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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第287章 異類

  「各位娘娘請回吧,陛下吩咐幾位娘娘,三個月內不準踏出各宮半步。」 

  奉御官雖是畢恭畢敬地施了一禮,可他臉上的表情與口中的語氣卻沒有絲毫的客氣,誰叫她們一個個的頭腦如此簡單,專門選在這個時候向帝辛獻殷勤,只怕此事一出,她們日後更加別指望能得到帝辛的寵幸了! 

  見世婦們還要說什麼,奉御官又道:「恕奴才直言,如今王子殿下剛剛薨逝,王宮內外無不為王子哀悼,娘娘們懸在這個時間裡安慰陛下不是不可,只是打扮的如此嬌艷,難免觸動了陛下的忍耐極限,陛下如今讓各位娘娘禁足已是莫大的恩慈了。」 

  眾位世婦聽完要被禁足三個月之久原本都心有不甘,可聽到奉御官接下來的話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怎樣的罪過。 

  她們全部一心想著要在帝辛面前嶄露頭角,卻沒有估計此刻這種非常時期,雖不甘心卻礙於這是帝辛的命令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得啞巴食黃蓮,有苦往肚子里咽。 

  待她們走後,奉御官看向杜婠與黃蓉妗,微微作揖。 

  只有她們二人的衣著還算得體,只是,當奉御官的視線落在杜婠手中的花籃時不禁蹙了下眉頭。 

  現在這種非常時期,她竟然還有心思賞花? 

  奉御官剛要開口,杜婠緩緩說道:「這些花是專門為王子殿下以及眾位妃嬪所采,本宮一介女流,不能為陛下分憂,就想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為他們編製幾個花籃祈福,願他們一路走好。」 

  得知這個原因后奉御官不禁勾了下嘴角,他是由衷的覺著杜婠是這宮中唯一一個德才兼備的女子,不禁讚賞地點了點頭。 

  曾經這宮中貴妃娘娘專寵,如今她已自身難保,雖懷有身孕卻傳出妖孽的傳言,只怕此後翻身難如登天了。 

  面前的婠嬪娘娘如此賢良淑德,如今沒有了阻礙,飛上枝頭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奉御官遂即陪了個笑臉,說道:「婠嬪娘娘如此賢淑,陛下的雨露遲早會降臨到牡丹閣的。」 

  杜婠聽到這話並沒有什麼反映,她只是淡淡地勾起了唇角,說道:「本宮只盼著陛下龍體安康,早日化解心中悲慟。」 

  「娘娘的話奴才一定會轉告給陛下的。」 

  「有勞您了。」 

  黃蓉妗站在一旁看著杜婠與奉御官一唱一和的樣子,她便沒來由嫉妒,同時她也在懊惱自己怎麼想不出她這些計量,這次讓她白白佔了先機! 

  龍德殿內,飛廉將手中的絹帛呈到帝辛面前,恭聲說道:「陛下,這是月夕的飛鴿傳書。」 

  帝辛接過絹帛,當看到裡面的內容時先是一怔,須臾,鷹眸里的流光越發幽深起來,如同一個黑色的旋窩,令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帝辛將手中的絹帛合在一起,臉上突然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他冷笑著說道:「阿廉,孤始終覺得自己是這世上的主宰,一切事情全部掌控在孤的手中,可是到現在這一刻,孤才恍然大悟……原來孤才是這世上最愚蠢、最可悲的人啊。」 

  帝辛從龍德殿出來后便獨自在嘉善殿中飲酒,月夕的書信中提及的事情不曾停歇地在他腦海中盤旋著,他的頭都要炸開了。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相信我接下來準備說的話……可我……還是想告訴你……」 

  「我,不是蘇妲己!」 

  「我不是蘇妲己……我是……是瀟然……顧瀟然……」 

  「我喜歡你叫我阿然。」 

  帝辛將一盅酒灌下肚,他腦海中一遍遍迴響著顧瀟然曾說過的話,她第一次聽到自己是蘇妲己時的驚詫表情,她身受重傷在神情恍惚間的囈語…… 

  一切一切都在向他說明,她根本就不是蘇妲己,而他卻傻傻的認定了她就是! 

