到底是何書？若是可以的話雪嵐想要借來看看，不知道是否可行？」
葉九苦笑了起來：「實在是抱歉，此書已經不再小僧身上，且小僧也並未能將其看完，不瞞何小姐，其實小僧自己也是很想再看看啊。」
穿越帶來最大的問題，這就是其一，地球的小說他是再也看不到了。
何雪嵐一聽，面露失望之色，不過也知道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的，於是她眼珠子一轉，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說起來，無花法師今日與劉氏說那是劉頭留下來的，可是那日雪嵐聽法師之言，這應該是法師自己出的錢才對啊。」
葉九笑道：「這自然就與小僧阻止何小姐給劉氏銀兩的行為有關，因為若是以白雲寺，亦或者是以小僧，還有以小姐你的名義給，那麼這件事情便成了是我們對劉氏的施捨！
「可是若是以劉頭的名義，那麼便不是施捨，而是劉頭的先見之明，是她們的家人一開始的布置，讓她們得意渡過了難關，這其中小僧唯一需要她們記住以及感激的只有一件事情。」
葉九指了指自己：「小僧並未將她們的錢財給吞了，而是如實的在劉頭死後交給了她們。
「而這也可以讓她們更加的自信起來，可以達成這樣子的結果，小僧覺得弄的麻煩點倒也無妨。」
何雪嵐這下子卻是越發歡樂了起來：「可是法師，若是雪嵐沒記錯，法師雖然不忌肉，可是這修習的戒律中，似乎是有不打誑語這一條啊？」
葉九臉色淡然，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此乃小僧之業力，自然有小僧來背負！」
看著這臉上帶笑，銀色的長發因為微風而輕輕飄動，如玉一般的男子，何雪嵐的心神一陣恍惚，卻是不由得想起了那日他與自己所說的那段詩號。
雙世同修，苦海浮葉。琉璃慈心，殺生斬業。
這一刻，何雪嵐忽然覺得自己稍稍的有些理解這段詩詞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