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刺激
第二日唐威醒來的時候，隻覺得頭痛欲裂，口幹舌燥。他起身下床走到桌前倒了杯茶猛灌了幾口這才感覺冒火的嗓子好受了些許。
他隻手扶額，努力回想著醉酒前的事情，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就連自己怎麽回來的都不知道。
昨夜他隻覺得胸口悶的發緊，便出去喝酒，誰知道一喝起來就再也停不下來。
都說借酒消愁愁更愁，果然是如此的。他越想忘記的事，醉酒之後便愈加清楚。
深埋在心裏這麽多年，以為隻要趕走唐靜就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可誰知道，唐靜就像一個狗皮膏藥一般，怎麽甩也甩不脫。
可他如今還能怎麽辦？堂兄要讓唐靜入族冊，入了族冊唐靜便實實在在是唐家的一份子了。之後日日對著唐靜，他隻怕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崩潰。
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嗎？懲罰他年少無知所犯下的錯，要用日日愧疚啃噬內心來贖罪？
唐威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大局已定，事到如今他還能有什麽辦法扭轉？難道日後他都要過這樣的日子嗎？
“叩叩叩！”正想著，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二哥，你起來了嗎？靈兒來看你了！”
唐威聽到是唐靈，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腳步沉重的走到門邊拉開了門。
門一開，唐靈那充滿關切的小臉便顯露出來。
“二哥，你怎麽這麽憔悴？你沒事吧？”
唐靈走了進來，看到唐威一副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模樣，連忙問道。
“我沒事。”唐威沉沉的回了一句，便雙眼無神的走回桌前重新坐了下來。
唐靈關好門，走到唐威身邊坐下道：“二哥，我知道你心裏難受，你要是不痛快就哭出來吧！靈兒不會笑你的。”
“哭？”唐威澀澀一笑，“我有什麽好哭的？我就是個一心排除異己的壞人而已，你不也這樣認為嗎？”
“二哥！靈兒從沒有把你當壞人！二哥是靈兒除了大哥最親的人，靈兒怎麽會這樣看你？”
“是嗎？既然如此，為什麽那日與唐靜對質，你忽然倒戈相向，偏幫唐靜說話呢？”唐威臉色一沉，陰鬱道。
唐威抬起頭，目光緊緊的盯著唐靈。
“我……我……”
唐靈擺弄著小手指，低頭不語了。
“你若不是覺得二哥是壞人，又怎麽會突然為唐靜主仆說話？那日分明是琴兒綁架於你，就是因為唐靜害怕小鳶的事敗露才將你囚禁起來，說不定她還準備殺人滅口呢！可事到臨頭，你卻突然閉口不言，證據確鑿的事就這麽讓唐靜脫了罪！一句誤殺就了了這麽多年的冤案，我實在氣不過！”
唐威壓在膝蓋上的手掌緊握成拳頭，內心的不忿透過僨脹的青筋顯露出來。
“二哥你……是真的為了小鳶抱不平嗎？還是……還是就隻是針對唐靜？其實，二嬸都過世這麽多年了，你也應該放下心中的怨恨了！畢竟唐靜是唐靜，她娘是她娘。當年她都還沒有出生，你即便怨恨她娘親，也不該把賬都算到她頭上來。更何況，這麽多年她被我們欺壓的一直無還手之力，也算是為她娘親受過了！”
“父債子還，這是天經地義的！”唐威目光陰沉，“我就是不能忍受她待在唐家！”
“二哥，可如今她入了千機坊，還救了大哥性命，大哥也已經決定要為她正名了！從今以後我們就是唐家四兄妹，而不是三兄妹了！倘若你再這樣針對下去，豈不叫外人看了笑話？”
“砰！”
唐威一拳捶在桌案上，生生把桌麵捶了一個凹痕。
“兄妹？誰跟她是兄妹？”唐威沉沉喝道。
“大哥說的啊，大哥說明日為唐靜正名以後，唐靜就會是唐家三小姐，而我就是唐家四小姐了！大哥還說，要把千機坊交給她打理呢！”
“你說什麽？”
唐威猛然抬頭，死死瞪著唐靈道：“堂兄要把千機坊交給唐靜？不行！絕對不行！”
倘若讓唐靜執掌了千機坊，唐家還有他的立足之地嗎？
不！他不能讓唐靜正名成功！不管怎麽樣，他一定要阻止堂兄這樣做！
唐威緊緊握住拳頭，暗暗發誓。
唐靈望著唐威的模樣，目光可疑的閃爍了下，隨即輕咬著嘴唇垂下頭去。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可是易姑娘一向神機妙算，她說了她這樣說會激起二哥的憤怒與不甘，二哥就會想盡辦法阻撓唐靜入族冊。隻要二哥有異動，她就有辦法讓二哥解除心結。
