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轉念之間(九)
身子落地的那一瞬間,輕的感知不到任何的痛楚,耳膜生疼,喧囂下隱約的傳來一聲聲的尖叫。
車頭來不及剎車,重重的撞上了一旁的樹桿,縷縷白煙騰起。
短短的那一霎那間,蘇念的腦海浮過眾多的畫面。
像是放燈片不斷的重複盤旋…煙…
身子很輕,甚至感受不到了痛楚。
蘇念臉頰的血色盡褪,蒼白的面頰泛著青黑色,身子躺在地上,像是被釘住一般,無法動彈,抽搐的手指想要握緊,卻沒有一絲力氣。
血腥味在四周不斷的蔓延,眼前,是一片殷紅,那濕熱感讓她茫然。
耳邊,是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哭喊聲誹。
那混亂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撲面襲來……
蘇念的身子像是枯萎的落葉,毫無聲息的躺在地面,身子不住的顫抖抽搐。
被血水染紅的眼帘下,她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朝著自己跑來。
沾著血水的眼睫不斷的煽動。
從額頭滲出的血絲沿著眼睫滑過臉頰,漸近的身影變得越發的模糊。
她疲憊的闔上眼帘,呼吸薄弱的幾乎消失殆盡。
一股淡淡的煙草味在四周慢慢的瀰漫,融入她的呼吸間。
恍惚而疲憊的掀開眼帘,臉頰的血水染紅了對方的衣襟,身子一輕,被人驟然抱起,她顫抖而朦朧的視線下,是男人白色的襯衣,她顫抖的伸出手掌,染血血漬的手指無力的抓住男人的衣角。
淺淺的呼吸紊亂,乾涸的唇瓣不斷的張合,所有的言語像是被生生的卡在喉結處。
眼眶忍不住一熱,灼熱的眼淚沿著眼角滑落,與血水混合,滴濺在男人的胸膛口。
「……我不要……一個人……」
乾涸而沙啞的嗓音虛弱的從她的口中斷斷續續的傳來,蒼白而乾裂的唇瓣輕輕的合上。
朦朧的視線一片漆黑,她的意識一點點消散,最後暈厥了過去……
……
遲璟易抱著懷中女人的手掌微微的收緊,刀削般的輪廓上清冷的染著濃濃的陰霾,犀利的眸子閃過一絲的雜色。
心臟的位置在那瞬間,漏了一拍。
濃烈的血水味在鼻息間蔓延,他的呼吸忍不住緊了緊,心底像是破了一個口子。
窒息的讓他無法忍受。
懷中的人很輕,沾滿血漬的面頰蒼白,緊緊閉合的眼眸像是沒有生病的瓷娃娃。
跑入醫院的步子不斷的加大,曾經的優雅與穩重此刻,蕩然無存。
「讓安允墨親自主刀!」
看著被推入搶救室的那抹身影,遲璟易拽起醫生的領口,陰鷙的瞳眸染著濃烈的寒意。
「這……安醫師現在在進行另一項手術,恐怕……」
醫生的面色僵硬,被面前暴怒的男人驚嚇的不輕。
手掌不由得攥緊,咬緊牙,沉冷的面容上黑眸漆黑,犀利視線牢牢的落在對方的臉龐上:「換過來,你去換!」
大掌猛然一松,甩開男人的領子。
「這……」
被拽住領口的中年醫生面色有些陰灰,視線迎視上面前一臉陰鷙的男人時,本欲出口呵斥的話最後還是沒能說出,轉身快步的離去。
……
急救室的燈一直亮著。
遲璟易陰鷙的黑眸閃爍著攝人的冷冽。
一時間,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之中。
遲璟易轉過身,看著一臉不安的坐在面前的女人,一襲紅衣上沾著的血跡是蘇念的,他的薄唇緊緊的抿起。
身旁一名穿著黑衣的保鏢看著面前一臉危險的男人,警惕的擋在了秦晴的面前。
「滾開——」
遲璟易染著寒冰的言語銳利的吐出。
黑衣保鏢面色微緊,從面前的這個男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寒意,讓見慣了不少場面的黑衣保鏢也不禁為之震撼。
只是作為訓練有素的保鏢,職責不允許他推開。
「我沒事,你先出去。」
臉色染白的秦晴從長椅上站起身,一雙美眸閃過一絲的雜色,擺了擺手,瞥了眼面前一臉嚴謹的保鏢。
「夫人,這……」黑衣保鏢一臉猶豫的開口。
「放心,我不會有事,你先下去。」
秦晴闔上的眼眸再次睜開,清冷的言語帶著一絲不悅的口吻。
「這……」黑衣保鏢瞥了眼一旁眸光攝人的男人,再次開口,「那夫人需要我通知BOSS嗎?」
「不需要,這事是我個人的私事。」
秦晴清冷的出聲,看著轉身離開的保鏢,這才將視線落在面前的遲璟易的臉上。
「今天的事情我不追究,但是,請你別在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的聲音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深邃的黑眸陰沉而犀利。
只是,秦晴並沒有回應,而是深深的垂下臉,腳步明顯有些虛浮,扶著牆角坐下。
