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⑥】安卉篇:那就不嫁給我,我們可以
「別碰……」吳毅朔的面色一緊,安卉的手掌也跟著顫抖了一下,轉過他的身子,在他的身後,一塊碎玻璃扎入了他的背脊,周圍暈開了一塊血紅。
昏暗的酒吧內,視線並不太好,可是那股血腥味卻熟悉的繚繞在安卉的鼻息間煙。
擱在男人背脊的手掌微微的顫抖了一下,融在黑暗中的眸瞳沉了沉。
像是被什麼卡住了喉結,吞吐不得,黑白分明的眸子抬起,望向男人的臉頰。
一張臉哪怕透著蒼白,可是一雙眸子依然對著她笑。
安卉忍不住在心底暗罵著這個男人沒腦子,可是,莫名的卻因為他的笑意而感到一抹暖意。
手掌拽著吳毅朔的手臂,伸手拿起自己擱在一旁的包:「我們去醫院……」
「不用。」
一雙白皙的大掌輕輕的擱在她的手背上,男人的手掌上沾著一些血跡,掌心的溫度比女人高出很多,吳毅朔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臉頰上,身上的淺色襯衣上,已經被血滲透。
安卉看著吳毅朔,唇瓣一點點的蒼白,血色從她的臉上迅速的消失誹。
「怕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吳毅朔的身子依靠在吧台邊,額頭密集的汗漬卻顯露了他此刻的痛楚。
調酒師看著自家的老闆,想要開口,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麼,便被吳毅朔揮手支開。
大掌握住安卉的手掌,透著幾分蒼白的唇角微微揚起:「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掌心的汗漬讓安卉的面色蒼白。
睫毛顫抖了一下,看著吳毅朔,面色不安:「好,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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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郁,街頭的車輛來往密集。
旁晚,似火的夕陽透過紗幔灑入高聳的公寓樓內,窗戶半開著,帶著涼意的寒風從外頭拂入。
安卉將染著血跡的碎玻璃丟進垃圾桶,一雙秀眉擰的很緊。
吳毅朔露著半身,後背對著安卉,漆黑的鳳眸透過面前的鏡子留意著女人時而映入眼帘的面龐,巴掌大的臉頰,隨著她垂下的動作,髮絲披散而下,遮擋住她大半的面容。
沉重的呼吸聲繚繞在寂靜的公寓內,吳毅朔沒有吭聲,臉色處了蒼白了幾分,再無其它。
「疼嗎?」安卉的每個動作都顯得極為小心翼翼。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下意識的抬起頭,視線正好撞上通過鏡子望向她的那雙眸子,心臟的位置戰粟了一下。
平靜的垂下眼帘,傷口還好不是很深,過段日子就能好了,記得不要讓傷口碰水。」
安卉將藥膏貼好,收回了手坐在一邊。
吳毅朔轉過身,身上濃重的酒氣還沒有散去,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微顯得蒼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淡淡的卻充斥著一絲獨特的魅力。
「……」
灼熱的視線讓安卉下意識的抬起頭,清冷的眸光在迎視上吳毅朔的眸瞳時,下意識的染上了一絲的怒意。
「吳毅朔,你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
「嗯。」吳毅朔慵懶的靠在沙發上,絲毫沒有在意背後的傷口。
「……」
安卉看著面前不著調的男人,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拿起擱在茶几上的包包起身,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開口道:「你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不準走!」
吳毅朔的聲音帶著酒醉的沙啞,唇角揚的很高,一雙漆黑的眸子落在安卉的臉上。
在安卉轉身離開的那瞬間,身子突然從沙發上站起,大掌將安卉的身子禁錮在懷中。
雙臂的力道很大,安卉只覺得身子朝著後邊栽倒,倒入了沙發上。
