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火併
當絡腮鬍來接王虎等人進來時，看守依舊不可置信，聲音顫抖地問道：「你再說一次，你從哪撤回來的。」
「百樂街防線的最前沿！我撤退時，那裡只剩下死人了。」王虎點了點頭，隨後走入門內，劉猴子背著王二，默不作聲地跟著王虎。
「他們，到底是人還是鬼？」那個看守似乎身處夢中，喃喃地對身邊的同伴說道。
如果是在平日，王虎和劉猴子這兩個人的威名將會傳遍整個西城區，尤其是這份背負同伴，殺出重圍的義氣，甚至會被改編成說書故事。
但在眼下，人人自危，人人自保。
「阿虎！」絡腮鬍給了王虎一個擁抱，王虎著實有些尷尬，但看著絡腮鬍那狂喜的眼眸，卻又不好多說什麼。
「你將來一定大富大貴！」絡腮鬍心中的萬語千言，化作這一句話吐了出來，王虎點了點頭，他看出絡腮鬍除了喜之外，還有急。
這急自然不是為自己而著急，在自己能從防線最前沿撤回來前，他估計就已經把自己當做一個死人了，自己能回來只是意外之喜。
不，在他以一個公道的價格，將自己的命押給潘警官驅使，讓自己前往最危險的地方時，他很可能就已經把自己當做死人了。
他恐怕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而著急吧……呵，這個旺氣賭場，恐怕不像自己想得那般的安全！
「你能回來就好……你再遲回來一會兒，恐怕那群王八蛋就要吵出個結果，然後撤走了！」絡腮鬍拍了拍王虎的肩膀，隨後冷眼投向賭場內那棟燈火通明的小樓。
王虎理了理絡腮鬍話中的頭緒，「那群王八蛋」，估計指的就是有話語權的大佬。
對於撤走，倒也是情理之中，現在這片街區除了死人和老鼠外沒有其他東西，再堅守在這，也沒有什麼意義。
「鬍子叔，這次鼠潮勢大，我們要撤得趕緊，越往後……恐怕越陷入重圍！」現在的王虎，到底也是從生死場上殺出一條血路的人，深諳撤退宜早不宜遲的道理。
要是他們妄想在那道淪陷防線上拖到明天再撤，那很可能便永遠地留在那裡了。而像更早就跑了的絡腮鬍，連突圍都不用突，很順利地就撤到了旺氣賭場。
「對啦，可是這間賭場的老大「老洪頭」不想撤，他這個老糊塗，覺得這裡安全！要我們陪他在這裡守，守到鼠潮鬧大了，城主鎮壓，幫他守好存放在這的金銀財寶！」
絡腮鬍發出聲聲的冷笑，腳步卻沒有停歇，帶著王虎等人來到停車場，將他那輛麵包車先啟動好。
「但最終還是撤的，因為這事不由他定，儘管他之前在這勢力最大，對么？」王虎坐上了車，劉猴子終於可以將王二放下，並且將車上的毯子，一同蓋在三人的身上。
「聰明！」絡腮鬍讚賞地點了點頭，「既然老糊塗了，那留著那顆腦袋，也沒有什麼用了……」
那棟燈火通明的小樓中突然響起槍聲，尖嚎聲，隨後是槍火交戰的聲音，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只剩下急促的腳步聲。
「沒什麼人會在這時候為老洪頭賣命到死的……錢在平日能買到手下，但卻在此刻買不到人心。」絡腮鬍抬起手剎，這輛麵包車緩緩開始倒車：「現在沒什麼人會攔我們的了。」
混亂在旺氣賭場里蔓延著，各路人馬哄搶著武器，哄搶著金銀，門口的看守不知所措，只是握著武器，聚攏在一起，彷彿這樣才能有些安全感。
「火併了！老洪頭被人打死了！各位弟兄，你們是要去鎮壓，還是自謀生路都是隨便，但看守在這已經沒有意義了！」
絡腮鬍搖開車窗，對著門口的看守們大喊著。
聽聞這悚人的消息，就連門口的看守們都亂成了一團，各執己見，吵成一團。隨著一個看守手中的槍不幸走火，事情便已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然而在他們吵亂的時候，王虎和絡腮鬍還有劉猴子三人早已將大門推開，隨後各自上車，絡腮鬍開著麵包車揚長而去。
這些鼠目寸光的社團份子，在火拚過後，終於劃分好了武器和金銀的歸屬，準備跑路，然而怎麼帶出去，卻是一件難事。
有車的人終歸是少數，更何況還要面臨一個更嚴峻的問題：裝東西，還是裝人。
他們似乎可以無限地分裂下去，當大哥下令裝槍火財貨時，原本看似忠誠的手下露出陰險狠毒的神情，將致命的子彈傾瀉在大哥的身上。
一些意識到「以人為本」的大哥，能夠活著逃出這個人吃人的賭場據點，但他們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滿載的車輛又開得太慢，在海量的螢火鼠包圍他們時，命運已經註定……
車載機槍轟鳴著，噴射著火舌，然而終究只是徒勞，龐大的黑潮輕易地將車輛掀翻，咬開那些「鋼鐵罐頭」，對著裡面新鮮的食物大快朵頤……
唯有意識到什麼才是最關鍵、最重要的大哥，才能夠逃出一條命來。
「馬的，終於是回來了。」最早逃出那片生死場的絡腮鬍鬆了一口氣，望著熟悉的亨通酒吧招牌，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王虎打開了車門，他不得不佩服絡腮鬍的保命能力，怪不得之前他的手下都死光了，他居然還能苟延殘喘。
武器不重要，打的時候都打不過，還指望逃的時候能打得過？金銀不重要，活下來的人才能花錢。甚至人也不重要，逃命的時候，人越多反而越難逃得掉。
重要的是時間！趕在那些突破各個防線的螢火鼠聚在一起之前逃，那便很容易就能逃出去，開著車不開一槍都能逃出去！
等鼠潮聚攏起來，零星的社團份子就算武器再好，又怎麼可能在漫漫的黑潮中掙出一條活路呢？
王虎估摸著，如果自己晚回來些，甚至回不來了，絡腮鬍一個人都能開著他那輛麵包車逃出來，然後再重新招小弟……馬的，這人真是個逃跑帶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