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轉念之間(十八)
「當年你做的事情,如今全數報應在了你的女兒身上,你說,這是不是就是她的命。」
喬御北的面容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噙起的唇角玩味的露出一抹淡笑,眼底的笑意很深,讓秦晴淡漠的面容有些鬆動。
掌心的手機一直在通話中。
而同一時間,坐在病床上的蘇念卻眨了眨眼睛煙。
擱在耳畔的手機隱約的傳來男人清冷的嗓音。
那聲音她怎麼會陌生。
一個與她朝夕相對了那麼多年的男人,哪怕現在形同陌路,她已經無法將他的聲音從自己的記憶之中剔除。
她沒有出聲,喬御北冷冽而嘲諷的言語一字不落的傳入她的耳朵誹。
呼吸淺淺的起伏,蘇念的臉色顫抖的睫毛微微垂下,伸手掛斷了電/話。
……
秦晴的面色很蒼白,卻孤傲的冷視著面前的喬御北:「你的怨恨我可以收下,但是請你放過我女兒,她並不虧欠你們任何東西!」
「你經得起我的報復嗎?」喬御北陰鷙的眸瞳漆黑,那股陰冷的寒氣從他的周身散發而出。
秦晴擰起眉梢,紅唇微抿,一雙清淡的眸子迎視上他帶著怒意的眸子,心底閃過一絲不悅:
「那要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
她的聲音很清冷,十三年早已改變了她,她唯一感到遷就的,只有蘇念,這個被自己拋棄的女兒。
「我也好奇,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將你打回原形!」
喬御北擱在褲帶中的手指忍不住握緊,面色雖然清冷,可是心底的恨意卻愈演愈烈。
他痛恨秦晴,那毫無掩飾的憎惡。
曾經他通過從父親書房找到的照片找人調查,得知了這個女人的信息。
一個已經嫁為人婦的女人,一個聲名狼藉的女人。
秦晴出車禍那時,都是背負著婚內出軌的惡名。
他也以為秦晴死了,可是,當他隔著七年,再一次看到一個活生生從照片轉化為現實的女人時,他驚愕了。
他第一聯想到的便是她是詐死!
一切不堪的回憶,一切母親所受的痛苦都瞬息之間浮上腦海。
他甚至依舊能夠感受到當初母親抱著他,哭倒在地的畫面,那記憶太過深刻,以至於一直無法磨滅。
那段記憶在他的心底深深的扎了根,讓他喘不過氣。
「我等著你將我打倒的那一天!」
秦晴掀起眼眸,明亮的眸瞳漆黑的落在他沉寂的面容,唇角的笑意很是清冷,帶著一絲淺笑。
抬手看著手機屏上早已被擱斷的電/話,心微微一顫。
剛才的那些話,小念應該都聽到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再理會面前的喬御北,從他的身邊繞過,揚長而去。
犀利的黑眸從未從她的身上挪開,那染著怒火的眸瞳森冷陰霾。
男人的薄唇抿的很近,那被壓抑的怒火瞬間爆發了一般。
「我會記住今天的每一句話!」他清冷的聲音像是一道寒冰,在凌冽的風中傳遞。
猛然轉身,再次步入別墅。
只是,同一時間,他的手機卻如同催命符一般驟然響起。
喬御北垂下眼眸,清冷的眸光瞥過那一串號碼,冷嗤了一聲,毫不猶豫的伸手將電/話掐斷。
……
蘇念是被餓醒的,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臨近黃昏。
自從住院,她便總是很能睡似的,一睡便是一天。
雪白的天花板逐漸清晰,她支撐著身子想從病床上攀爬的坐起,卻在動作剛進行的那一秒戛然而止。
她側著頭,盯著睡在床沿邊的女人。
凌亂而稠密的黑髮如瀑布一般的披散開。
精緻的面頰略顯倦意。
即便此刻她身處睡夢中,可是那緊鎖的眉梢卻透露出了她的心緒。
她挪了挪視線,盯著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指,眸光一陣飄忽。