「我暫時是不會離開錫城的……」
遲璟易嗤笑,穿上身上的一襲黑色的手工西裝一片褶皺,胸口的白色襯衣一大片的血漬。
「你究竟想得到什麼?」
冷冽的瞳眸帶著冷笑,他巋然而立,那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場,彷彿能周遭的一切全數凍結。
「小念是我女兒,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只是想彌補,我沒想過會變成現在這樣……」
秦晴精緻的面頰沒有一絲的血色,當她看著被車撞飛的那抹身影,一股寒意從腳底滲透了她全身,那一瞬間,心底的疼痛並不比任何人少。
遲璟易的面色倏然轉冷,鋒利的眸瞳射在女人的臉上,清冷的沒有一絲的溫度。
「你覺得你現在回來還有意義?」薄唇微啟,覆蓋著陰霾的眸瞳冷如寒冰,「她是女兒,可是她已經過了需要母愛的年齡,你比我更清楚,她究竟想不想要見到你。」
秦晴的身子忍不住戰粟,闔上的眼睛一臉的疲憊。
愧疚,自責幾乎將她一點點的侵蝕。
僻靜的急救室外,沉寂的彷彿只剩下呼吸聲。
……
而手術室內——
「安醫生,血袋不夠了!」一名護士面色焦急的開口。
安允墨的面色冷峻,瞥了一眼只剩下一半的血袋,手中的手術刀不曾中斷。
「去血庫取——」
「用血管鉗。」安允墨深邃的黑眸微蹙,出聲。
……
「安醫生,血庫的血袋別人取走了!」護士匆忙的進入手術室。
「怎麼回事?」面色微冷,掀起眼眸詢問。
「另外的手術室有位RH陰性血AB型的孕婦在進行引流手術,血庫的血袋已經被全部調走了。」
手術室內,安允墨面色微沉,手中的動作迅速的結束,空出位置,讓另一名醫生快速的頂替上。
「繼續手術,我出去一趟。」
說著,不顧手術室捏的眾人,脫下手中的防菌手套脫下,褪下身上的手術衣,快步的推開手術室的門。
手術室的門被打開。
安允墨一臉嚴謹的對視上遲璟易陰鷙的面龐。
「現在醫院沒有RH陰性血AB型的庫存血袋,我知道你那裡有這種血型的庫存。」
遲璟易的面色緊繃,一張俊逸的面容閃過一絲的陰鷙:「還能堅持多久?」
「最多.維持一個小時。」
「你先手術,我讓人送過來。」
遲璟易陰霾的面容緊繃,清冷的視線掃過一旁的秦晴,大步的朝外走去。
「Todd,馬上將血庫的血袋全部取出來。」
「璟少,那葛小姐這邊怎麼辦?」手機的另一端Todd猶豫的開了口。
遲璟易輪廓分明的面龐閃過一絲的沉思,漆黑的眸深邃的探不到底,薄唇微啟:「她暫時應該還不需要,半小時內,給我送過來。」
「半小時?!」
Todd驚呼著出聲,難以置信想要開口,卻被突然傳來的電.話忙音給硬生生的掐斷了話。
遲璟易掛斷了電.話,迎面撞上一臉沉寂的從另一個手術室內出來的身影,推床上躺著一名面色蒼白的女人,男人一直尾隨在其一旁。
「等等……」
遲璟易站在原地,巋然而立,伸手擋住喬御北的去路,清冷麵容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喬御北抬起頭,犀利的黑眸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薄唇繃緊:「遲總裁,真是幸會,有事?」
清冷的黑眸瞥去淡淡的一眼,莞起的唇角斂著一抹嗤笑,擱下大掌,插.入褲袋中:「血庫的血袋是你調走的?」
喬御北潛意識的斂去眉梢,陰霾的面龐上,臉色極為難看,抿起的薄唇染著厚厚的一層冰霜。
「這是我的私事,似乎沒有必要告知遲總的必要。」
「我想,哪怕那丫頭會死,你恐怕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救那個女人。」
低沉的嗓音穿透力極強,雖然話音並沒有什麼波瀾,可是言辭銳利的彷彿能刺到心底。
喬御北面色微斂,面色難看的迎視著面前的男人。
遲璟易巋然不動的站立在原地,手工西裝的血漬觸目驚心,那周身散發出的氣場強大的壓制著喬御北。
喬御北的黑眸無意識的瞥看著他胸口的那一團的血漬,心口猛然顫動,驟然抬頭:「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遲璟易笑的清冷。
清冷的眸光微微的掃過喬御北驟變的面色,再次出聲:「不過喬總,這麼明目張胆的勾/引有夫之婦是不是不太恰當?」
喬御北的面色透
著寒意,緊握成拳的手掌攥緊,本就陰霾的面孔染上了一絲怒火。
遲璟易輕笑,深沉而漆黑如墨的瞳眸深不可測,犀利的迎視著面前的男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喬御北咬緊牙,雙眸染著一層怒火。
遲璟易不作回應的莞唇輕笑,不理會面前的一臉陰鷙的男人,越過他的身邊,離開。
