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信
沒等婦人說完話，孫以羅便幾下將那紙婚書撕了個粉碎，雪花片似的丟在地上，“這婚書我今日已經撕了，以後我們孫張兩家就再無任何關係，此後婚喪嫁娶，各不相關。你日後若是要不知好歹再來糾纏的話……”
孫以羅一腳用力踩在碎紙屑上，幾個碾轉將其踩進泥土裏，語氣陰森地低語：“人如此紙。”
張氏是個欺軟怕硬的慫婆子，見孫以羅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整個人像是從陰曹地府裏爬出來的煞神，一時間嚇得魂都沒了，再也不敢多言什麽，手腳並用地站起來就步伐踉蹌地走了出去。
這張氏雖然可惡，沒給過原主和原主一家什麽好臉色，但到底沒做過什麽惡事。
張付不僅是個慫包，還是個媽寶，就算再厭惡原主，也隻敢背地裏做些偷情的手段。張家除了吞了孫家不少好處和銀錢以外，倒是沒造成什麽實際傷害。
而真正把孫氏弄得昏迷，將她家中攪亂的，卻是孫氏那生意上的所謂對家。
孫氏做得一手好刺繡，這麽多年來，也是依靠著這個活計支撐著家裏的穿用。原主也傳承了孫氏的好技藝，一手蘇繡精細素雅，技巧精湛。
而鎮上的京羅一紡，做得也是刺繡生意，專為鎮裏有權有勢的人供貨，但她們家的繡娘到底還差些意思，再加上供不應求，貨量一增加，許多繡娘都是被臨時趕鴨子上架，質量就更次了一些。
而孫家，雖然材料比不上京羅一紡，但勝在每一針一線都極為講究，且圖案繡樣總是別出心裁，價格實惠，來光顧的人就漸漸多了起來。
但原主和孫氏統共隻有四雙手，產量總歸跟不上，原主也怕母親累著，就限製了出貨量，一月隻出十件繡品，多了便不再有了。
誰料這麽一出，卻讓這孫氏繡品成了一票難求的東西。一些富賈聞名而來，一時讓京羅一紡看紅了眼。
京羅一紡怕被人搶了招牌，於是打起了孫家的主意，不僅讓人害得孫以羅失足落水，還叫人來到孫家大鬧了一番，孫氏便是被那些人給氣傷在床的。
湊了些銀錢，孫以羅出門請大夫回來給孫氏看病，順便采買一些針線布料。
原主每次出門都會帶些小玩意兒回去來討弟弟開心，孫以羅想了想，走到一家糖鋪前正想買些蜜果子回去，前方卻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嘈雜聲。
“讓開！”
馬車不管不顧地穿過街市，一人站在馬輿前手握著鞭子狠甩幾下發出“咻咻！”的撕裂空氣的聲音，行人又驚又忙地避讓，以免被誤傷。
那人穿著怪異、麵色不善，一看就是平民百姓惹不起的人物。
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手持鞭子的男人下車，將車裏的人或拉或推地趕了下來，又有兩個穿著同樣衣服的男人從車上下
來，押著中間那個衣服破爛的人，像溜犬似的拽著那人身上厚重的鏈鎖，竟將人隨意鎖在了客棧門前的一根木柱子上。
孫以羅的視力極佳，即使離那些人有些距離，卻也看清楚了那被鎖在柱上胸前的字樣，那是一個“奴”字。
前世孫以羅也曾見過穿著類似衣物和印著這種字樣的人，如果沒看錯的話，這些人做的應該是販賣奴隸的生意。
我朝沒有那一條律法明確規定不能有奴隸買賣，因此人們便默認奴隸販賣並不犯法。
但眼下孫以羅自顧不暇，自然沒空管這事，就在她剛想轉身的那一刻，那原本低低垂著蓬亂的頭的奴隸卻抬起了臉，雖然他很快又低了下去，卻也足夠叫孫以羅看清楚這人的長相。
江信！
孫以羅瞳孔震動，向來鮮少表現出情緒的臉上表情都是微變。
江信是她前世的得力副將，跟在她身邊有五年之久，她沒想到這一世重生回來還會再遇見她。前世她是在一眾士兵中挑選出來的人，江信以一力挑翻十九人，給她留下了深刻影響。
但這至少證明，這個世界還是她原來所在的世界，隻不過現在這個世界的“她”是死是活還未可知。
既然這人是江信，那這事她是一定要管了。隻是不知道江信現在是否已經遇見買主，倘若沒有還便宜，倘若已有了買主，倒是會添上不少的麻煩。
孫以羅思量了一下，在攤邊買了頂圓帽，將長發盡數收在裏麵，她慣常穿中性的衣物，不愛著女子的裙罩，如此一打扮，倒像是哪家的小廝。
她嚼著蜜餞兒，湊熱鬧似的走上前，方才那一夥人從客棧裏走出來一個，想把江信的鎖鏈解了，拉去後院拴著。
孫以羅湊上前，一臉好奇地問：“小哥，請問這是什麽人？為何將人鎖住呢？”
那小哥回頭看她一眼，興致缺缺地回答：“人貨，聽過沒？”
人貨是對奴隸的貶稱。
“人貨人貨……”孫以羅砸吧兩下嘴，將這兩個字念了幾遍，像是覺出妙處來了，撫掌大笑，“既然這人成了貨物，那便是可以用來買賣的了不是？小哥，那正好了，我今日出來正是給我家老爺尋些壯丁的！”
孫以羅拍了拍江信的手臂，“瞧這硬邦邦的家夥事兒，一看就很有力氣，幹活指定利索！”
那小哥嗤笑了一聲，說：“你倒是有眼光……隻可惜啊，這人貨已經有了買主了，你替你家老爺去別處尋尋去吧！”
孫以羅心裏沉了一下，麵上不變，打趣兒似的隨意問道：“這是哪家買的人？”
她這話問的有些唐突，那人聽了果然不再回答，隻擺擺手，趕蒼蠅似的道：“去去！大人們做的生意，如何能讓你知道？”
“小哥，我是真心實意想買這人回去的，這銀錢方麵…
…好說的！”孫以羅故意擺出一副“我家老爺有錢”的大款樣試探，所幸那人這麽聽說神色還真動搖了一些，可見得要買江信的人也不是什麽地位顯赫之人。
“你真這麽想買這人回去？”小哥道：“這樣吧！我看你誠意這麽足，我就給你這個機會，你若肯出十兩銀子，我就冒著被東家問責的風險把人先賣給你，你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