本欲抽回手掌的,卻看著她熟悉的睡顏兒遲疑的頓住,最後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腸。
她側過身子,用另一隻手輕輕的撫過她眼前的碎發,因為離得距離近,她隱約的還是能從她緊鎖的眉眼之間看到一些細紋。
她溫熱的指腹反覆流戀的劃過女人的面龐。
這是她的媽媽,她盼了,想了那麼多年的媽媽……
心底有些疼,她忍不住屏息,長長的睫毛在暗影下顫動著。
側著腦袋依靠在床沿邊的女人突然動了動眼珠,似是要轉醒的跡象。
蘇念的心「撲通撲通」的加快跳動,擱在女人臉上的手指慌亂的收回,迅速的塞入被褥內,躺著裝睡。
沒多久,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被人鬆開了。
秦晴的動作很溫柔
,她掀開被褥,將她的手放回被褥內,為她捏好被子。
高挑的身型又加上穿著高跟鞋,玲瓏的身段絲毫看不出她的年紀。
她帶著一絲微涼的手指輕輕的觸碰著蘇念的臉頰,卻在觸碰到短短的一秒便迅速的抽回,無奈的聲音沉悶而飄忽:「小念,媽真的不是故意拋下你的……」
當初她出了車禍,真的以為自己九死一生。
她怎麼被救下的她並不知情。
只是,當年她清醒過來的時候,醫生欣喜的告訴她,她能被搶救回來是多麼奇迹的一件事情。
而當她知道自己躺在病床上無法動彈的時候,她真的恨不得死去。
她的一切都毀了,在醒來的時候,她感覺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她發瘋的拒絕著一切的治療,可是最後卻被勒勝航的一句話所打動。
「死很容易,可是活著卻很難,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
那時的她愣愣的躺在病床上,唇角自嘲的笑著。
哪怕只是簡單的一個動作,臉上都疼的讓她窒息。
只是,再多的痛都抵不過心口傳來的痛楚。
或許,正是因為她太在乎,所以才釀成了一切的悲劇。
……
「媽對不起你,媽真的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你原諒我……」
眼角,一滴淚順著面頰滑落,低濺在白色的被子上,濕了一圈。
當年她康復之後便打聽了有關於自己女兒的一切。
知道她被接回了蘇家,她原本是想帶她走的,可是,當她看到她一臉欣喜的跑向一個少年時,她卻停下了腳步。
她以為,這樣子,對蘇念來說便是最好的。
後來她到了H市,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
「你這樣會吵醒她。」一道清冷的嗓音低沉的響起。
秦晴伸手拭去眼角的淚痕,起身望著站在門沿口的遲璟易。
「能聊聊嗎?」遲璟易修長的雙腿交叉而立,微顯慵懶的表情,一雙黑眸半眯合,薄唇微啟,「去外面。」
秦晴扭頭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蘇念:「嗯。」
細碎的腳步聲前後不一的逐漸遠去,病房門被微微掩上的聲音下,蘇念睜開了雙眸。
她有些茫然,思緒忍不住飄遠。
她能夠聽到兩人在外頭交談的時聲音,可是卻聽的並不真切。
零零碎碎的甚至拼不出完整的一句。
她側了側身,整個人縮成一團。
據說睡覺蜷縮著睡的人會覺得很沒安全感,她或許就是其中的那一員吧。
……
「如果你只是想拿蘇氏作為補償交給蘇念的話,我希望你還是放棄,她並不適合接手蘇氏。」
遲璟易斜斜的依靠在牆上,修長的身型無可挑剔。
他偏側過頭,黑眸落在秦晴的臉上,抿起的薄唇牽動:「如果蘇氏變成蘇念名下的『產業』,我想她會忍受不了那樣的壓力。」
這麼多年下來,她收到的壓力幾乎壓得她透不過氣,而他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的更多。
「易,你是真心的嗎?」
秦晴其實也算是看著遲璟易長大的,那時候的他,是個彆扭的少年,因為葛江宏的關係,她接觸他的時間大大的遞增了不少。
