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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杯擦著部門負責人的臉狠狠砸在辦公室的門上,發出砰地一聲巨響,碎裂的瓷片在昂貴的傢具上劃下一道道痕迹。負責人呆若木雞,直過了幾十秒才緩緩抬手擦掉額頭的冷汗,顫著聲問道,「老,老闆,是企劃書有什麼問題嗎?」就算有問題也不應該發這麼大的火呀,好像誰殺了他全家似得。

  寧斯年盯著電腦屏幕,臉色鐵青,胸膛起伏,顯然正處於暴怒之中。

  他冷冷睨視負責人一眼,擺了擺手。負責人如蒙大赦,一溜兒小跑的出了辦公室。

  電腦屏幕里,少年正在刷牙,這已經是第五遍了,吐出來的泡沫帶上了明顯的血跡。而寧斯年的舌尖也嘗到了一絲血腥味兒,他恨不得生吞活剝了趙信芳。

  但是現在還不行,他剛給錢宇投了一個誘餌,對方此時已經在前往寧宅的路上了。他準備給趙軍打電話,讓他去阻止少年,再刷下去牙床恐怕會爛掉,但是剛拿起電話,卻見睡眼惺忪的兒子穿著一雙大拖鞋踢踢踏踏走到少年身邊。

  「小叔,我們去畫畫吧?」他拽了拽少年褲腿。

  哪怕難受到極點,少年依舊迅速整理好情緒,吐出泡沫擦乾嘴角,裝作若無其事的牽著兒子去畫室。他明顯心不在焉,在畫板前站了許久都沒動筆。

  寧斯年盯著他,直到眼眶乾澀發紅才狠狠閉了閉眼,齒縫中擠出幾個猙獰的字眼——趙、信、芳,你敢! ——

  由於僱主催的緊,錢宇迫切想把標書弄到手,剛跨進寧宅就被人用力推進書房,緊接著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一具溫熱的軀體覆上來。錢宇只是微微一愣就反客為主,完事之後,趙信芳拉著錢宇還想再來一輪,卻被拒絕了。

  「怎麼這麼飢-渴?寧斯年沒餵飽你?不能再做了,時間拖得久了恐怕會被人撞見。」

  「他已經好幾個月沒跟我同房了。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是誰?」

  「沒聽說過。也許是你的魅力失效了。」

  「失效就失效,反正他娶我只是為了讓我給他帶孩子。你說他幹嘛不直接娶一個保姆?」

  「保姆能比你漂亮?能比你身材好?能比你會伺候人?」

  兩人說著說著又吻到一起,好不容易分開,錢宇一邊整理儀容一邊熟練的打開電腦輸入密碼,調出機密文件拷貝。

  「做完這一單我就馬上出國避風頭,你幫我盯著寧斯年,有什麼動靜給我打電話。等我日後發達了,少不了你的好處。」收好優盤,錢宇捏了捏趙信芳豐的臉蛋,倉促離開。

  寧斯年盯著狼藉不堪的書房,忽然覺得胃囊翻騰。

  錢宇拷貝的文件存在數據上的重大差錯,如果將之賣給別的公司,該公司將面臨數十億的損失,寧斯年只需等著落井下石瓜分利益就夠了。他逼迫自己繼續處理公務,卻無論如何也坐不住,每隔幾分鐘便調出監控,看看少年的狀態。

  終於捱到五點半,他立即收拾文件回家。

  秦莉帶著寧望舒在湖邊餵鴨子,少年沒在。寧斯年打了個招呼便匆匆往屋裡趕。

  「你在做什麼?」他的語氣十分嚴厲,仔細聽,甚至還能察覺出几絲顫抖。

  周允晟微微一頓,然後繼續收拾行李。按照衛西諺的性格,發生這種事他肯定不敢告訴寧斯年,更不敢繼續住在寧宅。但周允晟卻只是做做樣子,並不是真的想離開。他總得給寧斯年施加一些壓力,敦促他儘快把那女人處理了。

  話說回來,其實寧斯年這人很好用,周允晟只需眨眨眼,扁扁嘴,他就能幫他把所有事都搞定。他對他的在乎似乎超出了某種界限。

  「你給我停下聽見沒有!」寧斯年煩躁地拍掉少年手裡的衣服,見他睜圓眼睛,似乎被嚇住了,又連忙摟著他道歉,「西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你離開而已。今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別怕,只管告訴我。無論發生了什麼我都會相信你,保護你。」

  周允晟微微搖頭,一言不發。

  寧斯年不敢逼迫他,心臟像浸在油鍋里煎炸一般難受,想起趙信芳強迫性的吻,眼珠漸漸布滿猩紅的血絲。

  憑什麼?憑什麼他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悄無聲息的注視少年,別人卻能肆無忌憚的接近他,甚至不顧他的意願強行採擷他的雙唇?憑什麼?

