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第243章 殺機
顧瀟然說話的聲音很小,也不知道帝辛究竟有沒有聽到她說的話,她紅著臉抬眸,卻見他的身體再次朝她傾斜過來,重重的身軀一下子砸在了她單薄的身上,險些把她壓趴下。
「哎!」
顧瀟然驚呼著趕忙扶住他,就連奉御官也一併上前攙扶,兩人廢了好大力氣才將帝辛扶上步攆。
步攆很快晃晃悠悠的前行著,耳邊能聽到簡易軸承發出的吱呀響聲,以及侍從們走在雪地里的咯吱聲。
帝辛的頭微微朝顧瀟然這邊靠過來,最終偏頭躺在了她的肩膀上,耳邊儘是他粗重的喘息聲,步攆中縈繞著濃郁的酒味,險些把顧瀟然嗆暈。
其實方才他可以不用喝下箕子敬來的那些酒的,竟然像個小孩子一樣非要在某件事上與他一較高下不可。
顧瀟然真的越來越捉摸不透帝辛究竟是個什麼個性的男人了,微微轉眸,看著身邊已經不太清醒的帝辛,回想著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顧瀟然頓感無語。
可她又無奈的扯了下唇角,竟對他的所作所為有著幾分好笑。
算了,不跟他一般見識!
這是顧瀟然最終寬慰自己的一句話。
回到壽仙宮已是深夜,藍漓等人見到顧瀟然攙扶著醉態恆生的帝辛踏進壽仙宮時均是一怔。
眼見著顧瀟然單薄的身子就要被帝辛給壓趴在地,她們一個個的趕忙上前攙扶。
「娘娘,奴婢們來吧!」
「也好,你們幾個幫我把他攙進寢宮。」顧瀟然說話時並沒有放開帝辛,而她的其中一隻手始終被他攥在手裡,彷彿他即便已經不省人事卻還是在擔憂一鬆手她就真的會如同百靈鳥般飛走一樣。
將帝辛攙扶進寢宮後顧瀟然把他安置在床鋪上,爾後抬眸對藍漓說道:「漓兒,去幫我打些水來。」
「嗯,藍漓這就去!」說著,藍漓便離開了。
顧瀟然浸濕了手帕一下下為帝辛擦拭著,看著他原本蹙起的眉宇漸漸舒展開,她竟不自覺的勾唇笑起來。
幼稚!
丞相府。
新房內還亮著兩支有著龍鳳圖案的紅燭,搖曳的燭火在房間里忽明忽暗,卻也映出了房中喜慶又華麗的布置。
贏嬌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房間外熱鬧的氛圍似乎漸漸淡了下來,就連對話聲音也已經消失不見,彷彿丞相府中一瞬間變得寂靜了。
寂靜的有些不像是擁有任何生命跡象的死亡谷,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令人感到心慌。
砰的一聲響,寢室房門被人用力撞開,贏嬌條件反射地轉眸朝門口看去。
只見一襲大紅喜袍的箕子從門外搖搖晃晃地踱進屋裡,她凌厲的深褐色眼眸正巧與箕子清冷的目光交匯。
二人無語,箕子很快轉開視線。
那一瞬間的對視,贏嬌卻依舊看出了箕子目光里的複雜心緒。
她沒有動,眼神始終看著箕子高瘦的身型跌跌撞撞地走到案幾前落座,又拿起案几上面的酒壺自斟自飲起來。
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嫁給一個如此文弱的男人,這大概是她此生最大的恥辱。
贏嬌不禁腹誹:這不但是個沒用的男人,沒想到還是個爛酒鬼!