  「目不識人……開門揖盜!可笑至極!哈哈哈……」帝辛仰天長笑,笑聲響徹在偌大的嘉善殿中,充滿了絕望與自嘲! 

  胸口中揪痛不已,像是正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他的心掏地一乾二淨! 

  翌日清晨,一陣細碎的議論聲在嘉善殿中響起,聲音很輕,像是害怕被人聽到一般。 

  「聽說前幾日壽仙宮裡紅光乍現,有侍女和內侍親眼見著那紅光是從貴妃娘娘身上散發出來的,她們還說看見一隻紅狐在天上跑呢!」 

  「真有這事兒啊?」其中一名是女搓了搓滿布雞皮疙瘩的手臂,「聽上去太滲人了,好恐怖啊!」 

  「就是,怪不得貴妃娘娘專寵,原來是個狐媚子,其她娘娘都是一介凡胎,怎麼和妖孽的媚術比呀。」 

  「你如此一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以前陛下從來不喜女色,自打貴妃娘娘入宮后便專寵她一人,原來她是個狐狸精啊。」 

  「哎呀,我想起來了,之前死了的內侍和侍女舌頭和內臟都被掏空了,可就是找不到藏在哪裡了,你說會不會是被妖怪吃掉了?」 

  「大有可能啊!」 

  「據說妖怪都長著順風耳呢,我上有高堂,下有弟妹的,要是真被妖怪殺了……可……可怎麼辦啊?」 

  「別說了,一會兒把陛下吵醒了小心妖精還沒動手咱們小命就已經不保了!」 

  侍女立刻捂上嘴巴,一臉驚恐的噤了聲。 

  宿醉的帝辛被一陣竊竊私語吵醒,他緩緩睜開眼,此刻頭痛欲裂。 

  聽到她們的談話時,他心中對自己的痛恨更加強烈起來,雙手不禁用力的攥緊了拳,寬敞安靜的嘉善殿大廳里霎時想起了關節拉伸的清脆聲響。 

  侍女們霎時一驚,立刻轉眸看向帝辛,當目光迎上帝辛那雙充滿怒焰的鷹眸時心跳不由得漏了半拍。 

  「陛……陛下!」 

  她們立刻驚恐地垂下了頭,身體不停地打著顫。 

  帝辛冷冷的凝著她們兩個,一步步朝她們走過去,每接近一步都會令籠罩在她們周身的壓迫感曾強一分。 

  她們不單單隻是在議論他寵幸了一個妖怪,更也是對他帝王尊嚴的褻瀆,他眼中燃著狂狷的怒焰,直直的投射在她們的身上,像是一頭兇惡的猛獸慾將她們吞噬! 

  在她們自知情況不妙欲開口求饒之際,他赫然扼住她們的脖子,過人的力量將她們高舉過頭,雙腳離地,整個身體已經懸在了半空中,強烈的恐懼感席捲了她們,面部通紅,呼吸困難,意識也在一點點的消散著。 

  帝辛看著她們痛苦的模樣心中卻沒有一絲絲泄憤的快感,突然,一道女子的聲音迴響在腦海中: 

  「殺戮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方式,請陛下答應我,無論如何留她一命,畢竟,她是兩位王子的母親,你的結髮妻子。」帝辛憤狠的眼眸中突然蒙上了一層怪異的神色,他咬緊牙根,彷彿越發的憤怒起來,可他手上的力道卻鬼使神差一般放鬆下來。 

  兩名侍女因著他的鬆手而滑落在地,開始大口的喘著氣,彷彿體驗了一場死亡,剛剛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似得,眼神依舊驚恐不已。 

  「滾出去。」 

  他的聲音雖是平靜,卻隱忍著狂狷的怒火,他因著憤怒而粗重的喘息著。 

  兩名侍女好不容易支撐起自己的身子,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嘉善殿。 

  當嘉善殿中再次只剩下帝辛一人的時候,他又是不禁冷笑起來。 

  「阿然,你曾說過,殺戮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方式……難道這些都是你用來博得孤信任的手段么?」 

  他眼眶微紅,氤氳的水霧瀰漫在眼中,卻硬生生被他逼退! 

