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摯愛入骨
“金無數，都快子時了！你到底還要待到什麽時候？我要睡覺了！”
漏夜，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一直沒有停的跡象。
映華閣裏，燈火通明，易翩然怒瞪著眼前這個死賴在自己房間不走的男人，氣的直想拿掃帚趕人。
“翩然，我三姐還沒回來。”金無數故作愁容滿麵的道。
“她回不回來關我什麽事？你回你自己房間等啊！賴在我這裏做什麽？”易翩然使勁拉了拉半躺在床上的金無數，可就是拉不動他。
“我一個人等無聊嘛！你陪我一下怎麽了？”金無數好理所應當的道。
“你愛等自己去等！反正她也不見得回來！我困死了！你快起來！”
就在易翩然再次伸手去拉金無數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她皺眉看向金無數，卻發現他黑亮的眼眸中浮現一抹懷疑的神色。
“翩然，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三姐今晚不會回來了？”
易翩然聞言愣了一下，繼而若無其事的道：“我怎麽知道？你還不放手？抓的我痛死了！”
易翩然試著想要抽回手，卻被金無數猛地拉了一把，猝不及防之下一個趔趄栽倒在他身上，而他趁勢一個反轉，整個人便將她壓在了身下。
被壓的動彈不得，易翩然又羞又惱的低喊道：“金無數，你幹什麽？快起來啊！”
半夜三更的，他這個姿勢將她壓在床上，要多曖昧有多曖昧，他到底是要幹嘛？
“要我起來可以，你要老實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金無數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眼睛裏有不容忽視的堅持。
易翩然眸光閃了閃，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出真相。
這家夥看起來不怎麽好糊弄，也許她該從實招了才是。
“你最好說實話，翩然。”金無數騰出一隻手狀似無意的撩動著易翩然鬢邊的發絲，聲音裏卻帶著幾分精明。“我三姐的脾氣我知道，雖然她任性了點，不過還是很有分寸的。夜不歸宿這事她肯定不會做的，除非……”
“你想說什麽？”易翩然望進他黑曜石般閃亮的眼眸，心想這家夥果然精明，居然連這麽細微的地方也發覺了。
“除非有人誤導她。”金無數說出自己的判斷。
“我可沒誤導她。事實上，我今天一整天都沒見過她呢！你這懷疑是不是有點無的放矢了？”
易翩然瞥了他一眼，回道。
“你確實沒誤導她，可你誤導了齊少陽！翩然，這種事在商場上很常見的，我猜齊少陽若不是太相信你就是太擔心我三姐了，所以才沒有發現你的小把戲，說吧，你做了什麽？”
易翩然暗歎了一聲，果然是瞞不住這家夥。
“好吧，我確實誤導了齊少陽。”
“你是怎麽誤導他的？”
“呃，也沒什麽，我就是拿了件鬥篷，順便告訴他，是你讓我轉交的，讓他好好照顧你三姐。”
“你說什麽？”金無數忍不住氣虛的扶額，“翩然，我以為你是說著玩的，沒想到你真的做了？”
“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易翩然不以為然的咕噥了句。
“有什麽大不了？翩然，我三姐還沒出閣！你這樣做不是擺明了說我默許了他們嗎？這兩人幹柴烈火的，萬一發生點什麽事，豈不壞了我姐的名節？”
“他們兩人都多大了？還用你去操心？就算發生什麽又怎麽樣？彼此負責就好了呀！反正他們兩個遲早是要在一起的！”
易翩然的言辭著實震驚了金無數，“翩然，你別嚇我好嗎？你果真是這樣想的嗎？”
她對男女之事是不是也太隨便了點？可是不對呀，當初她可是連手都不願意讓別人碰一下的，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隻是覺得，如果是兩情相悅，那就沒必要去顧忌太多別人的眼光的，彼此心甘情願就好啊。”
金無數瞪著易翩然，像在瞪個怪物似的。
“那好，我今晚留下來，不走了。”
“不行！不可以！”
金無數突兀的表態立刻引來易翩然的強烈反對。
“為什麽不行？我們也是兩情相悅呀！”
“我們……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易翩然辯解著。
“有什麽不一樣？”金無數執著的追問著，就是不肯善罷甘休。
“我……我們……”
易翩然說不出來，也不知該怎麽解釋。
“因為我們隻是葉雲開的分身，隻是他殘缺的一部分，所以你才不跟我們有太過親密的接觸，是怕有一天你離我們而去，給我們造成無法治愈的心傷嗎？”
金無數低而緩的說出了易翩然說不出口的話，然後也看到她驀然暗淡下去的眸光。
“倘若有一天我真的不得已而去……我會想辦法，抹去你們的記憶！”
易翩然抬眸，清晰而堅定的道。
金無數愣愣看了易翩然好久，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有些低啞的道：“別想！就算一輩子心痛，我也不想忘記你！翩然！這比任何懲罰都要殘忍，你不可以這樣做！”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我怕我保不住你們……”易翩然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一想到將來會發生那樣的事，她的心就一陣一陣的害怕。
