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循循善誘
“哦，我看她一夜都沒睡好叫她回房休息了。”
“嗯，也是，這丫頭對你可是十分用心。”易翩然笑了笑說道。
“琴兒幾乎算是與我一同長大的，其實我一直把她當姐妹看待，並沒有把她當做下人。這些年多虧了琴兒細心照顧，她算是我身邊最貼心的人了。”唐靜也是微笑著回答。
“誰說不是？琴兒對你這樣忠心，倒是讓人十分敬佩，做主仆做到如此地步，是你的福分，也是她的福分。”
唐靜聽易翩然突然對琴兒感興趣起來，不覺心下疑惑，正暗自揣度，忽聽易翩然對唐駿道：“啊，對了，靈兒還沒回來嗎？要不要派人去找一找啊？她都出去一夜了，可別出什麽意外才好！”
唐駿聞言也是臉色凝重起來，“這丫頭不說一聲就玩消失，真是讓人頭疼！不過這一夜都不回來確實讓人擔心，等下我立刻派人出去找。這丫頭要是出了什麽事，隻怕我爹娘要急壞了！”
“那就快派人去找吧！可別真出什麽事。”易翩然推了推唐駿。
唐駿狐疑的望著她，翩然這是在幹什麽？是在趕他走嗎？可她不是說要說破唐靜入族冊的事嗎？他走了，她還怎麽提？
“嗯，靜兒你先好好休息，我稍後再來看你！”唐駿遲疑的起身道。
“堂兄不用顧忌我，我已經好多了。倒是靈兒妹妹，一定要快點找到她才好！”
“嗯！”唐駿應了一聲，邁步往門外走去，可還沒走到門口，就聽易翩然忽然又叫住了他。
“唐駿！”
“怎麽了？翩然？”唐駿連忙回頭。
“你剛才不是說，有重要的事要跟唐靜說嗎？”易翩然笑著提醒道。
“啊？噢，對啊！你看我一著急都忘了！”唐駿一愣，隨即會過意來，又折返回來微笑著對唐靜道：“靜兒，差點忘了告訴你，我打算明天去一趟附鎮，跟我爹和二叔提讓你入族冊的事。這些日子你對千機坊的貢獻頗大，我想我爹和二叔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的。”
“什麽？讓我入族冊？”
唐靜震驚的都忘了該做什麽反應，她愣了好半晌，才猛然醒悟過來，望著唐駿依然微笑著臉龐，禁不住起身勉強的半坐起來，急切問道：“堂兄可是開玩笑的？”
唐駿連忙彎身扶住她，並將易翩然及時遞過來的軟墊放到唐靜背後。
“小心，你傷還沒好呢！”
“堂兄，你快告訴我，你說讓我入族冊是真的嗎？不是哄靜兒玩的吧？”
唐靜忍不住伸手抓住唐駿的衣袖，神色激動，心更是怦怦亂跳。她可以入唐氏族冊？她不是在做夢吧？
“傻丫頭，我哄你做什麽？你為唐家做的貢獻有目共睹，還為了救我受了重傷，我這個做城主的若是不對你予以嘉獎，豈不叫底下的工人們心有不平？唐家曆來賞罰分明，你放心，不會讓你白白受這場罪的！”
唐駿安撫著拍了拍唐靜的手背。
“堂兄，靜兒不知該說些什麽……”
唐靜聽了唐駿一席話，眼眶一紅，眼裏頓時泛起淚花。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嗎？唐家終於肯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了嗎？她盼這一天盼了多久啊！幼時的無端受辱，白眼與輕蔑，終於可以擺脫了嗎？她真是太高興了！
“什麽也不用說，好好養傷就是。傻丫頭，這是喜事，哭什麽呢？”唐駿笑望著唐靜道。
唐靜用力點點頭，抬手拭去臉頰的淚痕，破涕為笑道：“對對！我應該高興才是！可是……”
她說到這裏臉色突然又變得緊張起來，“可是我爹和大伯會同意嗎？他們會不會……”
一想到當初任她苦苦哀求，唐元與唐雄都無動於衷，她就分外擔心。雖然自己近些日子表現良好，可是也保不準他們會不會答應。
“放心，這事交給我來辦，我一定會說服他們的。”
“是啊，唐靜，你要相信唐駿，以你現在的成就，隻要不出意外，入唐家族冊是很有希望的，你要好好表現啊！”易翩然這話說的很是隨意，但不知為什麽唐靜卻在聽到‘不出意外’四個字時，心突然抖了一下。
“好了，我先走了，你和翩然再聊一會兒。”唐駿起身離開床榻，微笑道。
唐靜點點頭，呆呆的看著唐駿離開房間，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半晌回不過神。
“怎麽？覺得自己在做夢嗎？”
突然，易翩然淡淡的聲音如一縷涼風漂浮了過來。唐靜一驚，這才清醒過來望向易翩然。
“易姑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堂兄要讓我入族冊的事情？”
看易翩然完全不驚訝的神情，應該是早就知道的。果然堂兄對易翩然是與眾不同的，不管什麽事都第一個與她分享。
唐靜眼神黯淡了下來，自己還曾經對堂兄存有非分之想，現在看來幸虧沒有真正實行，否則恐怕連唐駿也會疏遠與她。
她算是想明白了，在整個唐府裏，隻有唐駿是真心對她的，既然他喜歡易翩然，那她就把自己的那點念頭隱藏起來。不過幸好如今不靠那些歪門邪道自己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立足於唐家了，否則，若逼不得已，她想自己終究會走上那條道路的。
