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袒露心跡
“我說，靜兒大了，也是該找個好人家談論婚事了！”唐駿手裏握著竹筷，狀似無意的說道。
唐靜卻在下一刻變了臉，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唐駿身前。
“靜兒，你幹什麽？”唐駿一驚，放下竹筷忙要扶起她，卻被唐靜拒絕了。
唐靜抬起頭，水汪汪的杏眸中淚光盈盈，哽咽的道：“求堂兄憐憫靜兒，不要將靜兒趕出唐家！”說罷，竟對著唐駿就是一拜。
唐駿聞言卻是一笑，“傻丫頭，你想什麽呢？我是想要給你找一門好親事，可不是要把你趕出去。”
唐靜卻是死命的搖著頭道：“不！靜兒不嫁！堂兄就把靜兒留在唐家吧，就算要我做丫鬟下人，也好過在外頭受人欺辱！”
“胡說！誰敢欺負我們唐家之人？靜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怎麽可能將你永遠留在唐家？”唐駿蹙眉道。
“不！堂兄，靜兒求你！不要把我隨便嫁出去，靜兒不想再受別人白眼，不想再那麽屈辱的活著！”唐靜跪在唐駿膝前，仰頭淚漣漣的望著唐駿，雙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單薄的身體都似乎在隱隱發顫。
“靜兒，你怎麽會這麽想？你若有什麽委屈，就說出來給堂兄聽，堂兄一定為你做主！”唐駿抬起手掌輕按在唐靜的纖肩上，目光柔柔的望著她。
聽到唐駿這樣說，唐靜心頭驀然一酸。這麽多年了，又有誰在乎過她的感受？
“堂兄，你真的……會為我做主嗎？”唐靜仰頭望著唐駿，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落。
唐駿心頭驀然一凜，唐靜此時梨花帶雨的模樣竟是別樣的觸動人心，他直到今天才發現這位名義上的堂妹其實容貌不俗。可是這麽多年來，竟沒有一個人上門提親，這說明什麽？一個不能上族譜的唐家小姐，即使相貌再出眾，被鄙視也是必然的。
唐靜這些年在唐家的日子，果然是不盡人意的，可是一心撲在兵器上的他卻從來沒有留意過，若不是翩然提醒，他至今還以為唐靜與唐家人相安無事。可誰料到，事實竟是這樣不堪。
唐威因為二嬸之死痛恨唐靜，而唐靜也必定因為多年的積怨而對唐家人心生憤恨。如此惡性循環下去，還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唐威那邊他已經大體說通了，現在隻要能安撫下唐靜，這個難題應該就可以解決了。不過，就不知靜兒此時心中究竟是怎麽想的……
見唐駿久久不回答，唐靜忍不住升起一絲惶然。像是要掩飾什麽似的，她脫口而出自貶的話。
“堂兄是哄我的吧？我知道，像我這種卑賤出身的人，是不配得到堂兄的關愛的……”
淚珠滾滾而下，唐靜卻是倔強又固執的昂首麵對著唐駿，麵對著這個高高在上，讓她觸手卻始終不可及的男人。
唐駿回神，露出一抹疼惜的笑道：“傻丫頭，又說什麽傻話呢？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說什麽配得上配不上？再說了，我又沒說現在立刻就把你嫁出去，你哭什麽？”
唐靜聞言垂下頭，黯然道：“堂兄就算想把靜兒嫁出去，恐怕在萬仞城中也找不到一個願意娶靜兒的人。”
“別瞎說，靜兒生性溫柔賢良，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唐靜抹去眼角溢出的淚，抬頭淒然一笑道：“堂兄不要安慰我了，就我這種卑賤的出身，哪個男人會願意娶我？靜兒今年已經二十一歲了，早已經過了婚嫁之齡。堂兄要為我匹配婚姻，是要把我嫁給雞皮鶴發的老翁，還是瘸腿斷手的殘障人士？恐怕除了這兩種人，是沒有人願意要靜兒的！可偏偏靜兒還不願意認命，要我嫁給這樣的人，我寧願死！堂兄若是真憐惜靜兒，就留我在唐家吧！就算做一個端茶遞水的小丫鬟，也好過出去受人糟蹋蹂躪！”
唐靜一時說的淒苦，忍不住伏在唐駿膝頭嚶嚶哭泣起來。
“靜兒……”唐駿看著跪伏在他身前的唐靜，心頭升起一絲不忍。
伸手握住她纖弱的肩膀將她小心扶坐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並軟語安慰道：“傻丫頭，你這說的什麽話？難道你認為堂兄會是那種人嗎？”
“堂兄，你是真心……為了靜兒好嗎？”
哽咽低語，唐靜卑微的目光讓人心疼，那滿含期待的眼神更是讓唐駿升起一絲愧疚。