她不要他們出事！她要他們每一個人都好好的！
“我們不需要你保護，翩然，任何時候，都應該是我們保護你。”
金無數眼眸中承載著萬千柔情，他輕輕撫著她發抖的身子，柔聲勸慰道：“放心，我們不會有事的，你看上的男人沒有那麽弱。”
易翩然撇過頭去，一滴淚滑落眼角。
不想去想的，終究還是要麵對，不想麵對的終究還是要來。她舍不了大世界裏的雲開哥哥，也放不下小世界裏的分身。
到底她該怎樣才好？心裏難過，每每想起她注定要舍棄他們，她都拒絕自己再想下去。
不去想，就不用麵對，不會心傷。
可她，還能欺騙自己到幾時？
“別哭。”
易翩然默然流淚的模樣讓金無數心疼，他拉她起身，將她緊緊抱入懷中，溫柔的撫著她的背脊安慰。
“你不要有這麽大的心理負擔，我們的相遇本就是一場不可預料的奇緣，就算沒有一個好的結局，也不會有任何人埋怨！
你曾說過我們在你原本的世界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也就是說我們的出現平白給你增添了諸多羈絆。這是你的無奈也是我們的無奈。
我真心又偽心的提醒你，倘若你還想和葉雲開一起離開這個世界，那就放下我們！”
金無數知道，易翩然之所以這樣痛苦，是因為分身之於她而言，是想愛愛不了，想舍舍不下的存在。
要讓她不痛，隻能勸她放手，可是這是多麽的可笑？會有人真心勸自己所愛的女人放下自己嗎？
所以，他是真心希望她快樂，卻偽心的勸她放手。
“放下你們，那你們能放下我嗎？若不能，你們該怎麽辦？”
易翩然抬起頭，望著金無數淚水漣漣。
“也許……就當……做了一場美夢……”
金無數的聲音緩慢而低啞，語氣裏滿溢的悲傷深深的刺痛了易翩然的心。
易翩然雙手捂住臉，痛哭失聲。淚水從她的手心滑落，順著白皙的手腕蜿蜒鑽入雲袖之中。
“我不該招惹你們！是我讓你們一個個覺醒，又一個個帶給你們絕望！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不是你的錯！認識你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翩然，我相信他們也都一樣。你不要這樣自責，你這樣隻會讓我們更加心痛！堅強一點，讓我們勇敢去麵對！不管未來怎麽樣，至少我們努力過，不曾為之放棄，這就夠了！”
金無數拉開她的手，小心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痕，眼神裏透出的堅定與執著讓易翩然冰涼的內心一點一點的溫暖起來。
“金無數，我真的很害怕……”
易翩然無助的抓住金無數的衣衫，額頭抵上他的肩膀，將自己苦苦壓抑的傷痛化作淚水灑進他的胸膛。
為什麽？為什麽她會遇到這樣的事？是老天在懲罰她吧？懲罰她任性冷漠，辜負了雲開哥哥那麽多年！
她知道錯了！
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明白，錯過了那麽多東西！
後悔自己任性自私，懦弱無知，讓自己所愛的人苦了那麽多年！
每麵對一個分身，就像看到一個愛著自己的雲開哥哥，她的悔疚就更多一分！
可不可以重新來過？她不會再一個人自苦，會想普通情侶一樣對他發脾氣，不高興了就打，不痛快了就罵！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即使想打想罵也再尋不到那個堅實的胸膛讓她發泄！
她已經辜負了一個葉雲開，不想再辜負更多的人，真的不想！
“別怕，翩然，別怕……”
金無數心痛的摟緊了她，一遍一遍的低語安慰著。
他直到今日才明白，這丫頭外表冷靜淡然，內心卻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尤其是麵對他們這些分身的時候，她要承受的壓力就更多一些了。
愛，是注定；放手，似乎也是注定。
這種矛盾仿佛巨獸鋒利的牙齒拚命撕扯著翩然的身心，她渾身血跡斑斑，內心傷痕累累，卻還要裝出不在意的模樣，因為她害怕啊！
怕自己的深情傷害他們太多，怕自己的情不自禁讓他們萬劫不複！
“我好羨慕你三姐，有齊少陽那麽愛她。他們可以一直幸福下去，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易翩然依偎在金無數的懷裏，微閉著眼眸，像夢囈一般低低呢喃著。
“所以，這麽積極的撮合他們在一起，也是想彌補一下心底的遺憾？”
金無數低低回問，心下有些了然了。怪不得易翩然會做出假傳聖旨的事情，她是不想讓三姐與她一樣，嚐盡痛悔的滋味。
“我也好想跟你們在一起……一直一直……長長久久的走下去……”
翩然這話有語病，任誰聽了都會嗤之以鼻吧？
自古隻聽說過男子三妻四妾，卻沒有一個女子可以跟這麽多男人的。在這個世界裏翩然是不容於世的存在，可金無數知道，不管她怎麽離經叛道，他都願意守護她。
原因無他，隻因摯愛入骨，縱然焚天煮海，也燒不盡煮不爛他的癡情。
也許由來已久，葉雲開就是這樣愛易翩然。
夜，深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