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第263章 開窯
顧瀟然只知道後世鈞瓷的開窯過程十分繁瑣,商朝的還是頭一遭見識,雖不及後世的那樣隆重卻也看得出所有人對這次開窯懷揣著的虔誠之心。
畢竟將這些不名一文的土製成陶要經歷許多道工序,即便如此也不一定能燒出很好的陶器,因此在開窯時大多會祭拜窯神,希望窯神能保佑窯內燒出曠世好陶,這種開窯的儀式本就是一件值得期待又激動人心的時刻。
眾人見到下大夫楊任到來便為他讓出了一條路,楊任轉眸看向帝辛,恭聲說道:「公子請。」
為了不引起騷亂,更也是帝辛的意思,楊任在與帝辛說話時並未用尊稱。
但監管官窯的楊任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還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都齊齊的朝帝辛看了過來,雖沒敢議論什麼卻還是不免好奇帝辛的來頭。
只有人群里的尤渾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暗暗地收緊了掌心。
帝辛與顧瀟然在楊任的帶領下來到一座圓窯跟前。
帝辛臉上沒有太多的情緒,始終都是淡淡的彷彿沒有任何事情可以令他感興趣,那與生俱來的壓迫與疏離令人望而卻步。
顧瀟然看著這樣子的帝辛不禁蹙了蹙眉頭,很快又竊笑起來,真想象不到當所有人知道帝辛還有另外一面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開了開了……」
思緒間,一陣興奮的聲音響起,只見一群人均朝著其中一個圓窯看去。
眼前的圓窯長近三米,寬約四米,高約五米有餘,火膛和窯室合為一個饅頭形,因此又名饅頭窯。
當窯室的門子打開后便有人進去將燒好的陶器取出來,顧瀟然興奮地抓緊了帝辛的手,他微微垂眸,見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被拿出來的陶器興奮的險些尖叫的樣子便下意識勾了下唇角。
因為這些陶器已經冷卻,楊任選出一件比較滿意的陶器拿到帝辛面前,說道:「公子您請看。」
帝辛擺擺手,他對這些並不敢興趣,顧瀟然不滿地嘟著嘴,這男人還真不給人留情面。
「楊大人,可否給我看一下?」顧瀟然道。
「當……當然可以,請看。」楊任險些沒回過神。
顧瀟然接過陶器仔細端詳了下,這是一個飲器,上面刻有雲雷紋,技藝十分精細,用歷史的眼光看待,至少在這樣的時期已是上乘之品了。
更何況顧瀟然手中的爵明顯是整個窯室內唯一陶體呈半透明狀態的一件。
她不禁感嘆道:「這種窯窯牆較厚,限制了瓷坯的快燒和速冷,因此燒出的陶器很少呈現半透明,這一件堪比陶中之魁了。」
顧瀟然話音落楊任霎時眼前一亮,他不禁問道:「您似乎對這陶器頗有研究?」
她說的一點兒不假,楊任不禁重新審視起顧瀟然來,他一直以為她就是個憑藉自己有幾分姿色而任性的讓帝辛帶她來看開窯的膚淺女人,竟沒成想,她說出的話竟是如此的精準。
看到楊任驚詫的目光,帝辛也忍不住垂眸看看身邊的小女人,想不到她說喜歡陶器並不是空穴來風,無疑,她又給了他一個驚喜。
被他們二人注視著,顧瀟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笑笑說道:「我只是對這個感興趣,談不上研究,我這點兒花拳繡腿怎敢在楊大人面前班門弄斧?」
帝辛見顧瀟然謙遜有禮,勾勾唇角說道:「阿然,楊大人多年來一直潛心鑽研陶藝,造詣頗深,你這次可碰到行家了。」
顧瀟然淡淡一笑。
被帝辛如此稱讚,楊任頓時有些受寵若驚,趕忙說道:「下官愧不敢當。」
三人又說了些客套話,期間顧瀟然始終抱著那隻精美的刻有雲雷紋的飲器,思緒卻又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阿然,你在想什麼?」帝辛見她神遊太虛,不禁低聲問道。
「呃……沒什麼。」
顧瀟然又發現一個問題,這種窯比較小,因此每一次燒出來的陶器數量有限,她想到了商代末年才出現的龍窯,只是她只有書面上的了解,沒有絲毫的實踐,因此她要到嘴邊的話也就咽了下去。
「現在開窯看完了,是不是該回去了?」帝辛又問。
「哦。」顧瀟然聽到這句話竟有種莫名的失落,她抿抿唇,將手中的飲器遞到了楊任的手中說,「楊大人,這隻爵勞煩楊大人放起來吧。」
楊任知道顧瀟然喜歡這隻爵,便客氣的說道:「若是阿然喜歡,這個就拿回去吧。」
「這怎麼可以,這隻爵是這窯中最好的,以後也不見得會燒的這樣好,我怎麼好意思收下?」
顧瀟然還欲推辭,帝辛卻在一旁說道:「楊大人給你你就拿著,小心枉費楊大人一番好意。」
顧瀟然突然抿抿唇,既然帝辛都發話了,那她再拒絕就太矯情了,況且這麼漂亮的陶器她也想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便笑著應了下來:「那好吧。」
楊任遂即轉眸,對不遠處一個奴隸喚道:「你過來,把這爵拿上馬車。」
顧瀟然這才注意到那是尤渾,不知道她有沒有看錯,尤渾在將其他陶器搬走時都在有意無意的躲著楊任,而楊任這聲隨意的輕喚竟令他脊背一僵。
尤渾半天沒轉過身來,楊任便蹙緊了眉頭,趕緊又道:「就是你,趕緊過來!」
尤渾嘆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
當楊任見到尤渾那張臉時臉色驟然一變,那驚慌的神色不亞於見到了恐怖事件。
顧瀟然也看出了楊任面色不好,看來他是認識尤渾的,難道他知道尤渾與楊祿嬣之間的事情?
