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轉念之間（二）
指腹撫過她面頰，平靜的心緒被瞬間調撥，觸及心底的那根心弦。
「我今天有些累。」
她垂下眼瞼，暗影打在她纖瘦的巴掌臉上。
煽動的睫毛下，一雙清澈的黑眸忍不住積起水珠，順著她顫動的眼睫而從眼眶滾落。
遲璟易用雙掌將她的臉捧起，指尖的濕熱讓他的寬厚的手掌微微一頓，看著她漠然滾落的眼淚，漆黑的眸幽深如潭煙。
「為什麼要哭？」
蘇念伸手抹去臉頰的淚痕：「沒有，只是有沙子吹入眼睛了。誹」
「還好嗎？」遲璟易溫柔的伸手拭去她殘餘的淚漬。
她的心忍不住顫抖，想要抬頭，卻撞上他漆黑的眸瞳。
蘇念怔怔的仰著頭，看著面前笑意內斂的男人，有些恍惚。
「我很好。」
「你的眼睛很透徹，騙不了人。」
遲璟易將手指***褲帶，垂眸盯著面前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女人，纖弱的身子與他的身型比起來，竟然小了一大圈。
「可是，除了你，所有人都覺得我滿口謊言。」蘇念迎上他那雙漆黑而深邃的黑眸。
遲璟易深沉的黑眸落在她有些蒼白的面頰，伸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抱。
唇角勾勒出一抹淺淺的弧度：「那你可以選擇我，我會相信你。」
蘇念仰著頭，迎視著他，愣愣的忘記了動作。
天空一片混沌，淅淅瀝瀝的雨水從天際飄落，極大在路道上。
蘇念來不及回神，便被人抓住了手掌，沖入了一旁的公車等候站，匆忙的步伐下，濺起一潭的水花，瓢潑的大雨將兩人澆濕了大半，蘇念狼狽的用雙臂裹著自己潮濕的身子，一頭烏黑的長發濕漉漉的垂在肩頭，有幾縷調皮的貼在她的臉頰。
遲璟易漆黑的眸子微微閃爍，伸手截下自己身上的手工西裝，大掌一晃，西裝便落在了她的肩頭，帶著屬於他的溫度，貼合著她潮濕的衣物。
一股淡淡的煙草味，以及一抹淡淡的清香，亦如他帶給她的印象。
她仰著頭，看著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臉頰，淋濕的碎發雖然看上去顯得有些狼狽，卻莫名的平添了一份感性。
暗影遮住她所有的視線，她偏側著頭，看著搭在自己肩頭的西裝。
「你在這裡等我。」
遲璟易的聲音磁性而帶著一絲餘音，迎上她眼底的狐疑，唇角微勾：「我去開車。」
蘇念張著嘴巴，想要開口說話，卻最終沒有出聲，看著穿著白色襯衣奔入雨中的身影，心底像是被什麼撬開，升起了一絲的溫暖。
大雨瓢潑的街道上，一輛炫黑色的車子停下。
蘇念不知道怎麼沖入雨中坐上的車，濕透的身子讓她看上去狼狽不已。
車子緩慢的駛在車道上，直到在十字路口停下。
蘇念坐在副駕駛座上，濕透的衣物貼合在身上異常的難受，刺骨的寒冷讓她忍不住顫抖，面色微白。
「把外衣脫下來。」
遲璟易淡淡的出聲，黑眸落在她蒼白的面頰，伸手調高了車內的暖氣。
蘇念怔怔的掀起眼瞼，忍不住順著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胸口，臉頰一陣滾燙。
僵硬的動作慌忙的伸手將潮濕的衣服裹的更緊。
「不用，現在很好。」
「你現在看起來很不好。」遲璟易並不打算聽從她的想法，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從後座扯過毛毯，「把外衣脫下來，你這麼穿著容易感冒。」
蘇念遲疑的從他的手中接過毛毯，將外套脫去，將毛毯裹在身上。
直到車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喇叭聲，遲璟易才將眸光從她的身上抽回，踩下油門，繼續行駛。
「去哪裡？」
蘇念看著路旁的街道，忍不住扭頭盯著身旁駕駛座上的男人。
俊逸而輪廓分明的面龐，好看的濃眉隨著她出聲，而微微斂起。
偏頭瞥了她一眼，出聲：「去我家。」
蘇念愣愣的掀起眼瞼，看著他面色一如開始的平淡，心底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能不能麻煩你先送我回公寓？」
遲璟易沒有回應她的話，淡漠的面容沒有一絲變化的繼續著開車的方向。