吳毅朔的雙臂支撐在她的兩側,濃重的酒味瞬間瀰漫開去,一雙漆黑的眸子半眯著落在她的臉頰之上,從未有過的強勢感讓安卉彷彿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吳毅朔。
無論何時,吳毅朔臉上的笑意永遠都比冷峻來的多。
那邪魅的笑容幾乎可以不帶任何防備的闖入他人的心房。
安卉的眉梢不安的蹙動著,伸手去推了推吳毅朔離得極近的身體,心臟莫名的加快了跳動的頻率:「吳毅朔,你究竟想做什麼?」
「我只想這樣子抱著你……」
吳毅朔的雙臂將她圈入懷中,沉重的身子像是一塊巨石壓在安卉的身上。
那短暫的一瞬間,一個動作,讓安卉的心臟彷彿一瞬間漏了一拍。
強烈的感覺讓她一時間忘記了做出任何的反應。
臉頰抵在男人的胸膛上,緊緊的相貼,清晰的心跳聲一聲一聲,規律的在耳際徘徊。
「吳……」
「噓,別說話……」
吳毅朔的臉靠在她的肩頭,安卉微微的偏過頭,除了他那濃稠的黑髮看不到半分男人的面容
,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心跳的很強烈,她的眸光從一開始的生硬慢慢的軟化了下來。
鼻息間繚繞的不僅僅是那股濃郁的酒氣,還有專屬於男人的那股氣息。
眼淚順著眼角滾落,無法遏制的悲傷在這一刻瓦解。
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在他的懷中哭泣,甚至無法遏制的留下眼淚來。
……
「我不會嫁給你的,哪怕你這麼做,我也不會嫁給你……」
安卉的雙手顫抖了一下,她不敢動,卻沒有推開他的身子,明明心底清楚的知道,她不該眷戀他給的溫暖,可是這一瞬間,她卻無法說服自己去推開面前的這個男人。
「是嗎?」吳毅朔沙啞的聲音幽幽的響起。
他沒有動,一如既往的抱著她,如同戀人一樣的擁抱。
安靜的相擁……
「你既然不想嫁給我,那就不嫁給我,我們可以做一輩子的戀人。」
吳毅朔的聲音隱隱的透著幾分的笑意,那毫無邊際的情話被他說的沒有一絲的羞怯感。
安卉的身子有些僵硬,黑白分明的視線下,是男人稠密的黑髮,呼吸有規律的起伏著。
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太過於有蠱惑力,還是他的建議讓她心動。
那一霎那的安卉真的就想答應下來……
只是,在張口的那一瞬間,聲音卡在了喉結處,生生的咽了回去。
「這樣子有意義嗎?」
「……」
「吳毅朔,我不會嫁給你,不會為你生孩子,不會遷就你,甚至我的存在會約束到你,這樣子,你還想要和我在一起嗎?」
安卉的聲音幽幽的響起,她沒有動,卻以一種幾乎沒有起伏的聲音陳述著。
「……」
只是,回答她的卻是男人的沉默。
寒風從窗外吹拂而入,寂靜的公寓內,沒有人開口,便只剩下那淺淺的呼吸聲。
安卉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伸手抓住吳毅朔的手臂,他的身體很沉,壓得她有些不適應。
手掌收緊,可是男人卻依然沒有吭聲。
眼眸轉動,腦袋微微的偏了偏,聲音帶著幾分的試探:「吳毅朔……」
「……」
安卉蹙著眉,推了推吳毅朔,可是他依然沒有任何的動作。
酒氣很重,安卉原本想要將男人直接從懷中推出去,可是想到他背上的傷,下意識的停下了動作,動作帶著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
一張菱角分明的面龐上,男人的眼帘閉合,呼吸有規律的起伏著。
安卉看著他的睡顏,一時間愣住了。
有那麼短暫的片刻,安卉坐在沙發上,竟然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些什麼。
纖細的手掌慢慢的靠近,落在對方的臉頰上,指腹觸碰著男人的眉心,真實的觸碰感,那麼真切,不是夢境,不是虛幻。
吳毅朔的腦袋靠在她的膝蓋上,安卉想要將他的腦袋挪開,可是伸手的時候,又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視線忍不住朝著窗外望去,紗幔被冷風吹拂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窗外的夕陽已經沉下,天際開始一點點的被昏暗所取代。
公寓內,視線也隨之變得模糊起來。
……
安卉的思緒很混亂,吳毅朔在她的心中是一個意外,一個不該出現的意外。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將眸光抽回,伸手將包包取了過來。