她當時一直很好奇,明明才十五六歲的少年,竟然會有一張冷酷的面容,那淡漠的表情有著不屬於他年齡的內斂。
「你覺得對你而言,我的回答重要嗎?」
遲璟易輕笑的出聲。
說出口的曾諾很多時候都未必是真的,有些東西,是靠時間來證明的。
「我懂了……」秦晴掀起眼帘看著他,輕勾起唇角,「我會考慮你的建議,幫我好好照顧好小念。」
「嗯。」
遲璟易站直了身,一雙深沉的黑眸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這才抽回眸光,折身朝病房內走去。
修長,乾淨的手指輕撫過病床上的人兒的面龐。
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薄唇輕啟:「怎麼,連我也裝睡嗎?」
蘇念睜開眼,盯著他瞧,迎視著他漆黑的眸瞳,微微的攏了攏眉:「你怎麼知道的?」
大掌毫不客氣的颳了刮她的鼻樑,遲璟易在床邊坐下:
「你的眼珠子在動,我猜你一定已經醒了。」
「我還以為……」他早就看到她醒來過。
蘇念忍不住伸手扯住遲璟易的手掌,雖然動作有些不自在,卻還是沒有鬆開手:「我餓了,你帶我出去吃東西好不好?」
遲璟易垂下眸子盯著自己被抓住的大掌,又抬起頭盯著她羞紅的面頰。
一雙黑眸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覺得這裡悶了?」
「你也將我關在這裡夠久了,讓我出去透透氣好不好?」
蘇念掀起眼皮,盯著遲璟易的表情,那一雙眸子閃過絲絲的期盼,遲璟易的面色微微一愣,隨即牽起唇角笑笑:「如果你想,當然可以,不過你得聽我的。」
……
蘇念好不容易換好行頭,跟著遲璟易出了私人診所。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Todd早就候駕多時,本來壓低的帽子往上聳了聳,笑嘻嘻的對著蘇念擠眉弄眼,那一臉壞笑的表情讓蘇念的臉有些發燙。
遲璟易輕輕的抬起眼皮,朝著Todd掃去淡淡的一瞥。
「小念,今天璟少請客,你來選地兒,甭客氣,璟少那錢賺來不就是給老婆花的嗎?!」Todd壓根不理會遲璟易瞥來的那一眼,大大咧咧的開口。
遲璟易紳士無比的打開後座車門,抬眼望著蘇念,柔和的開口:
「上車吧,今天Todd生日。」
蘇念詫異的瞄了一眼大大咧咧的Todd,忍不住勾起唇角,彎身轉入了後車座。
遲璟易尾隨其後的坐入車內,關上車門。
Todd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笑呵呵的從反視鏡瞄了瞄兩人:「小念,你說我叫你名字都叫慣了,萬一哪天璟少不樂意,非要讓我喊嫂子,我都不知道怎麼整了。」
蘇念有些愣,扭過頭瞄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俊逸的面龐看不出多餘的表情,勾起的唇角性.感而迷人。
遲璟易清冷的眸子瞄了一眼開車的Todd,眉梢微擰了一下,那微妙的動作並不是很明顯,可是卻恰好被蘇念撞了個正著。
「他會做這種事情嗎?」
蘇念扭過頭盯著坐在前頭的Todd,忍不住好奇的出聲。
「呵呵,這真不好說。」Todd笑道,一雙眸時不時的朝遲璟易瞄去幾眼,他最近可是不少次收到了璟爺的特別待遇。
這種徵兆足以證明,璟少偶爾會做這事兒的記錄有多高。
「不好說?」遲璟易冷冰冰的投去一抹深意的眸光,薄唇微啟,「不好說,那就直接喊吧,要是我哪次聽你喊錯了……」
「嫂子!您快選個地兒,要不然老大可又得亂髮飆了!」
Todd迅速奪下遲璟易未完的話語,詢問的出聲。
「這個,還是你來選吧,你是壽星,讓我來選,那不是喧賓奪主嗎?」
「老大?」Todd這會兒倒是想到要幫自己的頂頭BOSS「順毛」了,「老大您說吧,這不是您請客嗎?」
「開車悠著點,你想去哪,自己想好了。」
遲璟易投去一瞥,絲毫沒有因為Todd的行徑而生氣的模樣。