蘇念見他不做聲響，聲音像是被卡在喉結，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要回公寓。」
實在無法忍受面前的沉寂，她再次出聲，聲音忍不住加重了幾分。
車子一如既往的駛入地下車庫，熟練的轉彎，最後停下。
「到了，下車。」
遲璟易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偏過頭，看著她。
「我……」蘇念的面色因為淋雨兒略微蒼白，一頭烏黑的長發有些凌亂，讓她看上去像狼狽異常。
她的眸瞳迎視著他漆
黑的瞳眸，感受著他帶來的壓迫感。
遲璟易拔出車鑰匙，先行下車，隨即不著餘力的在她詫異的目光下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伸手便要將她從車內抱出來。
蘇念的面色騰紅，抓著毛毯的動作不由得一緊，慌亂的出聲制止：
「我自己可以，你讓一下。」
遲璟易表情不變，收回手掌，打開后駕駛做，將座上屬於她的外衣與自己的西裝擱在臂上。
這才看著她慢慢吞吞的從車上下來的動作。
見她將自己裹緊的動作，唇角忍不住揚起一抹輕笑。
……
遲璟易走在前頭，而她則是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頭，伴隨著高跟鞋發出的清脆的腳步聲，整個靜謐的地下車庫氣氛越發的濃重。
步伐從容的跨入電梯，轉身看著拖了好長一截路的女人。
濃眉微斂，薄唇微啟：「還走的動嗎？」
蘇念抬起頭，看著站在電梯內的身影，小跑的跑進了電梯。
電梯緩緩的上升，狹窄的空間內，蘇念的神經忍不住繃緊，視線落在站在一米外的男人身上，修長而骨骼分明的手指插在褲袋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微微的偏側過頭，驟然伸出手掌，眉梢微蹙的撫上她的額頭：「還好嗎？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蘇念下意識的退後，卻狼狽的撞上了電梯的壁。
「我沒事，過會就好了。」
避開他的手掌，她有些閃躲的站在角落。
遲璟易盯著她的臉頰，眼梢微眯，薄唇緊繃。
「你的額頭有些燙，還說沒事。」
「我真的沒事。」
蘇念抬起頭，看著他再次擱在自己額頭的大掌，怔怔的沒有動作。
「要不要去醫院。」
遲璟易看著她染著紅潮的雙頰，面色清冷，黑眸詢問的落在她的面上。
「不用，我不想去醫院。」蘇念望著他深邃的黑眸，眉梢微擰。
心底升起了一絲對醫院的排斥。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男人好看的面龐只是短暫的遲疑，最終還是允許了她的決定。
蘇念身上裹著毛毯，跟著他的腳步走出電梯，本欲開口說話，卻因為喉嚨間的一陣乾涸而忍不住咳嗽出聲。
遲璟易伸手輸入密碼，動作熟練的打開門。
蘇念腳步僵硬的跟著他走進屋子，清冷的黑白色調充斥著她的每一根神經視覺，沒有想象中的奢侈，格調簡單。
……
「進去洗個澡。」
遲璟易從房內拿出自己的運動裝，遞給她。
一雙黑眸落在她微顯窘迫的面頰，唇角微翹：：「進去吧。」
蘇念接過他遞來的換洗衣物，看著他漆黑的瞳眸一眨不眨的注視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她覺得渾身都變得有些不自。
遲璟易深邃的眼瞳盯著她看：
「浴室在卧房。」
蘇念盯著他走進卧室，慢慢的挪動腳步，跟了上去。
看著幾乎佔據了整個公寓大半的卧房，她的眸瞳間還是忍不住閃過一絲的詫異。
「浴室在那邊。」
蘇念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點頭，便快步的進了浴室，伴隨著被閉合的玻璃門，蘇念卻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水流聲隱約的從浴室的方向依稀傳出。
「沐浴乳如果沒有了，你打開最下面的抽屜，裡面有新的。」
透著縫隙，她輕聲「嗯」的應了一聲。
……
遲璟易整理好自己，黑眸自然的朝著浴室的方向投去一瞥，這才轉身跨出了卧房。