只是,將包內徹底的翻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手機的蹤跡,額頭隱隱作痛,安卉將包隨意的丟到一邊,伸手撫著額頭,卻記不起手機究竟擱到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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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內的單人病房內。
旁晚的時候,安父就醒了,一直到深夜,安卉的身影都未曾出現在醫院。
這讓安父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安父如此,安母自然也不該再多說些什麼。
安允墨推開病房門,從外頭走了進來,視線瞧見冷著臉坐在床頭的安父,開口:「爸,你想吃些什麼,我給你去買。」
「不用了,我現在是什麼都覺得沒胃口。」
安父瞧著進來的安允墨,眉梢蹙的更緊了幾分,黝黑的眸子落在安允墨的臉上,似是想起了什麼,抿緊的唇瓣鬆動了一些:「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你妹妹我管不了了,那你呢?你如今也二十九了,老大不小的年紀了,要是還找不到,讓你媽幫你去安排相親……」
安父擰著眉,聲調有些凝重,似乎是在安卉的事上,在他的心口上打了一個結兒。
安允墨的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是眉骨還是有了一絲的鬆動。
短暫的一瞬間,便消失。
「爸,我心底有數。」安允墨的聲音透著幾
分的清冷,沒有去看安父變化的臉色,而是將視線挪開。
安母看著眼前的氛圍,也知道再說下去,父子兩個也准得吵起來。
連忙將手中剝好的香蕉遞到安父的面前,打斷了父子兩的話題:「你現在住院還不願意消停點,兒子肯定心底也有數,你現在就給我安安心心的休息,別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
安父接過安母手中的香蕉,臉上卻不怎麼好看,沉沉的,並沒有因為安母的話而改變分毫。
冷哼一聲,忍不住嗆聲:
「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在公寓藏了一個女人,安允墨,我告訴你,我不管你和那個女人是什麼關係,反正我不允許你們在一起。」
「你這是說什麼話!兒子如果真喜歡那個女的,我沒意見!」
安母聽到安父如此犀利的言辭,面色也瞬息間變得有些不太好,臉色迅速的冷了下來。
氣憤的奪過安父手中的香蕉。
安父吃的好好的,被這麼一弄,一張臉拉的老長:「你這不是給我吃的?」
「吃吃吃,兒子有喜歡的人是好事,你怎麼就不許了?!」安母瞪著眼,橫了一眼安父,不滿的抱怨。
這一下子安父也忍不住發作了,冷哼一聲,眼珠子朝著安允墨瞪了過去:「我看他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什麼人不喜歡,人家是有夫之婦!」
安父沉著臉,安母聽到這處,也跟著變了臉。
有些錯愕的扭過頭看著安允墨,原本舒展的眉凝重的攏了起來:
「你爸說的是真的?」
「……媽,我心裡知道我在做什麼。」
安允墨沒有正面回答,面色清冷,看不出他此刻是何種態度。
安母的臉刷的一下子跨了下來,這等同於默認的回答讓她一下子彷彿被魚刺卡住了喉結,一下子沒了聲。
「爸媽,我幫你們去買點吃的。」
安允墨也知道自己不大適合再呆下去,起身欲離開。
安母迅速的緩過神,看著已經出了病房門的兒子,連忙從椅子上站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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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墨,你給我站住。」
安母的臉色不太好,厲聲的呵斥著。
安允墨不得不停下腳步,轉過身,安母已經來到他的面前,一張臉,隱約的透著幾分的蒼白,一向注重保養的安母,這一回臉上也出現了裂痕,不再像往日一樣掛著笑意,笑臉迎人的模樣,而是沉著一張臉:「那女的嫁人了?」