「怎麼是你?」楊任不禁問出了口。
尤渾垂下頭,緩緩說道:「是小的,楊大人。」
楊任臉色很快回復平靜,現在帝辛和貴妃娘娘都在跟前,他也不好再說什麼,遂即對尤渾吩咐道:「去,把這個搬上馬車。」
「是大人。」尤渾接過楊任手中的飲器便頭也不回地朝馬車走去。
楊任遂即轉眸對帝辛與顧瀟然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兩位公子請。」
顧瀟然隨著帝辛走向馬車,可心裏面卻藏著很多疑問,她好奇尤渾明明說了去參軍為什麼會在這裡,更好奇楊任是否知道尤渾與楊祿嬣的關係,同業也好奇楊任今後會如何對待尤渾。
本來尤渾淪落至此就已經十分悲慘,若是楊任在容不下他,那麼他今後要如何生活?
她回宮后是否要將見到尤渾的事情告訴給楊祿嬣知道?
一系列的問題頃刻湧向了顧瀟然的大腦。
許是看出了顧瀟然心底的煩亂,一上了馬車帝辛便問道:「你似乎有心事?」
顧瀟然嘆了口氣,她要怎麼跟他說呢,她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不記得尤渾了么?」
帝辛擰了下眉頭,說道:「只是一個奴隸而已,我為什麼要記得他?」
看河燈的那天晚上,尤渾分明刺殺了帝辛,他怎麼不記得他?
帝辛的臉色越是平靜顧瀟然便越是擔憂起尤渾的安危來,若是帝辛也不準備放過尤渾的話,那麼尤渾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哦,不記得就算了。」
顧瀟然的心情更加煩亂了,她這就要回宮了,若是尤渾真的出現什麼危險,楊祿嬣的命就太凄涼了。
適時,馬車外響起了楊任的聲音,因著周邊沒有旁人在,楊任對帝辛的稱謂也改了:「陛下,老臣有個不情之請。」
帝辛沒說話,臉色不太好看,彷彿知道楊任準備說什麼似得,顧瀟然看著他沉著的臉色不禁暗暗白了他一眼,同時也在好奇楊任的不情之請究竟是什麼?
顧瀟然有胳膊肘搗了帝辛的手臂一下,提醒他說話,看著他的眼神里似乎在說,這樣不理人可是十分沒有禮貌的!
帝辛無奈,吁了口氣道:「楊大人但說無妨。」
帝辛話音落,門外便響起楊任恭敬的聲音:「老臣敬佩貴妃娘娘對陶器的了解,老臣萬分希望能向貴妃娘娘討教,望陛下應允。」
貴妃娘娘?
顧瀟然一臉驚詫,她轉眸看向帝辛,看向他的眼神里似乎在問楊任是怎麼知道她是貴妃的?
帝辛一臉無奈,他也方才得知她的額外技能,這會兒卻又蠢得離譜。
顧瀟然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她早上還以為楊府上下都把她當成了帝辛的男寵呢,這會兒想想,原來他們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這才那樣怪異的看著她。
帝辛正要開口之際,顧瀟然害怕他拒絕卻先一步開了口:「楊大人過獎了,我倒是很希望能向楊大人討教討教。」
先留下來再說。
這是顧瀟然心底唯一的想法。
不論是談論她喜歡的陶器,還是關於尤渾的安危,只要她能留在這裡就一定會想到解決的辦法。
而她轉眸之際便見到那張俊美如斯的臉上溢著一絲絲的不悅,可她的話畢竟說完了,不單單隻有帝王的話一言九鼎,貴妃娘娘說出的話同樣代表著帝王的威嚴,這個時候他即便十分不情願卻還是不能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