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念，一步
在這片風暴的中心，王虎的灰絨大衣早已碎裂成了屑沫，肌體在刀芒當中不斷地龜裂粉碎著，卻又轉眼間煥然一新，這種不斷受傷又瞬間癒合的事情，每秒鐘都在發生十餘次，傷害蕩然無存，唯有痛楚留在王虎的心中。
每一秒鐘，王虎都在體會著被反覆凌遲的痛楚，他感覺現在自己的身體強度，哪怕是被輕機槍輪流掃射都只是留下一片皮肉紅印罷了，然而在那柄可怕的薙刀之下，卻宛如只是紙糊。
然而對手也不好受，王虎的意志已經強悍到哪怕戰到這種程度，都能夠保持強悍堅韌的戰意的地步，在他那疾風驟雨的攻勢下，蒙壺也受了不少暗傷。
只不過是憑藉著精妙的卸力技巧，才將那些死亡爪挨了都會頭破血流重度腦震蕩的十手重擊，層層格擋、卸力成較輕的傷勢罷了。
王虎不得不承認，這個對手作為純粹的武者，已經強大到了離譜的程度，然而他的傷勢卻不得不累積著，不像處於癒合領域中的自己，能夠以微小的消耗恢復。
最終勝利的，肯定還是自己！五階異能者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當初王虎都搞不清楚，周廷威坐擁這麼強大的力量是怎麼輸給自己的了？！
「喝!」蒙壺那血色雙眼中閃爍著一抹精光，捕捉到了王虎的一個破綻，迸發出所有力量，手中的薙刀傾力猛揮著，將王虎逮了個正著！
然而王虎終究不是貨真價實的五階異能者，即便他本人的領悟，要遠勝於周廷威那種一路被抬上來的水貨。
哪怕臨時被提升為五階異能者，也能發揮出可怕的戰力，但他終究是比真正的五階異能者要差上一分一毫。
領悟不夠就是不夠，薙刀上的血色內氣狂飆著，將他攔腰斬斷，隨後狂暴的血色內氣化作密密麻麻的致命刀芒，將他粉碎開來，就連一塊手指甲大小的碎塊都找不到，全是肉屑！
在肆虐的刀風下，王虎只勉強用永不損毀的十手護住了一個腦袋，隨後這孤零零的一個腦袋，便隨著漫天的碎肉屑在風中倒飛而出！
「虎哥！」劉猴子勉強從衝擊的餘波下爬起，絕望地嘶吼著，王虎的其他同伴心中也浮現起悲痛與絕望……
然而轉眼間，那些肉碎竟像有生命了一般，重新粘結生長了起來，又是長出了一幅完整的身軀，將王虎的腦袋給接上了！
王虎喘了口氣，這種感覺他也曾體會過，那便是被霧人王子背刺成功，幾乎整個脖頸被切下來的時候。
不過那時候是慢一下就會死，現在的傷重得多，王虎卻感到遊刃有餘，甚至可以有餘暇，用孤零零的一個腦袋來抽根煙喝口酒再癒合，如果有人能遞過來的話。
五階異能者的力量實在太強大了，哪怕王虎只使用出大半部分的力量，都是令對手絕望的強度。只要不被當場粉碎頭顱，心臟什麼的都已經不是要害了，他隨時隨地可以當接頭霸王。
就是這麼無賴……不知為何，王虎心中竟是有一絲苦澀，雖然他一向是個實用主義者，只要能贏，手段什麼的不會太在意。
但此時他竟是希望，蒙壺能展現出多幾分力量，武者的力量，讓自己看看這一條被人輕視、甚至自己到此時也不免輕視的道路，到底能綻放出怎樣的光華？
「呼……當初我成為離群者后，試圖逃出二號蜂巢村莊，老實說，那時我真蠢，居然不想傷害任何人，呵……」蒙壺也呼呼地喘著氣，比起王虎這個開掛佬而言，他更為地疲憊，乃至幾近強弩之末。
然而臉上卻是平靜如水，自顧自地講著故事，似乎是真正承認了王虎這個對手，將最初王虎所問他的問題從頭說起。
「那個婊-子派了幾隊人馬來追捕我，裡面有我的朋友，我的下屬，我最親密的人……我能體會到他們心中的那股悲痛，但他們卻仍舊服從著女王的命令，將我視作不可饒恕的死敵，斬盡殺絕……明明我只是逃想出去，並不想傷害誰呀。」
蒙壺彷彿是在講述著一個陌生人的故事一般，但這平靜而不是譏諷的表現，已經讓王虎察覺到了他內心的情緒。
他雙眸中的血色開始淡去，就連薙刀上那猛烈燃燒的血色內氣，也平靜了下來，肉眼可見地減弱著。
「絕對服從女王的蜂人都多少有點毛病，雖然現在的你看上去問題更多更大一點。」王虎直視著他的眼瞳說道。
「哈，我只認前半句話！在瀕臨絕境，苦苦哀求而不得生路時，我殺光了他們所有人，那時我的內心可真是悲痛呢，不，不止是悲痛，空虛吧。」
蒙壺嗤笑了起來。
「當時唯一支撐著我的，可能便是仇恨了，我殺向了那可笑的宮殿，殺死了所有阻擋我的蜂人，用一把鈍鈍的小刀，將那臭婊-子凌遲至死，不幸的是，哪怕我想盡辦法持久些，她也只撐了三個小時！」
王虎聽見這一陣又一陣的笑聲，沉默不語。
「但當仇恨結束后，我並沒有愚蠢地自我了結，因為有人喚醒了我心中對自由的渴望，並且為我撥開了未來的迷霧……來吧，自由地殺死我，或者被我所自由地殺死，被我所自由地毀滅。」
蒙壺此時的雙瞳中浮現出純粹的寂滅，薙刀上的血色內氣沒有像當初一般的狂暴旺盛，卻是更為深邃了。
如果說當初的他所展現出的氣質，在王虎的眼中是一頭噬人的猛獸，那麼現在王虎彷彿看到一條深淵，深不見底的漆黑。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擊敗我，殺死我，那麼你便能得知迷霧興起的一切真相。」
王虎撿起落在地上的十手，認真地做出了一個起手式：「如你所願，最好也如我所願！」
這一次，蒙壺沒有再等待，而是一步步地走了過來，每一步都比上一步要更為沉重。
這一次，王虎也沒有再掏槍突襲，只是一步步積蓄著自己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