  「父王!」 

  武庚嬌小的身型從殿外跑進來,直直地撲到帝辛的身前,用力地抱住了他的雙腿,帝辛順勢將他抱起。 

  「父王,祿兒還會回來么?」 

  這樣的問題令帝辛呼吸一窒,他吁著氣說道:「會回來。」 

  「那祿兒什麼時候才回來?庚兒好想念祿兒。」 

  帝辛想了想,撫摸著武庚的頭髮,說道:「等庚兒長大了,祿兒就回來了。」 

  「那庚兒何時才能長大呢?」武庚稚嫩的小臉兒上滿是問號。 

  帝辛微怔,武庚卻突然又說道:「要是蘇娘娘生下弟弟妹妹時祿兒回來就好了,那樣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這樣一道稚嫩的童音如同一根毒刺在他胸口狠狠地蟄了一下,劇烈的疼痛彷彿要將他的胸口撕成兩半。 

  「父王?」 

  「嗯?」 

  「蘇娘娘什麼時候才能生小孩兒?」 

  「來人!」帝辛將武庚放在地上的同時對殿外喊道。 

  「陛下有和吩咐?」侍女戰戰兢兢地從殿外跑進來,怯怯地不敢抬頭看著帝辛,小聲的詢問道。 

  「把王子帶走!」帝辛平靜的說道。 

  「是。」說著,侍女便來到武庚跟前,拉起她的小手兒說道,「王子殿下,咱們去別的地方玩兒吧。」 

  「父王,您還沒有回答庚兒的話呢,蘇娘娘何時才能生下小孩啊?」武庚的小手兒雖被侍女握在手中,可他的小臉兒卻扭向帝辛的一邊,仍舊不死心的問著。 

  帝辛轉身,將一個冷漠而孤寂的背影留給了他,他對著身後擺了擺手,示意侍女快點將武庚帶出去。 

  轉眼已到夏至,壽仙宮裡卻一點夏天的意思也沒有,陽光溫熱,氣氛卻依舊充滿了冷清。 

  藍漓將一碗補湯放在了案几上,回眸看著坐在床邊發獃的顧瀟然,說道:「姐姐,這是庖屋送來的補湯,我方才試過了很安全,姐姐還是趁熱喝吧。」 

  經過上一次的事件后,為了確保顧瀟然的安危,每次庖屋送來餐食的時候藍漓都會萬分小心。 

  顧瀟然淡淡地扯動了下唇角,轉眸看著她說道:「這些補湯是他親自吩咐人送來的,根本不會有任何問題。」 

  藍漓抿抿唇,顧瀟然的失落她都看在眼裡,距離事情發生后已有一月光景,帝辛從未踏入壽仙宮半步,她其實也可以理解帝辛的心情,畢竟王子殿下死在了壽仙宮中,他氣憤是必然的,只是,他因此懷疑…… 

  藍漓長吁了口氣,不願提到這些令人傷心的事情,畢竟顧瀟然腹中的胎兒已經兩月有餘,心情不好對胎兒也不好。 

  她遂即笑道:「姐姐,陛下還是惦念姐姐的,不然不會吩咐庖屋為姐姐熬制這些補湯的。」 

  顧瀟然又是一笑,她什麼也不想說。 

  她知道帝辛的用意是什麼,他一個月前說的話她此刻仍舊記憶猶新。 

  若非她沒有這腹中的胎兒,或許她此刻早已身首異處了吧,他每日命人送來補湯為的只是讓她能產下一個健康的孩子,而她沒有任何的關係。 

  「姐姐?」藍漓見顧瀟然眼眶微微泛紅便知道她又想起了傷心事,她狠狠地咬著嘴唇,這種時刻,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或許任何的安慰都顯得太過蒼白了。 

  「我沒事。」顧瀟然唇角勾起了一彎淡淡的弧度,她又說道,「原本想著找個好點的時機把你和惡來的事情落實好,卻不成想,如今我已自身難保,沒有促成你和惡來,反倒讓你跟著我在這宮中受苦。」 

  藍漓趕忙來到顧瀟然跟前,半蹲半跪在她身前,說道:「姐姐說的什麼話,只要能和姐姐在一起,其他的藍漓根本就沒有當回事,現在藍漓就盼著姐姐能順利產下王子,畢竟母憑子貴……」 

  「母憑子貴……」顧瀟然喃喃自語,她低聲念著這四個字,或許這宮中的女子太多人渴望母憑子貴,可這四個字卻是她顧瀟然不稀罕的。 

  她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這裡仍舊沒有太大的變化,這一個月以來,有時她會希望他永遠不要長大,不要來到這個世界上,帝辛是如此的討厭她,他又怎麼會對她的孩子付出全心全意的愛? 