“讓你入族冊，是因為你有這個資格。但是要讓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你必須要明白，自己到底為了什麽而活？唐靜，你能告訴我，這麽多年，你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呢？”
“……”唐靜默然。
為了什麽而活？
十五歲之前，她為了讓別人接受她而活；十五歲之後，她為了能在唐家站穩腳跟而活。如今呢？她的願望就要達成了，她以後還會為了什麽而活？
報仇。
這兩個字突兀的跳進她的腦海裏，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從琴兒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後，她就發過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在唐家站穩腳跟，然後為那個屈辱死去的娘親討回一個公道！
別的都好說，隻有娘親的仇，她不能不報！
雖然自己與娘親從沒見過麵，可自己的生命是娘親給的，這一輩子她都得為娘親而活！
“易姑娘，我從小就是在別人異樣的眼光中長大的，你不明白那種感覺。當我知道自己不是唐家的血脈時，我真的很想去死。可後來我沒死成，這才發現原來不是老天可憐我，而是我的苦難還沒有結束。”
說到這裏，唐靜幽幽歎了一口氣，“有的人生下來就富貴，有的人生下來就低賤。而我，生下來就是一個笑話。雖然我一直在努力，可有些事終究不是我能做主。易姑娘你這麽聰明，應該能夠體諒我吧？”
“如今你已經達到你想要的高度，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唐靜，幸福就在你眼前，你還要迷失自己嗎？將所有雜念都放下，做一個最正確的決定，這才是你將來該走的路！”
“我能嗎？放下所有雜念？”唐靜神色渙散，喃喃自語。
“你若想，那便能。”易翩然看了唐靜一眼，緩緩開口道。“更何況，你已經回頭了，為什麽還要往歧路上走？”
“回頭？”唐靜抬眼望向易翩然，“我不明白易姑娘的意思。”
“不明白？那你告訴我，那天在千機坊，你為什麽要替唐駿擋下那一擊？”
“堂兄是唐府對我最好的人，即便知道我不是唐家人，也從來沒拿不屑的眼光看我。他對我的好，我一直記在心裏，眼看著他受傷我怎麽能夠見死不救？”
“是嗎？你是因為唐駿對你好才舍身救他，那麽，你又是為了什麽要在滑輪上動手腳害唐威呢？”
易翩然此話一出，唐靜頓時臉色大變。她驚疑不定的望著易翩然，心下掀起驚濤駭浪。
易翩然怎麽會知道她在滑輪上動了手腳？
“很吃驚嗎？你掌握的東西都是我教你的，你做什麽我又怎麽會看不出來？你匆匆去千機坊，為的是提前去做手腳！可是，雖然你憎恨唐威，卻救下了唐駿，這說明你並不是一個是非不分的人。唐靜，你的良知還沒有泯滅，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易姑娘說什麽？恕唐靜不明白！在千機坊，我隻是想戲弄一下唐威而已。你也看見了，他向來看我不順眼，既然如今我有能力了，小小報複他一下又如何？”
“真的隻是小小報複一下嗎？那麽小鳶呢，你又作何解釋？”易翩然沒有給唐靜太多時間，直接又丟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唐靜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就又立刻被易翩然打斷了，“不要跟我說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麽，琴兒綁走了唐靈，為的不就是為了幫你湮滅證據嗎？唐靜，既然當初你不是故意要害人，就不要一錯再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走到如今不容易，難道真的要讓自己的努力付之流水嗎？”
唐靜掩在被子下的手在微微發抖。從來沒有小看過易翩然，卻也從來沒想到過她竟然是如此厲害。
為什麽她好像早已經洞悉一切？她自認沒有露出過什麽破綻，她又怎麽會全都知曉？
設計唐威的事，是因為她的知識源自於她，她能看穿也無可厚非。可是小鳶，唐靈，她又是怎麽知道的？這樁樁件件竟像是她親眼所見一般，連細枝末節甚至當時情景都似乎了解的一清二楚，怎麽可能？
那一雙能洞悉人心的淡然眼眸，突然間讓她覺得自己已經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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