……
喬御北站在原地,挪開的腳步僵硬,本欲朝著病房的去的腳步最後轉變的方向。
伸手扣住一名迎面走來的女護士,不理會對方錯愕的眸光,出聲:「剛才是不是有個年輕的女人被送進來?」
女護士面色微愣,笑笑的開口:「先生,剛才年輕的小姐不是您自己送進醫院的嗎?」
喬御北面色深沉的鬆開護士的手腕,眉梢緊蹙,鬆開她的手掌,轉身大步的離開。
「可惜了人長得這麼帥,腦子卻不怎麼正常。」
女護士一臉惋惜的看著男人的背影,細眉微擰,搖了搖頭,嘆息的走開了。
……
一路不知道闖了幾個紅路燈,Todd好不容易驅車趕到醫院。
將所有的血袋送進急症室,Todd的視線本能的瞥過一旁坐在長凳上的女人,又扭過頭看著依靠在牆壁上的男人,那胸口的一探血漬觸目驚心。
一張娃娃臉閃過一絲的詫異,走上前,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吱聲:「璟少,誰在裡面?」
他剛忙著來送血袋,可是到現在還不知道在搶救室內手術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讓一直處事不驚的老大面色如此深沉。
遲璟易掀開眼帘,漆黑的眸瞳微閃,看著面前一臉好奇的Todd,沒有應聲。
Todd見他不吱聲,扭過頭看了看坐在那兒的紅衣女人,湊近遲璟易的耳畔,小聲的開口:
「那女人是誰?你什麼時候變得這種重口味了?」
「消停一點。」
遲璟易抬起眼帘,看著面前呱噪的男人,眉梢微斂。
「我這還不是好奇嗎?」Todd無趣的憋了憋嘴,正欲開口,遠處的拐角口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隱約傳來的爭吵聲中,可以清晰的聽到相機的拍照聲,零碎的腳步聲讓整個醫院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
「蘇太太,聽傳聞中說,蘇先生已經不是蘇氏集團最大的股東,蘇氏集團今年極有可能易主改作他姓,不知道這是不是實情?」
蜂擁的記者一窩蜂的湧進醫院,將剛走出病房的蔣倩圍堵在其中。
閃爍的照相燈噼里啪啦的響起,被推擠的人群誰也不肯謙讓分毫。
蔣倩的面色驟然轉白,紅唇有些顫抖,被包圍在記者中央的滋味又豈會好受。
更何況如今的形式,對蘇家幾乎可謂是滅頂之災。
「聽說蘇總在會議后突然暈厥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身體患有惡極,導致不堪壓力而突然暴病的呢?」
「胡說八道,蘇氏集團絕對不會改姓的!」蔣倩被圍堵在中央,一臉驚慌失措的開口,「還有,我丈夫身體很健康!」
「蘇夫人,如果蘇總並無身體健康問題,為什麼您會出現在醫院?」
「蘇夫人,曾經蘇總被爆出豪賭導致蘇氏集團出現經濟危機,聽聞當時蘇總變賣了股份才得以讓蘇氏起死回生,不知道是不是事實呢?」
「蘇夫人……」
「這裡是醫院,如果你們再在這裡喧嘩,我有權報警將眾位請去警察局。」
遲璟易低沉的聲音清冷的響起,渡步從拐角跨出,清冷的面龐看不出一絲的波動。
「這……」
記者們面面相瞄,看著面前巋然而立的男人,從其周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場,原本喧鬧的聲音瞬間轉變成了竊竊私語。
「Todd,打電.話。」遲璟易面色清冷的瞥側過頭,看著尾隨在身後的人,吩咐。
眾多的記者一聽要打電.話報警,原本的氣焰一下子消失無蹤。
隨著一個帶頭轉身離開,接二連三的一個個都轉身離開了。
直到喧鬧的大廳頃刻靜謐了下來。
遲璟易面色毫無波瀾的瞥了一眼明顯噓了一口氣的蔣倩,冷笑的勾了勾唇角,轉身便欲離開。
蔣倩見男人要走,匆忙的跑上前,開口:「這位先生,你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不知道……」
腳步微頓,遲璟易偏側過頭,看著面露疑惑的蔣倩,斂起笑意,犀利的眸子注視著她:「蘇夫人恐怕記錯了,我可從未見過蘇夫人。」
「不過我倒是認識一位故人與蘇夫人您是舊識。」
遲璟易淡漠的眸光越過面前的蔣倩,投視到從拐角走出的紅衣女人身上,唇角的弧度有些清冷。
回眸注視著面前面色驟然轉白的蔣倩,輕笑:「蘇夫人也不用為剛才的事情
謝我,因為我只是嫌吵。」
遲璟易不過是顧慮蘇念在醫院,怕被牽連,若非如此,豈會出面。
蔣倩的面色煞白的看著從遠處走進的紅衣女人,驚愕的瞪大了眼珠子,恐慌的跌跌撞撞的退了數步,指著女人的手指不住的顫抖:「你……你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