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8章 龍脈
到達國師的寢殿時,顧瀟然看到室內已經一早設下了酒饌,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國師定是有什麼事情與她說。
「貴妃娘娘請。」國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顧瀟然緩緩來到案幾前,坐在了筵席之上,桌前的菜肴均已清淡為主,只是,她們各自面前擺放著一隻酒盅。
顧瀟然看看面前的酒盅,那裡面裝著晶瑩剔透的液體,她說:「我正在齋戒期間,只怕不能喝下這酒,望國師見諒。」
「貴妃娘娘請放心,您面前的只是一杯清水而已。」
顧瀟然一怔,完全不明白國師的用意,她不禁切入主題道:「不知國師要我來此,所為何事?」
國師不語,徑自拿起面前的酒盅,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須臾,抬眸看向顧瀟然。
顧瀟然正琢磨著她的用意時,只見國師轉身,將背部朝向她,後者極為納悶的時候,國師突然褪下了身上的袍服,露出光潔白皙的背脊。
顧瀟然一怔,完全搞不清楚此時的狀況,國師究竟想要做什麼?
她剛要開口問詢,卻看到國師原本光潔白皙的背上正微微泛著紅。
那一道道如同血管脈絡的紅痕自皮膚慢慢地滲透出來,一點點加重了顏色,她因此看清了上面的圖案,這是一張地圖!
顧瀟然深吸了一口氣,眉頭緊緊地凝著,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懾到。
細看下,她只覺得這張地圖十分眼熟,那縱橫交錯、寬窄不均的線條很像是淇河與它的支流。
她身為考古者對商朝的地圖有所了解,看過的更是不在少數,若是沒有猜錯,這裡應該是鹿台的所在。
現在淇河東岸還沒有修建露台,因而,國師的背上只有淇河,露台的位置卻空空如也。
只是,她的背上為何會有這地圖?她今日特邀她來此就是因為讓她看到這個么?她的用意又是什麼?
國師緩緩轉過身,一雙翦水眸子牢牢地鎖定在顧瀟然的臉上,後者靜靜地看著國師,心中雖有萬般疑惑,卻仍舊不露聲色。
「這是龍脈的所在。」國師輕勾唇角,幽幽地開口。
顧瀟然瞬間當機!
她擰緊了眉頭,難道從一開始她的存在就只是個意外,帝辛要尋找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國師?
她不禁重新將目光鎖定在國師的臉上,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睛,她迫切地想要尋找到答案,卻什麼也找不到。
「你……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她想要裝的淡定從容,可面對眼前的一切,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在這一刻,她心中感覺是五味雜陳的,明明應該釋懷她與帝辛之間或許根本不存在利用的關係,可卻又十分糾結的希望自己就是帝辛要找的人,這種感覺令她無比煎熬。
「因為只有你……可以開啟龍脈。」國師的聲音極為平靜,不摻任何情緒,卻依舊足以在顧瀟然的心湖裡激起陣陣波濤。
說完,國師靜靜地看著顧瀟然,似是不願放棄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變化。
顧瀟然一臉的不可置信,一個謎團還未走出,卻再次陷入了令一個謎團中,她只是一個普通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難免無法接受。
她吁了口氣,看著國師說道:「我不知道國師憑藉什麼因素說我是開啟龍脈的唯一一人,可我知道自己對這些東西毫無了解,根本不明白龍脈為何物,只怕,要令國師失望了。」
國師眼眸微動,淡淡地勾了下唇角。
顧瀟然看看面前一桌清淡的肴饌,溫和笑道:「十分感謝國師的款待,只是今天,我似乎胃口不大好,若有怠慢,還請國師見諒,告辭了。」
說完,顧瀟然緩緩起身。
國師眼中的神色瞬息萬變,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依舊是淡然自若,她淡粉色的唇瓣微啟,緩緩道:「貴妃娘娘。」
顧瀟然腳步微頓,身後再次傳來國師淡然無波的聲音:「我希望貴妃娘娘能保密今日的談話。」
顧瀟然沒有回頭,也沒有繼續挪動步子,她或許在等待著國師接下來的話。
「我不想讓陛下知道我背上的秘密,若娘娘體恤陛下得龍脈心切,就儘快給我答覆。」
這句話說完,寬敞的寢殿里寂靜如斯,安靜地落針可聞。
顧瀟然抿抿唇,深吸一口氣,勾唇說道:「國師與陛下之間的事情,還是你們二人當面談更好些。」
她唇邊的笑容似是嘲笑著自己,須臾,離開了國師的寢殿。
回到自己住處的路上,顧瀟然始終都在回憶著方才與國師的對話,臨出門時她說的那句話更加令她百感交集。
原來知道龍脈下落的人是國師,是她把帝辛讓給了自己嗎?
