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抬舉
這推門而入的，竟是那絡腮鬍，王虎和劉猴子連忙向其招呼問好，然而絡腮鬍卻瞥也沒瞥一眼劉猴子，只是笑眯眯地盯著王虎。
「鬍子叔，昨天我也是被欺負得狠了，才不得不跟那胖子撕破臉皮……並非想刻意挑事的。」
然而王虎心中卻是忐忑不安，心中暗罵這鬼地方，破事怎麼傳得那麼快，昨天夜裡頭剛教訓完那胖子，今天太陽才升起來，怎麼就都人盡皆知了呢？！
畢竟現代社會可以宅起門來，鄰居三年不認識。但這裡大部分人都不識字，又沒什麼娛樂活動，地方圈子又小，可不就是一點閑話閑事都能傳得人盡皆知，每個人都像沒有秘密的果體人一樣生活？
王虎心中也著實是忐忑，他還是按著以往的觀念，認為不論誰對誰錯，領頭的都不喜歡挑起事端來的，認為絡腮鬍是來朝著自己興師問罪來了。
卻沒曾想，絡腮鬍一把手就拍到了王虎的肩膀上，看起來極為親熱地笑道：「你覺得挑事的是你自己么？我都問清楚了，你啊你啊，有膽有識地反擊！是個好苗子！」
「且不說那些屁話，我便先告訴你一件事，當初對你進行的考驗，是我們用來招安保才用的。畢竟我們找個洗盤子的，還需要洗盤子的會開槍么？」
絡腮鬍搖了搖頭，繼續講道：「知道你為什麼還要去洗盤子么？」
「我來歷不明，又沒人作保。」王虎的眼珠子轉了轉，答案脫口而出。
「對啦，一點就通，你是個聰明人。你又沒有親戚朋友作保，無根無基的，可不是就要遭人欺負么？我且問你，你甘心這樣么？我倒是想抬舉你一番！」
絡腮鬍熱情洋溢地說道，好像真是看王虎順眼賞識極了，便要像親侄親兒般地去對待，但王虎的心中卻升起了警惕。
「鬍子叔，抬舉我一番，恐怕也不是沒有代價的吧？您是個痛快人，我也跟您講痛快話，我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王虎直視著絡腮鬍的雙眼，氣氛逐漸冰冷了下來。
「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什麼值得我惦記的？」絡腮鬍冷笑著問道。
「一把槍，一條命。」王虎毫不怯場地答道。
「我只要你出力，不要你出命，事情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絡腮鬍的雙眸露出驚訝之色，不過他很快便繼續向王虎施壓：「如果你覺得為我出力是在委屈你，那就繼續到后廚干最苦最累的活吧，沒有人會再幫你的了。」
「鬍子叔，您詳細說說，我需要怎麼為您出力？」王虎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你叫我一聲鬍子叔，我便實實在在地告訴你。這間酒吧是宏興社團的產業，我便是宏興社團的一員，現在我缺些人手。」
絡腮鬍露出一個笑容：「我們乾的話，可能有些危險，但你是我的人的話，我絕對不會一開始就帶你去干很危險的活計。你可以打聽打聽，我絡腮鬍對手下人是好是壞。」
「你成了我們宏興社團的人，一個酒吧看守的位，說給你就給你，誰敢對你指指點點……他以後最好不要在西城區露頭，整片西城區，我們社團最大！」
「你一點頭，看守的工資拿著，平時又清閑，有任務的時候還能賺到不少外快……日子美得很，我勸你還是早點做決定吧，否則我就要懷疑你是不是真的有膽有種。」
王虎的腦海中飛快地分析著這些話，這些好處應該是真的，畢竟都不是什麼大好處，但風險絕對是被絡腮鬍給說低了的！
「人手」應該是消耗品，否則絡腮鬍現在就不會缺人手了。
但凡王虎現在手頭裡有另一條路可走，他都不會答應絡腮鬍。
可他現在雖然基本生計已經解決了，但過的日子真他喵的是豬狗不如，如果得罪了這個絡腮鬍的話，說不定真會被活活累死在那間骯髒、繁重的后廚之中……
得賭，但不能完全賭。
「鬍子叔，你這麼看得起我，我也不是不識抬舉之人……」王虎看起來要爽口答應，絡腮鬍微笑起來，畢竟是小年輕，一哄一嚇就會就範了。
「但我有個條件，你應承下來，我就跟你；這都不應的話，那我也不想做個糊塗鬼。」王虎露出一絲微笑，對著絡腮鬍說道。
「婆婆媽媽！我好意抬舉你，現在又要跟我講條件？你乾脆現在就回后廚好了，爛泥扶不上牆！」
絡腮鬍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王虎卻不為所動，穩如泰山地盯著絡腮鬍的雙目，彷彿他下一刻回頭轉身，王虎也不會在乎似的。
「你說！說出來，我先聽聽。」絡腮鬍瞪了王虎一眼，心中不由得對王虎的評價又上了一個台階。
人需自輕自賤，就像破了殼的雞蛋，別的蒼蠅才好輕賤，但王虎從來不會自輕自賤，讓別人輕飄飄的一句話，一個虛無縹緲的承諾，就勾得自己賣命。
「一個月，鬍子叔你供我一個月肉食管夠，訓練用的子彈管夠，我這條命就賣給你！」王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似豪情萬丈，心中卻早已盤算好了。
他可不是只想過一個月的嘴癮，而是一個月的肉食，外加充分的鍛煉，便能使自己這虛弱的身體改善不少。
外加著子彈管夠，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自己完全掌握該怎麼用槍了——槍械最好的便是這一點，易學難精歸易學難精，可易學在前，後頭的才是難精。
而且更重要的是……絡腮鬍的付出啊！
「切，就這樣？你小子真是沒出息，跟著我大魚大肉有的是，這個月肉食和子彈管夠是吧？沒問題！」
絡腮鬍裝作滿不在乎地說道，但心中卻是吃了一驚，眼前這小子年紀輕輕，腦子卻是如此的靈光！
一個月的子彈和肉食對自己而言說貴不貴，說便宜……也著實是不便宜，自己若是在他身上投入那麼多，恐怕想把他當做炮灰使喚的話，自己就先不捨得了！
雖然絡腮鬍沒有學過「沉沒成本」和「機會成本」這兩個概念，但長久以來為人處世的經驗，足夠讓他想到八九不離十的結論。
呵…倒是意外撿了個好貨色呢。絡腮鬍心中暗暗想到，他需要炮灰，但同樣也需要真正能支棱起來的手下人。
現在他在社團的地位如此尷尬，就是因為他只是個空頭大哥，而空頭大哥是沒有人服氣的——畢竟沒有手下人撐起來，誰服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