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合流
次日清晨,在溫暖被窩與藥品的作用下,王二的燒慢慢地退了,但能不能挺過這一關,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至於還能動彈的人,則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叫你們的副巡督來,有件大事要說。」絡腮鬍帶著王虎跟劉猴子來到警局,偌大的一個警局,眼下竟顯得空蕩了起來。
在這裡的不少巡警前往百樂街防線后,警力便已經是捉襟見肘了,基本上剩餘的警察都撒出街面去維護治安了。
一路走來,王虎清晰地意識到,雖說這些巡警跟自己這樣的社團份子同流合污,很多時候睜隻眼閉隻眼乃至助紂為虐,整個一披著制服的黑社會似的。
但沒他們,那還真的不行。當街面上有巡警的時候,最多也不過是小偷小摸、打架鬥毆,槍戰械鬥那是等巡警晚上下班后的保留項目,哪裡敢當著巡警的面做?
然而在街面上巡警少了后,荊燕城的白天跟黑夜就沒有區別了,光是走來警局的這一路,當街行兇的事情就看見了不止三起。
如果等到鼠潮肆虐的消息傳來,那打-砸-搶,零元購已是指日可待了,都不用等老鼠們真的過來,人類自己就把自己給消滅了。
「老-胡,你不是在百樂街么?鼠潮打退了?」這位副巡督眼見絡腮鬍出現在這,心中生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但嘴上還是往好的方向問。
「老洪頭的手下哄搶金銀生亂,導致防線潰了開來……」絡腮鬍一字一句將這噩耗帶了過來,「潘巡督不知所蹤,現在這裡,就你官最大了。」
副巡督一下站了起來,急促地呼吸著,臉上一時間面無血色,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怪不得你只能做個副的,姓潘的還不敢派你去百樂街,原來是個經不起大變的草包,還不如讓王虎坐這個位置。
絡腮鬍腹誹道,並且產生了奇怪的想法。
「那老-胡!現在到底應該……」副巡督的腦子亂成了一坨漿糊。
「別急,這次鼠潮規模並不大,主要是老洪頭的手下貪圖金銀,趁機作亂,這才讓防線潰了開來……」
絡腮鬍故意把災厄往小了說,實際上這次鼠潮的規模是空前的大,但不這麼說,便哄不住這個頂著副巡督官職的草包。
「那應該……」這位副巡督稍稍緩了些神,心下也有了些想法。
他家略有些資產,替他這個次子捐了個副巡督這個小職位,平時雷打不動地抓著這鐵飯碗吃飯,日子可謂安生。但他要跑掉的話,這個職位鐵定要丟,還很有可能要被追究責任!
如果絡腮鬍有辦法的話,那能不跑便不跑吧……若是能挨到雨過天晴,那自己還能升任正巡督,哪怕作為家業繼承人的大哥,日後說不定都有求於自己的時候!
「巡督爺,警局裡有不少武器,若是您用這些庫存來武裝平民,便能守住這個街區,那這次鼠潮不僅不是禍,反而是大功一件啊!」
絡腮鬍直接改口叫「巡督爺」,這使這位留守的副手心神一動,但私自散發武器武裝平民這種大膽的事,依舊使他心生畏懼,不敢輕易去做。
絡腮鬍也不好再催促,於是使了個眼色給王虎,王虎心領神會。
「巡督爺,這次鼠潮本就規模不大,而那些老鼠有食物就停在原地不走了,大多滯留在淪陷區,還餓著肚子來這片街區的,只是少數中的少數。」
「這麼多街區都因為防線失守而淪陷了,就您守住了!這麼容易撿到的大功,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王虎不好威逼,因而滿口不離「利誘」二字。
「我跟巡督爺說話,你瞎插嘴什麼!」絡腮鬍表面上瞪了王虎一眼,但眼神中劃過一絲讚許。
「……小陳,拍一封電報,就說因為抵禦鼠潮,庫存的武器和彈藥損壞、消耗掉了百分之八十,請求上級的補充。」
副巡督咬了咬牙,看似是叫小陳,實際上是答應了絡腮鬍。
而且他還耍了個花招,一字不提將武器彈藥用於武裝平民,只說是因抵禦鼠潮而損壞、消耗掉的,順帶著清一筆以往貪-污了的賬目。
在大事上他沒什麼主見和膽子,但論怎麼吃筆墨飯,他這個副巡督可是行家。
「巡督爺,高見!」絡腮鬍豎起一個大拇指。
「唉,老-胡,可別捉弄我了!武器我給你弄來了,你說說看,怎麼武裝平民,莫非從街上隨便逮人么?」副督察苦笑著說道。
「巡督爺,這可容易!這片街區的工坊、商戶,有背景的,您借著抗鼠的名義,讓他們出錢出人,他們也不好拒絕。沒背景的,把他們吃干抹凈,現在規矩完全在您手裡,他們也無力反抗!」
「您有個官面,從良民裡頭拉起人,拉起養人的錢糧來輕而易舉。而社團上,您不好碰的,給我個許可,我來碰。」
絡腮鬍拍了拍胸口,副巡督越聽,眼裡越是發光。
「行,老-胡,我給你派兩個巡警,你來搞定社團方面!有不識相的社團份子或刁民,你抄了他!不過這賬目上……」副巡督的手指搓了搓。
「巡督爺,咱倆誰跟誰,五五分賬,咱們都是為了抗鼠大業!」兩人喜笑顏開地握了握手,幾乎要抱在一起。
王虎沉默不語,他知道,註定會有很多無辜的人會家破人亡,所有人聯合起來抗鼠?太過理想了吧。
這裡最有可能把人組織起來的,有號召力的,只有社團份子和黑警,但他們貪婪的本性是難以改變的。
但這總比鼠潮傾盆而入要好……如果光明磊落的手段和光明磊落的結果中只能選擇一個,那麼王虎情願選擇後者。
「阿虎,你說得沒錯!只要能守住這鼠潮,日後前途無可限量啊!到那時,那家酒吧便划給你!馬伯,馬伯算是個什麼玩意?老子現在第一個拿他開刀!」
絡腮鬍哈哈大笑起來,親熱地拍了拍王虎的肩膀。
然而王虎心頭卻是一緊,他可沒忘記馬伯是誰——當初給了他工作,給了他活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