所以她信了，也依照易翩然的說法做了。二哥果然表現的與易翩然所說如出一轍，這讓她多少有些放心了，隻要能幫助二哥她就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二哥，我，我想問你一件事。”
唐靈突然吞吞吐吐的道。
“什麽事？”唐威回問道。
“呃，……我想知道，當年二嬸臥病在床的時候，你是不是去找過唐靜的娘親……芳菲？”
這個問題憋在心裏好幾天了，唐靈今天終於問出了口。
自從那天晚上，易翩然給她講了那個故事後，她一直都心存疑慮。她不相信二哥會做故意傷害別人的事，就算真的做了，也隻是因為二嬸吧？何況那時候他年紀又那麽小，要說他是蓄意害人，她真的不相信。
可是當她問易翩然的時候，卻得到這樣一個回答。
“至於唐威的心理，你不妨自己去探知一下，倘若他是無心，內心必定存有一絲愧疚。就因為這絲愧疚讓他寢食難安，所以他才會想方設法的企圖將這件事情掩蓋起來。所有能勾起他這段過往的人和事，他都要消滅掉。自然，唐靜是不可能逃脫的一個。這也就是這麽多年來唐威鍥而不舍的排擠欺壓唐靜的原因。你現在明白了嗎？唐威針對唐靜，可不僅僅是因為單純的一個原因而已。”
易翩然說的這樣篤定，還說，如果想要真正幫唐威解開心結，就應該想辦法消除掉他心中的陰影，而不是用一塊遮羞布將之蒙起來。
將唐靜趕出唐家根本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恰恰是一種不負責任的逃避的方法，所以，易翩然不讚成她站出來指證唐靜，進而達到幫助唐威趕走唐靜的目的。
唐威心裏的陰影是需要自己來消除的，而不是靠打擊別人。
她也覺得易翩然說的確實有道理，但前提是唐威確實做過什麽對不起唐靜娘親的事。她一直不肯相信，而易翩然也沒有強硬的給她洗腦，隻告訴她，可以在日常閑談中略微試探一下，倘若唐威反應巨大，那就說明確有其事了。
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唐靈便緊緊盯住了唐威的麵孔，生怕漏掉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情緒變化。
然後她看到唐威在聽到‘芳菲’這個名字後，眼神明顯陰暗了下來，連臉色也變得異常古怪。
“你怎麽會突然問我這個？”
“哦，沒什麽。我隻是很好奇，像唐靜這樣的人會有一個什麽樣的娘親？聽說她是個風塵舞姬，我想長得一定特別美吧？”唐靈故作好奇的猜測道。
“也不至於傾國傾城，隻是……”唐威眼眸再次暗了暗，在心裏想到：隻是她們母女長得太像了！
所以每次看到唐靜，他就會渾身不舒服。尤其是看到唐靜那雙澄澈的眼睛，他就會想起當年那個黃昏……
唐威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倏然停止了自己一度延伸的思緒。
那一幕總是會出現在他夢裏，成為他夢魘中唯一一個躲避不了的魔物。他的驚恐與害怕都會在那一瞬間凝聚成漩渦爆發出來，然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每次大汗淋漓的從睡夢中醒來，他都害怕的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像個無助的找不到家的小孩，可憐兮兮的茫然四顧，卻找不到一件熟悉的東西得以安慰。
“隻是什麽？”唐靈不明所以的追問。
“沒什麽！”唐威將自己從思緒裏拉回來，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看了看唐靈道：“堂兄真的已經決定明天為唐靜正名了嗎？”
“是啊！我爹和二叔明日都會趕回來呢，然後一起在祠堂為唐靜正名。”
“我爹和大伯也要回來？……”唐威喃喃著，像是在思量什麽。
“嗯，是的！大哥還說，要帶我爹和二叔親自去千機坊巡視，讓他們看看千機坊的變化，還說要將新研製出的暗器實驗給他們看呢！”
“新研製出的暗器？你是說堂兄的‘浮光掠影’？”唐威聞言詫異道。
“是啊！大哥說這次的‘浮光掠影’威力可是比以前的強了兩倍有餘，這江湖世界之中恐怕沒幾個人能躲得過！”
唐靈頗有些自豪的道。
“是嗎？真有這麽厲害？”唐威喃喃自語，心中驀然升起了一個念頭，隨即目光閃爍了幾下。
“是啊！明日大哥要親自試給你們看呢！”
“好，太好了。”唐威眸光驟然一亮，明日，他就破釜沉舟一次！反正，就算他什麽都不做，在唐家也不過如此了。倘若能借此機會除掉或是將唐靜逼出唐家，那麽再艱險他也會去做！
成敗，就在明日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