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疏離的親情
這麼想著,趙菲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就同樣住在本村的大舅舅劉桂東。
話說若是以農村裡的觀念來講,劉桂珍是嫁出去的女兒,劉桂東則是養老的兒子,象這幾天的農活,劉桂珍就算不來幫忙也沒人會說什麼,而劉桂東按道理應該主動前來幫忙。
就算他自家的田裡忙不完,但象劉裕至被蛇咬了住院、吳秀蓮病卧在床,劉桂東怎麼也得來看看吧?
可是奇怪的是,劉桂東從頭至尾就沒有露過面,而一向對劉桂珍強勢如斯的劉裕至,竟然沒有因此而責怪劉桂東一句不是。
想到這裡,趙菲忽然覺得外公家的內部關係著實有點混亂,為什麼當出力的人不出力,按情理可以不出力的人拚命出力呢?
「外婆,我去大舅舅家看看,或許他家的水稻割完了,我問問他明天能不能過來幫忙。」
趙菲這麼想著,便對外婆道。反正現在天也還不算晚,才八點多,舅舅家離這裡五分鐘的路程,她快去快回,外婆一個人在家裡應該能應付的。
「哎,算了吧,他田裡就算做完,還得打傢俱呢!」
吳秀蓮想了下,好象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最後拿出了那樣一個借口。
趙菲才不管這些呢,水稻如果過期放在田裡不割,除了受颱風影響折稈後會減產外,過熟的穀子還會抽芽,這一抽芽就沒用了。
「外婆,你別急,我過去和大舅舅好好商量,看他行不行,不行再另想辦法。」
趙菲這麼說,吳秀蓮想著田裡的水稻,也著實心焦,便點頭答應了。
趙菲打著水電,穿行在村道間,由於沒有路燈,村裡只有各家的房屋透出昏黃燈光。一離開屋子燈光照射的範圍,整個天地便陷入黑暗中。
趙菲小心地走著,村子里的狗特別多,她算不上村裡的「熟人」,萬一碰上兇惡的狗被咬一口就不值了。
怕什麼還偏遇到什麼,就在快到大舅舅家門口快,暗地裡不知道哪裡跑出一隻狗,一隻快到近前,趙菲覺得好象有點不對勁,有什麼東西沖著自已跑來,趕緊拿手電筒一照,這才發現是一頭黃毛狗,吃得肥嘟嘟的,見手電筒的光照過來,便在光影里沖著趙菲狂吠了一聲。
「真是見狗不咬人,咬人不叫狗啊!」趙菲心有餘悸地嘀咕了一聲,然後趕緊沖著屋子裡喊,「舅舅,你在家嗎?我是阿菲啊!」
「阿菲,你這麼晚怎麼來啦?」
應門而出的,卻是舅媽錢慧珠,看她一臉驚詫的樣子,趙菲覺得她拿中國金雞獎最佳女主角也可以了,這演技,真是剛剛的。這麼小的一個村子,她和媽回來幫忙,村裡人誰不曉得呀?就她一家裝傻充楞。
不過,說到她一家,也就兩個人。她和大舅舅劉桂東。
結婚十來年,兩個人硬是沒有生育,至今膝下無子。也不知道是誰的緣故,但劉桂東明顯弱勢於錢慧珠,什麼事都讓她拿捏著,於是村裡人都在背後偷偷說:一定是劉桂東不行,否則哪會這麼聽話?
不管怎麼樣,這二位雖然沒有孩子,但是也不肯抱養,應該是對自已生育孩子還抱著期望。
趙菲看到舅媽一出現,那隻黃毛狗便很乖地站到舅媽身邊,表情一改溫順的樣子,乖乖地討好地對著錢慧珠搖尾巴,看來是大舅舅家養的狗。
「舅媽,舅舅在家不?我有事來和你們商量下。」
趙菲見錢慧珠居然沒有請她進去的意思,心裡嘀咕了一下,便主動開口了。
「哦,在,他在家。快進來吧。」
錢慧珠這才勉強道,讓開了身子,讓趙菲進屋。
劉桂東家是新蓋的一層的磚瓦房,外面沒有抹白灰,露出了紅磚牆的原色,上面已經倒好了水泥板,留著往上搭樓層的鋼筋,看樣子,是計劃不止蓋一層。
但是現在由於家裡沒有添丁進口,他們夫婦二人住這一層三房一廳也足夠了,所以也沒有急著往上搭。
劉桂東正在廳里刨著一塊木板,這是人家訂做的大門的門板,需要刨得光滑如鏡,他吃完飯就干開了。
見到趙菲進來,劉桂東也不停下手裡的活,只是回頭打了個招呼道:
「阿菲,吃了沒?」
吃了沒?這可是鄉村最普通的問候語,就象外國人說「哈羅」一樣,內含不止於究問對方是不是「真吃」了,放在現在這種場景下,表示劉桂東知道趙菲來了,敷衍地打了下招呼。
「我吃了,在外婆家吃過了。」趙菲有意這麼說,挑明了道,「從昨天我和我媽就過來幫外公割水稻,今天外公在山上被蛟咬了,現在人送進了鎮衛生院。」
「什麼?爸被蛇咬了?這,這真是的,怎麼沒有人對我說啊?」
看劉桂東的表情,是真地不知道這件事。但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出來,劉桂東和劉裕至的關係有多疏離了,這麼近的距離,竟然會沒人告訴他劉裕至被蛇咬了?
