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募勇
有錢有糧，能將防線工程的尾款結齊，卻也不意味著萬事大吉。
因為便是將一道防線修得妥妥帖帖，裡面若沒有堅定的保衛者，那這道防線也不過是個擺設罷了。
回想起百樂街防線，雖然崩潰的原因中有防線太過簡陋這一條，但更多的還是因為絡腮鬍這種逃跑帶師太多了。
倘若人人都如王虎、劉猴子還有王三那般的死戰，怎麼會有讓鼠群長驅直入的道理？
若是以往的王虎，肯定是想辦法往絡腮鬍手頭上借些人馬過來，說自己出槍出彈，以絡腮鬍無利不起早的性子，總是能借來些人手的。
但此刻他吸取了修建防線時的教訓，知道萬萬是不能從絡腮鬍手中去借人的，哪怕借來些歪瓜裂棗、臭魚爛蝦也是無用的，鼠潮一來全跑了，真可謂是「吃餉時有，臨戰時無」，有什麼卵用么？
人是一種很聰明的動物，乃至聰明得過頭了。螢火鼠愚笨，因而它們能聚成群，悍不畏死地衝出一條生路，衝出一片生存空間。
但人太聰明了，覺得自己命快要沒了的時候，就會四散而潰。單純依靠金錢組建起來的部隊，絕不會為了一筆錢把自己的性命搭進去，他們永遠都只對一次性的報酬和自己的性命在乎。
王虎可不想召集一批大宋神兵，需要撒錢才能射擊一輪，不撒錢還就不射，一旦近距離接敵，那他喵的就全跑了。
在修築防線時，他意識到了哪些人是可以承擔責任，是可以組成堅厚的壁壘的。
那便是有固定工作，最好還是有家小的人！
那些為了一口吃的賣命的人，看起來好像非常勇猛，不怕死，讓人感覺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但實際上他們或許能夠憑藉著一腔蠻勁打上一輪，但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潰開來。
因為無牽無掛而作戰的人，也自然可以因為無牽無掛而毫無負擔地逃跑。至於為了一口吃的而戰？戰前王虎若不給他們吃的，他們會撒潑逃跑壓根不打。
而當那口吃食已經吃進了自己的肚子時，他們又何須為了已經吃進肚子里的東西再拚命呢？
能考慮到自己明天吃什麼的，那就不是只為了一口吃的而賣命的貧民了。千萬不能對真正的流氓貧民抱有什麼期望，在王虎釘死那個賴漢后，便已明白了這個道理。
王虎也在實踐當中成長了，不再只憑著腦海里的一些同情和幻想，就對底層報以極大的希望。
那種看起來平時老實巴交，完全不敢爭勇鬥狠的人，只要稍加訓練，有人牽頭，一旦到了真正要保衛自己的生活，要保衛自己家人的時候，他們才是真的有戰心也有戰意的。
雖然王虎對古代軍事史不太了解，不知道什麼叫「良家子成軍」，也沒讀過戚繼光的《紀效新書》、《練兵實紀》，聽聞過「需選用老實憨厚，畏懼官府之人」，但所得到的結論卻是不謀而合的。
無論什麼事情，只要全心投入地去干一干，總能明白些東西的。
經過那一次借血債，取得了當地有產者的信任后，王虎想要人抽丁，那便容易多了。
還是跟之前的規矩一樣，不白要，給有產者們先支付一筆訂金，要求他們對手下的勞工、夥計們自願募集，講明了有錢拿有槍領，而且是為了保衛整條藤籃街而戰的。
他們能募來多少人，便給那些有產者們結多少尾款，等到他們把勞工、夥計們送來后，王虎再對那些人親自支付一筆安家費。
用名聲來做保證，以錢來兜底和充作潤滑劑，整個過程公開透明，人人都有好處，人人都不必白付出。
一天都還沒到，王虎便募集滿了二十人，保證他們的根底可查后，王虎便痛快地發了槍，將他手中那二十桿老式獵槍的庫存全部清空了。
若是無根無底的游手貧民，槍發到手中的時候，歪心思就開始起了。稍好一些的，便等到晚上偷偷溜走，日後持槍搶劫，或是把這槍賣了，換上一筆現大洋。
更壞些的，恐怕槍拿到手裡，就會起把王虎打死，然後哄搶防線中儲物儲資的心思。
他們的腦子裡只有快錢，道德是要有穩定的生活和交際圈才能養成的東西，家庭培養，社會養成。
而在這個殘酷冰冷的世界，人本是沒有什麼「天良」的。如果沒有環境去培養，那人跟聰明一點的野獸也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然而有穩定生活的平民，心思便老實得多了，拿到了槍也沒有生事，反而好奇地打量著手裡頭的這個鐵疙瘩，不停地撫弄著。
甚至有些原本便有槍的，認為還是自己的老槍用得順手些，主動把新槍歸還給王虎，王虎打算髮筆錢補償時，他們還擺擺手拒絕。
「使不得，使不得，虎哥，您已經給過，給過工價啦！」
王虎聽見此言，只又覺得自己從鬼蜮回到人間，硬是塞到了他們手中：「你不要用，你家的婆娘崽子也是要用的，可收著吧！」
聽見王虎此言，這些還新槍的人才猶猶豫豫地將錢收下，對王虎感恩戴德。
如果說槍械是每個男人的浪漫，那麼士兵都憨厚實誠，則是每一個指揮官的浪漫。
其實這樣的人不僅是軍隊的基石，也是文明的基石。
王虎又將那些有著射擊經驗的人，任命為「組頭」，給他們分五個人，讓他們帶著那五個人訓練射擊。
二十個人還剩下兩人，王虎便將那兩人編進自己這一組，跟自己、劉猴子、王二組成一組，自己親自帶著他們訓練。
跟自己的訓練一樣，王虎不要求隊列，走什麼正步，疊什麼被子，儘管他潛意識裡覺得這些東西可能是有用的，要不然前世的各國軍隊也不會普遍採用，估計是培養服從性這類東西。
但他很容易便能想明白，這不是臨陣磨槍時用的。
因而王虎只要求兩個項目：1.三十米內-射擊，能槍槍上靶。
2.用投石索投擲雜物，能夠大體上投對方向，投到制定的空地上便可，這是為了投擲燃-燒-瓶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