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索魂離岸
船在海上航行了將近三天才終於姍姍抵達了禦風城風離港的索魂離岸。
不同於別的城界港口的熱鬧繁華，這個岸口安靜的讓人有點害怕。
港口的設施並不比別的城界差，可是人口的流量差的卻不是一星半點。
易翩然帶著從陶朱城跟過來的一幹隨從踏上了岸，在離岸不遠的一家名叫斷腸人家的客棧坐了下來準備歇歇腳。
隨行的六個人都是金無數精挑細選的護衛，個個人高馬大，也都是經過無數磨練的高手。可是易翩然知道打從踏上這古怪的索魂離岸，他們一個個便都繃緊了身體。
禦風城，是殺手的天下。這個城界沒有其他城界那麽太平。所有踏進這裏的人都必須確保自己有能力在這裏生存，否則，一不小心送了命，也隻會有禦風城的城衛給你收屍罷了。
這就是禦風城的生存法則。
前禦風城城主禦風老人在位時，就已經發下通告，廣召天下：一入禦風城，生死由天命！膽小者勿入！
也正是因為這句睥睨天下的話，讓江湖世界大半的人不敢輕易踏入禦風城。因為很可能有來，便無回。
“幾位客觀，要吃點什麽？”一位肩上搭著白巾的跑堂走了過來，一邊擦著桌子，一邊笑著問道。
“你們這裏都有什麽拿手菜？報來聽聽。”隨從之一抬頭問道。
“客觀，本店的招牌菜有紅燒肥腸，爆炒大腸，溜肥腸，香辣肥腸，脆炸肥腸，還有嫩豆腐大腸湯。”
跑堂的麻溜的說出了一串菜名。
隨從之一頓時瞠目。“怎麽全都是大腸？”
易翩然卻是淡淡笑了笑道：“你沒看見他們匾額上寫的是斷腸人家嗎？自然是做大腸的能手了？”
隨從之一抹了一把汗，他還以為這家是什麽黑店呢！備著斷腸散斷腸丸的，隨時準備了結過往客商的性命。
這丫的，招牌也太嚇人了吧？居然隻是做大腸的？
易翩然自然清楚這位隨從想到了什麽，不覺也是有些好奇，抬頭對跑堂的道：“這位大哥，你這招牌倒是特別，有什麽意義嗎？”
“呃，這個嘛……”跑堂的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易翩然抬手遞了一大塊碎銀過去，笑道：“這位大哥，我們初來乍到，不懂這禦風城的規矩，你能不能給我們講講？”
那跑堂的見易翩然這樣一位貌美的姑娘出手還如此大方，立刻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揣進了懷裏。
“不瞞姑娘說，在這禦風城裏行走，還真得懂得這麽幾點保命的手段才行。你們初來乍到，我就跟你們講一講吧。”
跑堂的拽了把凳子坐了下來，開始煞有其事的講解。
“一入禦風城，生死由天命！這句話在你們踏入禦風城之前，就應該知道了！在這裏啊，保命的手段很多，你隻要選對了方法，大可安枕無憂！”
“哦？那你說說，都有什麽保命手段？”易翩然笑問道。
“這說起來花樣可多了！不過，歸結起來有這麽幾點。第一，哄。第二，唬。第三，嚇。當然這都是虛招，如果這三點也應付不下來，那就得動真格的了！這動真格的也分為幾點，第一，報名號。第二，報靠山。第三，都蓋不住就隻能手底下見真章了！”
“這倒是有趣，那麽說你這店招牌原來是唬人用的？”易翩然輕笑，從跑堂的言語中，她立刻想到了這一點。
“姑娘說的不錯！咱們店招牌可不就是唬人用的！可也奇了怪了，自打換了這招牌，進店的客人還真沒一個敢撒野的！奇效啊！”
“噗嗤！”旁邊的隨從之二一個沒忍住直接笑了場，他伸手拍了拍那跑堂的，“我說這位兄弟！你們這店掌櫃也夠聰明的，居然能想出這麽奇葩的招數來唬人！”
“說笑了！就我們那店掌櫃哪有那頭腦，實話告訴你們吧！這可是托了我們新任冷城主的福，我們這離岸小店才能繼續開下去呢？”
“哦？新任冷城主？你是說江湖人稱冷麵閻君的冷域第一殺手冷禦天？”隨從之三忍不住出聲問道。
“可不就是他嘛！不過如今他已經金盆洗手，不僅自己不再造殺戮，也一直在想辦法阻止禦風城的殺戮。不然你以為我們這小店哪還能開到現在？”
那跑堂的說起冷禦天倒是一臉崇敬，這讓易翩然有些驚訝。不是說江湖傳聞冷禦天冷血無情，讓人望而生畏嗎？怎麽在這禦風城卻似乎完全不像是這麽一回事？
“都說禦風城是閻王殿，怎麽聽你說起來，倒也不是那麽可怕啊？”易翩然淡淡笑道。
“哎，說起來這也是托了這新上任的冷城主的福了！以前老城主在位時，那還真是閻王殿！那血腥味，每天每時每刻都能聞到。幾年前，冷禦天城主繼任，修訂了一套新的法則，雖然還是止不住殺戮，但也限製了不少人。起碼現在不會出現在睡覺的時候就掉了腦袋那種事，而且隻要稍微有頭腦的人，多半是能夠平安無虞的。”