Todd一臉笑眯眯的表情:「那去雅典皇城,把安少也叫上。」
遲璟易掀了掀眼皮,一雙好看的黑眸倒是沒有什麼變化:「把宋錦也叫上吧,他剛到錫城,順道幫他接風。」
「得令!」
車子在街道上穿梭而過,漆黑的夜色壓過頭頂,路燈的光暈打在車身上。
……
車子駛入雅典皇城地下車庫的時候,安允墨已經恭候多時。
不過,顯然,一切在下車的時候,變的有些詭異了。
安允墨被安卉纏的緊,沒法兒,就把她也給捎上了。
安允墨視線瞥了一眼下車的遲璟易,上前開口道:「宋錦在包間等我們,我們上去吧。」
「蘇妞兒,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所以我說什麼也要跟上!」
安卉一見到蘇念從車上下來,迅速的竄了過去,伸手就給了蘇念一個特大的擁抱。
若不是安允墨黑了臉將她給硬生生的給扯回去,估計安卉要抱很久:
「蘇妞,你看看你,都廋了,是不是收到欺負了?」
安卉因為知道蘇念要捐腎的事情,被安允墨給關禁閉了。
安允墨是生怕她一溜煙就跑去蘇念身邊,若是真要鬧騰出一些事兒,那他也不好向遲璟易交代了。
也正因為這樣,安卉哪裡知道蘇念是因為被車撞了才瘦了一圈啊。
而且,安卉說話的同時,還不忘狠狠的瞪了一眼安允墨,似是在控訴對方的暴力行為。
在她想來,自家哥哥和遲璟易那是朋友,指不定兩人就是有共同癖好。
「我沒事,」蘇念瞄了一眼身旁面色沉冷的遲璟易,尷尬的開口解釋,「什麼欺負?你腦子最近都想什麼呢,你是不是又看了什麼電視劇啊?」
一幫人步子前後不一的朝裡頭走。
安卉沒一會兒就又粘了上來,拽著她的胳膊兒,低聲道:「我這是親身經歷!我哥他簡直就是個野蠻人!」
「你也不怕你哥一生氣將你丟出去。」
蘇念瞄了一眼身邊的三個男人,一臉嬉皮笑臉的和遲璟易說話
的除外,另外兩人面色皆是詭異而深沉。
若是說遲璟易從頭到尾都抿著薄唇不說話,那麼安允墨那臉色便已是開始高深莫測了。
「我怕他?」安卉嗤之以鼻,一雙黑眸狠狠的掃過安允墨,像極了受傷的小野獸,嗷嗷直叫,「那是他欺負我這個親妹子!我這幾天簡直活的太痛苦了!」
「安卉——」安允墨驟然停下腳步,避之不及的安卉一頭撞了上去,鼻子險些被撞歪了。
「哎呦喂,幹嘛啦!」
安卉捂著自己的鼻樑,撞的鼻子一酸,眼淚就疼的往下掉。
伸手揮了一拳打到安允墨的背上:「你這背是鋼鐵做的,你來這麼一下下,我可疼死了!」
安允墨扭轉過身,一雙陰鷙的黑眸透著危險的訊息。
「安卉,別鬧了……」
蘇念上前將安卉扯到跟前,瞄了一眼正欲發怒的安允墨,伸手幫安卉揉了揉,認真的看著她的鼻樑:「沒事兒,過會就好了,你都這麼大的人了,少小孩子氣了。」
「知道了啦……」
安卉無奈的撇了撇嘴皮子,繼續挽著蘇念跟在後頭。
「蘇妞,包間裡頭有個女的,挺漂亮的!」
安卉一邊揉著鼻樑,一邊湊到蘇念的耳根低估起來:「那女的看上去絕對是那種淑女型的!」
「也不知道是誰帶來的,你說帶個美女來,這是要幹嘛。」安卉湊到蘇念的耳根,低聲道,「該不會你家那位不要你了,想換個妹子結婚領證吧。」
安卉說著,本能的將視線朝遲璟易的身上挪動了過去,那偷窺的模樣,讓蘇念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打住了她的胡思亂想,伸手就將擱在肩頭的腦袋給推了出去:「瞎說什麼呢?」
「我才沒下瞎說,原本還以為遲大哥是個好人,這會兒還真不見得了。」
安卉那雙賊賊的黑眸微微眯起,來回上下打量著蘇念,嘖嘖感嘆:「蘇妞,要不我再幫你找個,我們別要遲大哥了,反正這天底下的男人多的去了,也不用非的吊死在一根樹上不是。」
一行人被一名侍者領到了一處靜謐的包間門口停下。
蘇念都恨不得避開安卉十尺之遠。
卻不曾想她話音剛落,遲璟易就像拎小雞似的將她給丟到了安允墨的身邊,深沉的黑眸染著一絲淡笑:
「乖乖的待著,別有事沒事扯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