顧瀟然仰頭看看天邊的夜色,想逼退心中那抹複雜的心緒,可無論她如何讓自己置身事外,卻仍舊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現在的處境就像是小說中的替身,陰差陽錯的與男主相愛了,最終卻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個美麗的意外。
而男主苦苦尋找的人就近在咫尺!
而她還傻傻地幫忙隱瞞真相,不知道當男主知道真相時會做何感想?
這真是一個狗血的橋段!
顧瀟然終於完成了七日的齋戒沐浴,在這幾日當中,國師並未與她再度提起有關龍脈的事情,她依舊是如從前那樣清冷淡然,彷彿那一晚的談話從未發生過。
第八日,身著盛裝的顧瀟然在大神殿所有人的陪同下緩緩登上大神殿主殿,這裡供奉著掌管農耕的天神。
據說神農之時,天雨粟,神農得到天上降下的粟種,開始了農業生產,後來萬民每到秋收時節就會大型祭祀神農,祈求來年的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主殿焚香參拜后,顧瀟然在眾人的目送下來到祭祀場,祭祀場早已圍滿了四面八方前來觀看祭祀的民眾,他們不斷地歡呼著、雀躍著、充滿了對神官的愛戴與對此次祭祀的無盡祈盼,將明年的大好收成全部寄托在這次的祭祀大典中。
她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這裡有多不勝數的祭祀坑,看著眾多的牛、羊、豬被趕入祭祀坑后活活生埋,看著它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竭盡全力地掙扎與哀嚎時,她的心情是無以言說的酸楚。
恨不得馬上中指這場愚蠢的祭祀,沒有任何一刻如此希望帝辛可以用他無人能敵的權勢廢除這種無知的祭祀!
可現實與想象總是存在了太多的差距,她雖不忍,卻還是要如此順應民意,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洗脫帝辛不重視祭祀的罪名,這就是現實的無奈,現實讓她變成了一個屠宰者。
民眾的歡呼聲越來越烈,一度陷入沸騰,站在高台之上的顧瀟然卻十分牽強地扯出了一抹笑,以此來回應萬民的熱情與擁戴。
從祭祀場回到寢殿後,顧瀟然換下了神官的盛裝。
司琴從外面走進來,興高采烈地說道:「姐姐,終於可以回宮了,在這裡呆了幾日,已經十分想念宮中的姐妹們了。」
看著司琴開心的樣子,顧瀟然莞爾一笑,說:「瞧把你高興的。」
「難道姐姐不高興么?」司琴嘟起嘴巴反駁,須臾又曖|昧一笑說,「姐姐回宮后可是要見到朝思暮想的陛下了呢,想必姐姐定是更加高興的!」
顧瀟然笑而不語,心中卻陷入了糾結中,她要到底以著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帝辛呢?
經過與國師的談話,她此刻才發現,自己好像突然沒有做好重新面對帝辛的準備,她究竟要如何界定她與他之間的關係呢?
「這幾日陛下定是思念姐姐心切,見到姐姐后陛下會是怎樣的呢?會不會直接將姐姐抱起來轉上幾圈,在親上幾口?」
司琴一時開心,得意忘了形,說話也同藍漓一般沒個把門的,惹得顧瀟然深深擰緊了眉頭,她說:「你這丫頭好的不學偏學壞的,竟跟著藍漓學這些,看你以後還能不能嫁得出去!」
末了,顧瀟然狠狠地戳了司琴的額頭。
司琴哎呦一聲叫出來,老大不爽地說道:「嫁不出去司琴就不要嫁了,誰稀罕嫁人?要是能一直陪在姐姐身邊更好!」
「真拿你沒辦法!」顧瀟然無奈地笑笑,「快去收拾東西吧,一會兒晚了,回去路上可是要披星戴月了。」
「誒,司琴這就去收拾行李!」司琴開心地開始收拾東西。
一切準備就緒后,正要出門時,顧瀟然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這短短几日,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她又沉浸在國師的謎團中,竟把符咒的事情忘記了。
她從隨身包裹中翻找出那道符咒,匆匆對司琴說道:「你們幾個先陪嬣嬪娘娘去馬車上等著,告訴惡來將軍,我有點事想要單獨和國師談談,去去就來!」
「姐姐……」
還未等司琴的話說完,顧瀟然便已經火速出了寢殿,直奔國師的居所。
半個時辰后,她終於拖著沉重的步子來到了大神殿外,攥著手中的符咒,心情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