“哦？那冷城主修訂了什麽法則？”易翩然故作好奇道。
“這個呀，說起來倒真新鮮了！”跑堂的說的興起，直接將袖子捋起到胳膊肘，雙眸放著亮光道：“冷城主管那個叫，連坐法製。你們知道這是怎麽個意思嗎？”
眾人皆搖了搖頭，隻有易翩然若有所思的望著那跑堂的。連坐法製？冷禦天該不會直接拖了冷域的殺手下水吧？
“這個連坐法製，說起來還真是有效的很。具體的實行呢就是將城界劃分成大大小小數百個區域，每個區域都有一個特定的負責人，而這個負責人，就是冷域的其中一名殺手！冷域之中除去冷城主還有兩百三十八人，每個人都在城界中有自己的責任區，而每個責任區出了事，相應負責的殺手就會受到冷域的懲罰，當然這懲罰其實對冷域的殺手來說隻是日常訓練的一種，可是為了爭那口氣，誰也不願意被罰！也就形成了這樣一個局麵，每個殺手都密切關注著自己負責的區域，一旦有血腥事件發生，那就是殺手與殺手的對決了！這樣一來，普通的無辜老百姓倒是免了許多災禍！”
“果然好辦法！不過，這種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連坐法製，難道不會讓冷域的殺手不滿嗎？”
易翩然聽完跑堂的敘述，立刻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冷域的殺手可不都是那麽聽話的主，身上平白套了一重枷鎖，誰會服氣？
“姑娘好聰明！一下就問到了重點！”跑堂的看著易翩然的目光更是熱切了，“您這問題啊，冷城主早就想到了！”
“哦，那他是怎麽解決的？”易翩然不覺好奇。
“城主大人就是城主大人！那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跑堂的一時激動，居然直接站到了凳子上，模仿著冷禦天當時的神情，以一種君臨天下的口吻道：“打敗我，禦風城由你做主！”
“啪啪啪！”
一陣靜默過後，易翩然直接鼓了三下掌。
跑堂的臉一紅，連忙跳下凳子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太過獎了！我這神情比不上冷城主的千分之一！哪配得到姑娘讚賞？”
隨從之四直接翻了個白眼，“咱們姑娘是為那冷城主喝彩，你當是你啊？”
“啊？原來如此啊？”那跑堂的頓時尷尬的麵紅耳赤起來。
易翩然笑了笑，“不是啊，你講的很好，我覺得倒是你的演繹才讓這故事更加精彩呢！”
“姑娘別取笑我了！我這樣一個粗鄙之人，倒是汙了姑娘的眼！呃，對了，你們要點點什麽？小的這就去廚房吩咐！”
跑堂的見易翩然誇他，更是不好意思了，連忙轉開了話題。
“那就把你們的拿手菜一樣來一盤吧！”易翩然笑著道，隨手又掏出一錠銀子來。“這個夠不夠？”
“夠了夠了！還有剩兒呢！”跑堂的立刻眉開眼笑的接過銀子。
“多的就賞你了！你的故事說的不錯，我很滿意！”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跑堂的得了賞銀更是心花怒放，連連道謝後，便到廚房去吩咐了。
“吃過飯後，你們便返回陶朱城吧！”
“女主大人，城主有命，叫我們看著你進入冷域才準回陶朱城呢！”隨從之五一臉耿直的搖了搖頭。
“你剛才不也聽跑堂的說了，這禦風城在冷禦天的治理下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地獄火場的地方了。放心吧，我能應付的來。”
“可是，我們回去，怎麽向城主大人交代？”隨從之六有些為難的回道。
“實話實說就好，以禦風城如今的情況，即便一個普通人也未必有多大的危險，他還有什麽好擔心的？你們放心回去吧！這禦風城還是不適合你們久待。”
易翩然知道，這些人雖然都是訓練有素的護衛，可畢竟是在陶朱城那種商業性城界混的人，跟禦風城這種亡命殺手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他們在這裏討不到任何便宜，早些將他們打包回陶朱城，她才更少些後顧之憂。
幾個隨從聽了易翩然的話，彼此對視了一下，最後還是聽命的點了頭。
飯後，易翩然看著他們幾人安全離開索魂離岸踏上金家商船，這才鬆了口氣。有他們在，她還真有些縛手縛腳。
待那商船化作一個小黑點，她才回身望向禦風城的方向，輕輕的說了一句：“冷禦天，我如約而來了！你，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