優雅的走進廚房，為自己倒滿一杯白開水，回到客廳，拉開餐桌前的椅子坐下。
隨意的翻看著今早擱在桌上的報紙。
屋內一片平靜，屋外，大雨淅淅瀝瀝的落下，隱約傳來的水珠聲清晰的回蕩在靜謐的公寓內。
擱在桌案上的手機不斷的震動，閃爍的顯示屏上，一長串的號碼並沒有備註，卻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號碼。
放下手中的報紙，伸手接起電.話。
「遲璟易，我車拋錨了，你現在一定得過來救急！」
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一道男聲，夾帶著一絲焦急，甚至還能依稀的聽到從手機內傳來的雨聲。
遲璟易挑了挑眉梢，繼續翻看著手中的報紙，語氣清冷：「怎麼，要我去接你？」
「如果你有空的話……」另一端傳來男人緩慢的語調。
「自己想辦法。」遲璟易並不熱衷的開口。
「姓遲的，你好歹有點同情心，我怎麼說……」遲璟易的話音才剛落下，電.話的另一端便傳來男人焦急的呼喊。
遲璟易擱下報紙，伸手握起杯子，喝水。
「喂？！遲璟易！」沒聽到回應的男人顯然有些怒了。
「你什麼時候改掉連名帶姓的叫我的時候，再打電.話過來找我幫忙。」遲璟易拉開椅子，欲起身。
「等等，你先別掛！」似乎已經儘力了不下百回，電.話另一端的男人急忙開口，「老大，你不來接我，你好歹讓Todd來接我！」
「Todd要幫我處理公司的事情，沒空。」
遲璟易不咸不淡的冒出一句。
「遲璟易，沒你這樣的！你……」
電.話另一端的男人話尚未說完，便被遲璟易輕輕的一按，給掛斷了。
不到半晌，手機再一次響起。
同樣的號碼，沒有變。
遲璟易斂著眉梢，薄唇清冷的看不出情緒，卻還是伸手再次的接起電.話。
「想通了？」沒等對方先開口，遲璟易便先行開了口。
「老大，你讓Todd來接我，我告訴你我新找到的RH陰性血AB型的人的資料。」
遲璟易眯起眼眸，緊繃的唇角清冷，過了許久，才開口：「你自己打電.話給Todd，說是我讓他去幫你，明天把那人的資料發過來。」
「遲璟易，你還真不是一般的……」
「嗯哼？」遲璟易冷哼著打斷了電.話另一端的聲音，「沒事我先掛了。」
說完，不理會對方的喋喋不休，徑直的伸手按下了掛斷。
……
蘇念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鐘頭后的事情。
濕漉漉的長發披散在肩頭，一襲運動服穿在她的身上明顯有些大。
……
「璟少！」
伴隨著一陣腳步的悉索聲，外頭傳來了Todd喋喋的碎語。
「咦，小念你也在。」
Todd看著坐在沙發前的蘇念，唇角一咧，付之一笑。
蘇念對著Todd點了點頭，沒再吱聲。
視線往向與Todd一同進來的人，竟然是董醫生。
一時間，整個公寓倒是安靜了下來。
一陣手機震動似時的響了起來。
遲璟易伸手拾起，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濃眉微緊，幽暗的眸子深邃的看不出情緒。
起身進了卧房，將所有的聲音全數隔絕。
修長而乾淨的指尖隨意在屏幕上輕點，接通了電話。
沒有等遲璟易開口，對方便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
「遲先生，您有沒有空來一趟，小姐旁晚突發高燒，我們擔心……」
另一頭的聲音一時陷入了一陣沉默。
「怎麼回事？」遲璟易深邃的黑眸閃過一絲的陰鷙，幽暗的瞳孔猛然一縮，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小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說一定要出門，淋了雨，引發了高燒，情況不是很好。」
電話的另一頭似乎早已猜測到遲璟易的怒意，開口說話的上同時更是小心翼翼。
「我等會過去，不要讓情況便的更糟糕。」
緘默了許久，遲璟易叮囑了一句，快速的掛斷了電話
……
除了卧房，遲璟易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的寒意。
「我現在沒事了，我想先走了。」