  壓抑在心中的怒火焚燒了理智,他捏住少年下顎,用指腹拚命擦拭他的薄唇,反反覆復。

  周允晟吃痛,剛想偏頭躲避,卻見男人彎腰,不容分說的吻了過來,狂猛的力道似乎想要將他生吞活剝。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允晟快無法呼吸了,寧斯年才意猶未盡的結束,卻不拉開距離,而是雙唇抵著雙唇,手指扣住下頜,眼睛直勾勾的望進少年眼底,啞聲逼問道,「告訴我你現在是什麼感覺,嗯?」

  周允晟眸光閃爍,默不吭聲。

  「告訴我,快點。」寧斯年指尖的力道慢慢收緊,在少年白皙的下頜留下幾個青紫的痕迹。

  周允晟吃痛,怯弱而緩慢的開口,「我害怕。」怕你不行啊,死變.態。

  男人靠得極盡,灼熱的呼吸散發出濃烈的男性荷爾蒙的味道,幾乎快要衝暈周允晟的頭腦。他其實很喜歡像寧斯年這樣強勢的男人,對方強烈的佔有慾和狂放的動作讓他興奮。而且這個吻棒極了,完全沖刷了趙信芳留下的噁心感。他簡直想要抱著寧斯年說一聲謝謝。

  寧斯年喘著粗氣,聲音越發沙啞,「除了害怕還有什麼感覺?會討厭嗎?會噁心嗎?會想吐嗎?」

  周允晟垂下眼瞼,臉頰緩慢浮上兩團紅暈,漆黑的眸子浸泡在淺淺的淚水中,顯得那麼透亮,動人。

  寧斯年看得連呼吸都忘了,腦海中反覆回蕩著一個念頭——他在害羞,原來他並不覺得噁心,他對我也是有感覺的。

  意識到這一點,他像攀附在懸崖邊緣的遇難者終於得到救贖,狂喜和激動一遍又一遍的沖刷著心防。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了,冷峻的眉眼融化了,眸子里流瀉出深沉而厚重的愛意。

  「西諺,西諺,西諺……」他反反覆復的叫著少年的名字,細細密密的啄吻他已然緋紅的側臉,呢喃道,「西諺,寶貝兒,我愛你,我太愛你了。你能理解嗎?你能感受嗎?」

  周允晟趴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上,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房間里充滿著脈脈溫情…… ——

  與寧斯年的感情就這樣水到渠成,不管女主出現以後會發生什麼變故,周允晟都不在乎。他只活在當下,只珍惜此時此刻。

  一個月後,京都美院得到消息,這一屆送去參賽的五幅作品中有一副入了終審,將有資格角逐最高獎項。像這樣的藝術盛事,但凡沾點邊就跟鍍了層金似得,更何況把自己的作品送給來自全世界的藝術大師們品評。這簡直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通知函上不但列印有該人的姓名,還附了一張作品照片,被油畫系的同學們爭相傳看。

  「這是我的作品,為什麼署名是師兄?」周允晟臉色蒼白。

  所有人都沉默了,兩人共同的導師唐維銘教授用嚴厲的目光看過來,「這明明是傅玄親手畫的,我看著他一筆一筆完成的,你為什麼說是你的?你有什麼證據?」

  唐維銘當然知道這幅畫是誰畫的,但是他收了傅玄的好處,就只能對不起衛西諺了。藝術界並不如外人想象的那樣純潔質樸,這一點衛西諺早晚要知道。

  「是啊,我們跟傅玄師兄共用一個畫室,親眼看著他畫的。」幾個同學七嘴八舌的附和,顯然也是傅玄事先打點好的。

  傅玄拿回通知函,拍了拍周允晟肩膀笑道,「師弟,說話要講證據,不然我可以告你誹謗。」

  周允晟似乎被他的威脅嚇住了,臉色蒼白到透明的程度。他定定看了一眼唐維銘,等對方尷尬的移開視線又朝作偽證的幾位同學看去,最終一步一步走遠。

  傅玄鬆了口氣,知道他一個孤兒必定翻不出浪花,呼喝著說要請同學們吃飯。大家興高采烈的起鬨,打打鬧鬧的往校門口走去。

  周允晟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揉了揉眼睛,清了清喉嚨,這才開始撥打電話。

  帶著濃重鼻音的電話嚇了寧斯年一跳,他焦急的追問道,「寶貝兒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不要怕,有我呢。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馬上就來。」

  周允晟啞聲道,「我在學校,我現在很難受。」

  寧斯年一邊安撫一邊下樓取車,等掛掉電話的時候已經在路上了。

  周允晟不是沒有能力料理傅玄,但他現在是衛西諺,衛西諺的世界只有繪畫,沒有這些骯髒。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讓寧斯年為他解決一切麻煩。這也是寧斯年欠衛西諺的,早晚有一天要還。至於寧斯年的感情變化,那純粹是個意外。

  可憐傅玄完全沒想到自己招惹了怎樣可怕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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