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召見黃宗羲
黃宗羲聞言微微瞪大了雙眼,目光中蘊含著一絲驚訝一絲嘲諷,「冒昧動問,殿下可曾看過老朽的著作。」
鄭克臧點點頭,輕聲道:
「古者以天下為主,君為客,凡君之所畢世而經營者,為天下也。今以君為主,天下為客,凡天下之無地而得安寧者,為君也,出自先生《明夷待訪錄》首篇《原君》,乃是本王最愛的一篇。」
黃宗羲看向鄭克臧眼光中的嘲諷消失了只留下驚訝,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鄭克臧心中哂笑,主動出言替他解圍道:
「先生是想問以本王這樣的身份怎會喜歡《原君》所傳達的「天下為主,君為客」的思想吧。」
黃宗羲點點頭拱手道:「讓殿下見笑了,老朽確有疑問,依老朽看來殿下亦可稱君,應該對《原君》深惡痛絕才對。」
鄭克臧沒有回答,他繼續掌握著談話的節奏,轉而問起其他。
「康熙應也拜讀過老先生的著作吧,卻屢次徵辟先生為官,何也?是否偽帝亦對先生的《原君》讚不絕口。」
黃宗羲猶豫了一下,不確定地道:「北京那位未曾評價過《原君》,我也沒有見過他。」
「先生早年抗清的事迹天下皆知,所著之書亦是名揚士林,偽帝不可能不知,但仍多次徵辟先生入北京,不是嗎?」
黃宗羲聽完后嘆了口氣輕聲道:「說句難聽的話,北京那位確實對士林優容,老朽不否認他是英主,甚至說是聖天子也不為過。」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量了下鄭克臧的臉色,見其並未有異狀才微微放下心來。
鄭克臧雖然面上不顯,但聽完這番話心中自然不舒服,還不待他出聲反駁,黃宗羲自己先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瞭然道:
「是老朽糊塗了,北京那位是看重了老朽在士林的影響力,都是政治作秀,那位怎麼可能真正認同老夫所寫。」
說到後邊,黃宗羲的語調漸漸開始悲涼起來,他苦笑著搖搖頭繼續道:
「連老夫也將其視為了英主甚至聖天子,不得不說北京那位對外表現的形象確實是無可挑剔,士林也確實很吃這套。」
一口氣說完后,黃宗羲看著鄭克臧問道:「想來殿下想讓我擔任承天府學的山長只怕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吧。」
對黃宗羲能自我反省、迅速醒悟的本事鄭克臧艷羨不已,該說不愧是被稱為中國思想啟蒙第一人的黃梨洲嘛,這種時刻都保持著批判精神的狀態正是現下文人士大夫們所缺少的。
難怪他會對中國兩千年的封建帝製做出深刻的反思和批判,他骨子裡就是個叛逆者,懷疑著一切,思考著一切,即便是對已經在自己腦海中根深蒂固的認知也不例外。
想到這裡,鄭克臧語氣愈發和緩。
「先生誤會了,不管先生信與不信,我對先生的學說和思想確實敬佩。」
來自後世的鄭克臧自信在這方面絕對比康熙皇帝更加包容,一個見識過後世民主社會的人,很難把黃宗羲提出限制君權的思想當作洪水猛獸,即便他本人就是位君主。
見黃宗羲一幅不以為然的樣子,鄭克臧皺起了眉頭沉吟下提議道:
「空口白牙的先生自然不相信,這樣好了,先生不願意去東寧當山長也無妨,但我素聞先生喜好遊歷,想來東寧的風光先生還未曾領略過吧?先生盡可攜著弟子去東寧遊歷一番,那邊處處保留著明制,想來先生也是願意多看看的。」
黃宗羲聞言心頭一動,下意識地就想要答應,但略微思索后他還是婉拒了。
「並非我對殿下有任何意見,實在是犬子尚在北京編撰史書,老朽已是古來稀,若真的去了東寧,海舟勞頓不說,只怕此生與吾兒再難相見,父子天倫實難棄之,還望殿下垂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鄭克臧即便愛黃宗羲的學問和思想此刻也不禁生出了怒意,但他臉上仍保持著笑意道:
「哦?倒是不知先生的公子在北京修史,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強行安排先生了,但我的底線也很簡單,在我大明轄境內先生隨意,先生應當明白我的意思。」
黃宗羲起身欲辯,被鄭克臧揮手制止。
「言盡於此,先生若執意想要回鄉,那也簡單,等本王大軍打下了浙江,先生盡可歸家榮養!來人,送黃先生回去!」
聽見鄭克臧逐漸變得嚴厲的話語,黃宗羲嘆了口氣沒有爭辯,起身沖著鄭克臧躬身一禮,隨著領路的內侍緩緩離去。
雖然和黃宗羲的會面並不愉快,但並不耽誤鄭克臧拿他來做文章。
自從監國寧靖王朱術桂死後,諸位明室公開表示不願擔任監國一職,在群臣激烈的請求下,鄭克臧勉為其難地同意了不再另設監國,由他直接暫行大明權柄。
與黃宗羲會面后的第二日,延平王就頒布了詔令授黃宗羲以正二品太子少師的榮銜准予致仕養老。
之後鄭克臧又以延平王的名義在福州和承天各賜黃宗羲府邸一所,山林一片以供其與弟子繼續撰寫著作。
同日又授予其承天府學祭酒的榮譽職銜,在鄭克臧的授意下,十來名出身承天府學剛到福建任職的年輕官員親赴黃氏新宅門外執弟子禮恭迎拜見。
當黃宗羲的車駕出現在新宅的時候,諸官一齊一揖到底齊聲高喊:「參拜先生」,禮數幾乎做到了極致。
時間進入到四月,鄭克臧擔心黃宗羲不適應福建逐漸炎熱的氣候,親自下令每日由行宮向黃府供應冰塊等物,並時常賜下消暑納涼之物,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
被動接受了諸多恩賜的黃宗羲在福州的新宅子中苦笑不已,他對著跟在他身邊的幾個弟子苦笑道:
「東南這位在對外作秀方面一點不比北京那位差,可惜我老了,他們都還年輕,這天下最終如何還真不好說,老朽倒是很期待。」
三位弟子深以為然,贊同地點點頭,黃宗羲抬頭看了眼晴朗的福州城上空,日光正盛,萬里無雲,「準備收拾收拾,咱們便去東寧看一看。」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彷彿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裡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於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陞,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於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