  或許他不該來到這個世上吧。 

  可是,當她每次想要拒絕服用那些補湯的時候,她又在想,她真的可以忍心不要他嗎?如果他終有一日來到這世上,她會不會後悔今日沒有好好的對他? 

  她又會在每一個清冷的夜晚里,對著漫天的繁星,撫摸著他,告訴他,他的到來就註定是不平凡的,他有一個不平凡的父親,他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 

  他還有一個更加不平凡的母親,因為他的母親不屬於這個世界,她還沒有機會為他講著那些不屬於這裡的事物,沒有給他講她不平凡的際遇。 

  她捨不得,更也沒有權利剝奪他來到這個世上吧。 

  「漓兒,把湯給我吧。」顧瀟然淡淡的說著。 

  「誒!」藍漓臉上立刻洋溢著開心的笑容,興高采烈地起身去拿湯碗,很快來到顧瀟然跟前,說道,「這湯很香哦,小傢伙兒肯定也喜歡喝!」 

  顧瀟然只是微笑了下,爾後開始一口一口喝著湯,卻是任何味道都嘗不出,所有的美食此刻在她口中全都變的索然無味了。 

  她機械的將整碗湯喝下,爾後將空碗遞給一臉開心的藍漓:「拿下去吧。」 

  「嗯,姐姐再坐一會兒就該午睡了,前晚要注意休息哦。」藍漓臨出門前還不忘細心的囑咐著。 

  顧瀟然回了她一個溫婉的笑意:「知道了,快去吧。」 

  恢宏的九間大殿內氣氛略顯壓抑,這段日子以來帝辛的脾氣明顯暴躁了許多,但凡沒有要緊事誰也不敢上奏,能壓得全都自己壓了下來,唯恐讓那些小事惹怒了帝辛。 

  大殿中安靜了一會兒,箕子見無人上奏,緩緩從大臣列隊中走出來,對著天子寶座上的帝辛微微頜首道:「陛下,伯邑考已抵達朝歌,不知陛下何時見他?」 

  帝辛自然明白伯邑考此行的目的,姬昌已在羑里城關押了半年有餘,想必西岐上下早已動亂,雖是個諸侯國,但畢竟國不可一日無主,難免伯邑考不遠千里來此。 

  「不見。」帝辛幽幽的開口,語氣沒有一絲情面可講。 

  帝辛的回答已是箕子意料之中的事情,帝辛對西岐的敵意他最清楚不過,難怪他不願見到伯邑考。 

  他躊躇了一會兒,又說道:「臣,還有一事向陛下稟告。」 

  「丞相請講。」 

  「伯邑考出發前,岐山曾發生強烈地震,殃及民眾數以萬計,只怕短時間內無法對朝歌構成任何威脅。」 

  箕子話音落,眾大臣均是一怔,很快,偌大的九間大殿內便響起了嘈雜的議論聲。 

  帝辛同樣震驚無比,他心中的感覺並非得知西岐受到重創而興奮,而是因著顧瀟然的預言兌現而驚詫! 

  滿腦子都是誕辰那日顧瀟然與姬昌說的一番話,她當真擁有預知的能力! 

  自從那日壽仙宮中發生異象后,他便下令封鎖了消息,不讓消息流傳到宮外,這些日子更也沒有任何人再敢談及那樣一個敏感的話題,但是他知道,即便他將這一切包裹的再好,卻無法掩蓋他此刻的震驚。 

  因為他終於找到了一個最好的理由讓自己去相信她為何會擁有預知的能力,為何給予他那麼多的驚喜,帶給他那麼多他從未見識到的事情。 

  試問,這世上有哪個女子如她這般聰敏?原來一直以來,吸引著他的正是她與旁人的不同。 

  他竟將這些不同認定為是她最珍貴之處,卻原來,她分明就是個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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