蘇念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四面襲來的壓迫感讓她顯得無比的拘束。
遲璟易盯著她瞧了一眼，沒吭聲。
而是轉過頭對著一旁的Todd開口。
「Todd，你帶他過去。」
遲璟易口中的他毫無疑問是坐在沙發上一臉慵懶的男人。
Todd雖然有些呱噪，可是看著面前的氛圍也知道有多麼的古怪。
不過沒等Todd開口回復，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便先開了口：「我不去，我可沒說要給她治病！」
看著面色森冷的遲璟易，男人並沒有停止自己想說的話語，繼而又道：
「你可以為她開私人診所，也可以為她不惜傷害別人，但是，別想勸我，我是不會答應的！」
一時間，整個寬裕的大廳一片的死寂，沉重的呼吸讓一室變得壓抑，遲璟易眯著眼眸，清冷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修長而骨骼分明的手指搭在沙發的一角，隔了許久，出口：「別告訴我，你學醫不是為了她！」
沙發上一直漠然的身影驟然僵硬，被挑破心思的窘迫讓他剛毅的面容閃過一絲的狼狽，心底深處閃過一絲的不痛快：
「我是為了她，那又怎麼樣，不過現在都不算，我不想去！」
「你想逃避到什麼時候？」
遲璟易沒有動怒，而是用幽冷的眸光注視著面前從沙發跳起的男人，薄唇抿起。
「遲璟易！我不需要你管！」
被瞬間激怒的男人面色陰冷，抿起的薄唇不再溫和，像是被瞬間激怒的獅子，不理會面前的遲璟易，赫然抽身朝門外走，伴隨著一聲劇烈的甩門聲中，一切都陷入了靜謐之中。
空氣在瞬間被凝結。
「你先過去。」遲璟易的面色一如往日的平靜，看不出一絲的波瀾。
Todd點了點頭，他了解遲璟易，雖然面色無常，可是必然是真的動怒了，若不然不會如此。
遲璟易看著閉合的門，幽冷的眸光微垂，從茶几上的煙盒內抽出一根煙，用打火機「啪」的點燃，煙霧繚繞升起，他目光隱諱中夾雜著一股清冷，口中吐出的煙圈不斷的在空中繚繞蔓騰。
蘇念看著面前一臉深沉的男人，一時失了聲。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遲璟易留意到身旁的蘇念，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煙給捻滅，丟進了煙灰缸。
起身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撫著她濕漉漉的捲髮。
隨後側身從她的身邊走過，進了浴室拿了一條幹的毛巾蓋在她的頭上，輕輕的為她擦拭著，動作輕柔而熟練。
蘇念的臉頰有些發燙，卻沒有動。
感受著從他身上傳來的煙草味，雖然刺鼻，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直到，他的大掌停下動作，她忍不住掀起眼眸。
他輕笑著鬆開她，指了指卧房的方向，薄唇微啟：「如果累了的話，進去休息一下，我今晚有些事情要處理，不會打攪到你。」
寂靜的公寓大門隨著遲璟易的離開，而被輕輕的合上。
蘇念坐在沙發上，室內得空氣瀰漫著一股濃郁的嗆鼻的煙味，身子感到有些微微的涼意。
窗外的天際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帶著雷鳴聲轟然炸響。
十一月的雷雨很少見，瓢潑大雨更是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噼里啪啦的聲音足可以想象外頭的天氣有多麼的惡略。
蘇念走到窗戶邊，拉開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片瓢潑大雨，她雙腿併攏坐在窗戶邊，凌亂的捲髮披散在肩頭，感受著四周傳遞而來的涼意，她忍不住將自己蜷縮抱起。
外頭是一片隱約可見的燈光。
遲璟易的公寓在58樓，夜晚，只是站在窗戶邊往下看，那便是一片浩瀚的燈海。
有些失神，直到肚子的飢餓感將她瞬間給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