贏嬌狠狠地咬緊了牙根,置於大腿上的兩手不禁緊緊地攥起,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彷彿從來沒有任何事情順應過她的意。
她一生都在為了掌控自己的人生而不懈拼搏,到頭來,還是要聽天由命。
「記住……你我只是個挂名夫妻而已,不要奢望我……會履行丈夫的義務!」
渾渾噩噩的聲音響徹在婚房內,若不是贏嬌自知清醒,她一定會覺得自己聽錯了一般。
她不禁看向箕子,此時,那雙黑曜石般的瞳仁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她嘴角勾起一彎近似於譏諷的弧度,對他說道:「這番話也正是我要說與你聽的。」
箕子扯出一抹笑,說道:「如此……便好。」
不知他接連喝了多少盅酒,只見他空了空手中的酒壺,那裡面已經再也空不出一滴酒的時候,他緩緩將手中的酒壺放在案几上。
遂即,他便倒在案几上一醉不醒,再也沒說任何話。
房間里依舊搖曳著忽明忽暗的燭火,預示著今晚是一個旖旎的新婚之夜,房中的男女本該新婚燕爾般如膠似漆,可此刻的氣氛卻怪異的可笑。
「你睡了?」
良久,贏嬌看著趴在案幾前不省人事的那攤爛泥張口問道。
回應她的是不太規則的喘息,整個房間里已經縈繞著濃郁的酒味,她眯縫了下眼睛,緩緩起身來到箕子跟前。
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確定他真的已經睡熟的時候,她目光里充滿了陰鷙的光亮,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倏地從袖管中滑了出來,緊跟著被她握入手中。
她不知道答應這門婚禮算不算是一時衝動,隨著迎親隊伍來到丞相府的一路上,她的心情是極為複雜的。
在得知這門親事僅僅只剩下三天期限的時候,她曾想過要反悔,可現實的無奈依舊讓她硬著頭皮履行了自己親口應下的婚事。
她曾動過自盡的念頭,只為不讓自己受到****,可此時此刻,看著箕子熟睡的樣子時,她竟然對他動了殺心。
冰涼的匕首在燭火的映照下散發著冰冷的光亮,她眼神也隨之變得陰狠起來,舉起匕首移向箕子的脖頸。
終於狠下心用力刺向他時,她卻突然停下了的動作。
因為她想到了還留在朝歌的贏子敖與贏焱,那是她此生最在意的兩個人,她豈能逞一時之快而連累他們?
贏嬌終是放棄了殺死箕子的念頭,她冰冷的目光再次看向箕子,難道她真的要和這個男人過一輩子么?
贏嬌憤懣地轉開視線不再看他,徑自回到床邊,氣沖沖的躺在了床上!
新房外,古蘇默默地在雪地里站了很久,她的目光始終看著那兩扇緊闔的房門,心中百感交集,劇烈的痛楚幾乎讓她的身體爆裂,幾欲粉身碎骨。
她這才明白一個道理,有些時候,清醒未必是件好事。
這一|夜對於清醒的人來說簡直是無法言語的煎熬,這種沁入心底的痛感甚至比地獄中的任何酷刑都要殘忍,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的靈魂,令她險些崩潰。
從始至終,古蘇都躲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
從箕子對這樁婚事的抗拒與憤懣,再到他不得已接受現實的無奈,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毒針一般刺著古蘇的心,可她即便心底滴血不止,卻沒有能力為他做些什麼。
她只恨自己出身卑賤,配不上箕子,更也替箕子鍾愛一人無法與之相守而心痛。
晶瑩剔透的淚水自古蘇眼眶中溢出,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對著那扇緊闔的房門在心底默默嘆念著:「大人的心痛不是無人在意的……至少,在您高貴的目光觸及不到的角落裡,有人同您一樣的感受啊。」
古蘇凍得全身顫抖,手指腳趾都開始劇烈的疼痛,可這樣的痛感卻不及她心底的一分一毫。
不知過了多久,她看到房中的亮光緩緩消失了,如水的月華照在那兩扇厚重的門板上,竟是如此的刺目。
他們睡下了嗎?
他們此刻在做什麼?
有沒有如其他新婚的夫妻一樣……
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安靜的院子里,她似乎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不知何時贏嬌才漸漸睡著,當她醒來時房間里早已沒了箕子的影子。
她換好衣裳,推開窗,今日的天色很好,溫暖的陽光霎時從窗外照射進來,屋檐上的積雪開始融化,雪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說不出的愜意。
贏嬌視線所及的地方是那株粗壯的櫻花樹,樹冠上壓著厚厚的一層積雪,而樹下則是有著一張石桌,石桌旁有四個石凳。
一切的布置都十分的簡潔,卻別有一番美感。
她嫌棄地將目光轉開,一看這丞相府的布置她就知道箕子是個多麼無趣的文人。
「夫人,該洗漱了。」
守在外面的丫鬟們聽到寢室內傳出一絲輕微的聲響,便知道這位新夫人已經起床,一個個的端著盤匜與洗漱用品以及嶄新的衣物和精緻的首飾從外面走進來,齊刷刷地站成一排。
贏嬌傲慢的目光落在眾人的身上、臉上,須臾緩緩來到盥洗架前,單手捏起衣袖,手伸向水中試了試水溫,須臾面無表情的說道:「這水是誰打來的?」
丫鬟們一怔。
其中一人趕忙來到贏嬌跟前,恭聲說道:「回夫人,是奴婢打來的。」
贏嬌凌人的目光仔細打量了她一番,緩緩說道:「溫度剛剛好。」
話音落,她嘴角微微勾了下,捏起盤匜邊緣輕輕一撩……
「啊!」丫鬟頓時驚呼。
盤匜中的水一點不落的潑了丫鬟一身,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乾爽的地方。
丫鬟淚眼婆娑,顫著聲音問道:「夫人……夫人不是說溫度剛好……」
「還敢頂嘴?」贏嬌惱怒的看著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