「……」安允墨看著被安母抓住的手臂,抬起頭。
「你倒是給我說清楚,那女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安母的心裡焦急,她很鐵不成的看著自家的兒子。
「媽,這事情你不用操心。」
「不操心?我是你媽,我能不操心嗎?這麼大的事情,你讓我怎麼能不管,你怎麼可以去喜歡這麼一個女人!」
安母的聲音顫抖的厲害,她對那個女人沒什麼大印象,只是當初遠距離的看到過一次。
柔柔弱弱的,身子弱不打緊,但是,怎麼可以是別人的老婆。
一瞬間,安母只覺得整個大腦都「嗡」的一下子懵了。
「媽,你好好的照顧爸,我去買點吃的……」
安允墨伸手拉開安母的手臂,轉身朝外走,安母站在後頭想要去攔,可是安母怎麼敵得過安允墨的步子,追了一會就看不到安允墨的蹤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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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卉迷迷糊糊的靠在沙發上,身子縮成一團。
額頭密密麻麻的溢出了冷汗,暖氣開著,只是無法驅散安卉眉心的焦慮。
手掌攥的很緊,安卉的呼吸也變得有些失了規律。
……
安卉恍恍惚惚的望著面前的畫面,荒涼的村落,四周是參次不齊的山,不高,卻鬱鬱蔥蔥的。
她被人帶到了一處荒涼的地方,是一間矮小的黃泥房,殘破的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人住過了。
四周都長滿了雜草,密集而蔥鬱。
屋頂是老實的黑色瓦片。
她被人推進了黃泥屋,身子跌跌撞撞的摔在了地上,頭頂的瓦片破裂的很厲害,破了好幾個洞,屋內有很多木樁子,不單單屋外長滿了雜草,屋內密密麻麻的也長了不少的雜草。
歪歪斜斜的木樁子,望過去,甚至讓人無法預測這些木頭什麼時候會突然倒下來。
她的臉色忍不住蒼白,她垂下眸子,肚子鼓得很高。
可是因為被繩索綁著,肚子開始隱隱作痛。
眼眸是充血的赤紅色,她的呼吸慢慢的開始變得薄弱,可是卻不願意闔眼休息。
……
屋外的交談聲很零碎的傳入耳內,只是,她的心卻隨之跌入了谷底。
她沒有落淚,只是咬著牙坐在那兒發獃。
身子僵硬的繃緊,地上很多的昆蟲,手臂泛著一道道的紅痕,有的不止是被繩子勒出來的痕迹,還有被蟲咬的。
……
「老二,你是不是弄錯了,真是這個女的?」
「怎麼可能弄錯,那姓遲的小子,不是還送這女的回房間嘛,我可是打聽的非常清楚,那男的到處尋找捐贈者,估計有的是錢,我們干一票,肯定能賺不少……」
「這女的身體有病,還是個孕婦,我們這樣子,這女會不會突然死了?」
「呸呸,就你烏鴉嘴,死了你我還撈什麼?!」
……
恍惚間,四周的畫面開始轉變。
她捂著肚子奔跑在荒僻的山耕間,肚子傳來鑽心的痛楚,她卻只能憑著感覺不中斷的奔跑。
耳際雜亂的聲音消失。
四周陷入了一片濃稠的黑色之中,她慢慢的停下腳步。
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讓她不安。
她想跑,可是身子卻不收控制的踩了空,整個人生生的摔入了河道內。
窒息的水流撲面吸入她的口腔,她游不起來,沉重的肚子硬生生的將她的身子拉扯到了何地。
突然,畫面再次的變換了。
四周湧來的水瞬間消失。
她的身子躺在冰涼的手術室內,天旋地轉的畫面讓她看不清周圍的一切。
遲奕秋拿著手術刀站在她的面前,對著她笑。
身邊站著一個女人,可是太過於模糊,明明那麼近,可是她就是怎麼也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耳膜鼓的難受,恍惚的她彷彿聽到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小秋,你怎麼不動手……」
……
噩夢,無法剔除的在腦海之中盤旋。
眼角,一滴淚滾落。
恍惚間,手臂突然被人扯住,安卉猛然從沙發上坐起,刺眼的光線讓她下意識的伸手去抵擋。
當視線一點點的變得清晰,她才發現,吳毅朔正握著她的手臂,坐在沙發的邊沿看著她。
大掌伸手覆上她的額頭,也順勢擦拭去她額頭的汗漬,從茶几上取了幾顆藥片,與一杯白開水遞到她的面前:「你有點著涼了,把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