「現在應該沒事了,到鎮衛生院打了針,醫生讓住院觀察一晚上。不過,現在的難題是外公村裡那塊田還沒割。明天颱風又要來了,我在想,我一個人可割不動,舅舅你明天能去幫忙一下嗎?」
「啊?這個,我這門板是人家訂的貨,後天就要了,你沒看到我正趕著做嗎?」
劉桂東為難了。
趙菲無語了,大舅舅和外公到底是怎麼了?平時看他們好象還有說有笑的,但真正需要幫助的時候,這兒子和老子的關係,卻是比一般人還要疏離。還比不上劉小樂幫忙的多呢!
「阿菲,要不明天我去幫忙吧,你舅舅這活是訂好的,人家上門是要拜拜的,也訂好了時辰,耽誤不得。」
錢慧珠見趙菲來是為了這事,一想人家外孫女都來幫忙了,自已是兒媳婦,又在本村,不幫忙恐怕落人口舌,便解圍道。
「也行,我割稻子,就差一個脫粒的,我現在這力氣,也干不動脫粒的活,明天就辛苦舅媽了。」
錢慧珠笑笑道:
「都是農村人,早就干習慣了,哪談得上辛苦呢!」
見事情搞定,趙菲心情大好,也懶得深究外公和大舅舅之間古怪關係的內情,和劉桂東和錢慧珠又磨磯了幾句,就說要回去照顧外婆,便走了。
果然趙菲到家還沒有半個時辰,劉桂東和錢慧珠便連夜趕來了,難為他們大晚上地還去村裡小賣部買了三瓶水果罐頭當成探病的禮物提來。
趙菲心想,看來舅舅和舅媽也不是不懂禮節和親情,看來雙方都有問題,才造成了今天這個不親不疏的尷尬局面吧!
方才臨走時,趙菲故意說要回來照顧外婆,她就是看舅舅和舅媽懂不懂得聽,如果懂得聽,那這個兒子還算有救。如果裝聾作啞,趙菲心想以後都懶得叫他舅舅了。
「媽,你也真是的,生病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家裡忙不過來,怎麼的我們也會過來幫著干點活。」
錢慧珠聽說話還表現得比較賢惠和盡職。劉桂東是從他娘肚子里爬出來的,看到吳秀蓮憔悴的模樣,也挺心疼的,跟著責怪道:
「媽,以後有什麼不方便儘管說,我們住得近,大妹在農場,哪有我們方便啊?」
錢慧珠聽了這話,瞟了眼丈夫,心裡覺得他這話說得太過了。公公凡事喜歡找女兒女婿幫忙,這不是好事嗎?省了他們多少麻煩啊?
而且公公每次都喜歡讓人出錢出力的,他們家現在不管是看病養身體盼著孩子,還是今後真的生不出來需要抱養一個孩子,那都得花一大筆錢呢!如果和公公糾纏不久,那可是極耗錢的主。
劉桂東說完撫慰母親的話,習慣性地看了眼家裡主事的妻子,見錢慧珠雖然不動聲色,但臉上的表情卻並不是欣然贊同的模樣,他便有些心虛。自已說話算不得數,如果招惹了妻子的不滿,回家就有好戲看了。
「哎,你們也不容易,又要做木匠,又要忙田裡地里的,其實我這次也沒什麼大毛病,就是整個人發虛沒力氣,躺幾天就好了,你看我連葯也不用吃。
所以就沒有告訴你們,省得你們擔心不是。」
吳秀蓮見大兒來看他,已經大感安慰了,再加上兒子始終沒有生育,外面人又都說是她兒子的問題,她哪敢就這件事去問兒子啊?但冷眼偷看錢慧珠對兒子的態度,她也慢慢覺得應該是兒子的問題。
這樣,吳秀蓮對錢慧珠就有一種莫名的屈服感,生怕自已若是端著婆婆的架子惹惱了錢慧珠,錢慧珠會和兒子鬧離婚,到時候兒子不會生育名聲傳出去,以後找老婆就難了。
基於這種心理,以至於吳秀蓮每次看到錢慧珠都有一種感恩戴德之情。要不是趙菲打劉桂東幫忙的主意,吳秀蓮連想都不敢想讓大兒子來幫忙。
這下見大兒子夫妻都來探病,心裡已經很不安了,又怕錢慧蓮會反過來責怪自已沒有告訴他們生病,便解釋了一通。
錢慧蓮臉上沒什麼特殊的表情,只是淡淡笑了一下,隨手還拿起水果罐頭,打開了上面的鐵蓋,拿了湯匙讓吳秀蓮吃。
就在這家子短暫處於莫名「和諧」狀態之時,村長劉通忽然急匆匆趕來了,一進屋,他就對吳秀蓮道:
「大事不好,桂珍打電話來說,劉叔在衛生院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