他微微歎了口氣，抬起衣袖輕輕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斑斑淚痕，“我知道這些年你在唐家受了很多委屈，既然你不願意，我又怎麽會勉強你？隻是你一個女兒家，終究還是要找一個歸宿的，堂兄能留你一時，難道還能留你一輩子？”
唐靜一動不動的任由唐駿替自己拭淚，心頭卻是莫名升起一絲暖意。
唐駿突然對她的溫柔安慰讓她有點受寵若驚，心下有些驚喜，也有些不敢置信。為什麽他對她的態度突然改變了呢？
以前的唐駿對她雖然也很好，可是從來都是疏離有禮的，可是今天，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多了些憐惜。
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隻能盡情展現自己的可憐，以期得到更多的安慰。
然後，她果然得到了更多，唐駿溫熱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輕觸她麵頰，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過的親昵。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唐駿也會這樣溫柔的對她說話，用那滿含柔光的眸子望著她，就好像在夢裏一樣。
她期待了那麽久，盼望了那麽久，終於被她等到了嗎？
她一瞬不瞬的望著唐駿，內心卻是忍不住一陣一陣的悸動起來。
“靜兒！靜兒，你怎麽了？
唐駿的叫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唐靜，她暗咬了咬牙，在心裏下了一個決定。
“堂兄。”她雙手緊緊絞在一起，有些緊張的望向唐駿那張俊朗有型的臉龐。
“怎麽？”唐駿輕應，唇角微微揚起一個柔和的笑意。
“我與唐家並沒有血脈親緣，所以，一直留在唐家也是可以的吧？”唐靜突然抬起頭，目光炯炯的望著唐駿，“與其嫁出去受辱，我寧願……我寧願留在堂兄身邊做個陪侍丫頭！”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
“靜兒！你在胡說什麽！”唐駿目光倏然一沉，猛地站起身，直直盯著唐靜。
他不敢相信她真的將此話說出口！他瞪著她，像在瞪一個怪物。她怎麽可以對他有如此想法？他是她的堂兄啊！
唐靜突然的袒露心跡，卻也再一次證實了易翩然的推測果然沒有錯！這個他視若親妹的人，居然真的對他存著不良心思。
唐靜見唐駿一臉的不敢置信，卻隻是平靜的道：“我跟堂兄並沒有血緣關係，即便是做了你的陪侍丫頭也並無不可！”
“唐靜！”唐駿的聲音倏然嚴厲起來，卻沒有震懾到眼前這個突然變得異常陌生的女人。
唐靜沒有絲毫畏懼的迎上唐駿的視線，身子也緩緩的站了起來。
“你不是說是真心為我好嗎？那為什麽不能答應我？唐駿！對你來說，這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嗎？還是……”說到這唐靜突然眸光一暗，自嘲的一笑道：“還是你也嫌棄我是個舞姬所生的野種，認為我連做你侍妾的資格也沒有？說到底，你也是跟他們一樣鄙視我的吧？嗬嗬！我知道，我的出身是一輩子永遠抹不去的汙點，誰都有資格輕賤我，鄙視我！”
像是突然間受了莫大的打擊，唐靜臉色灰敗的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變得木然。
“我並不是這個意思。”唐駿深吸了口氣，緩緩坐回原位，認真的對唐靜道：“雖然你不是唐家所出，可你我畢竟是名義上的兄妹，這種大逆亂倫之話怎可亂說？更何況，你若想留在唐家，大可不必這樣委屈自己，可以另覓它途！”
“另覓它途？堂兄，你覺得我還有其他的路可走嗎？”唐靜見唐駿斷然拒絕了她，內心一陣苦痛難當，忽聽唐駿又說這話，卻隻道他根本是在敷衍她，苦澀的扯了扯嘴角，並沒有往心裏去。
她非唐家後人，沒有唐家血脈，要入族譜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掛名的唐家小姐，根本什麽都不是！她隻有成為唐駿的女人，才有可能在日後入了唐家族譜，除了這個方法，她想不出還有什麽更好的途徑可以成為唐家人？
“怎麽會沒有？自立自強，自信自愛，那便是正途。”唐駿神情嚴肅，說出的話卻讓唐靜嗤笑一聲。
“自立自強？自信，自愛？堂兄是在說笑話嗎？”
“當然不是在說笑話，以你的資質，要成為那樣的人並不難，但前提是你願不願意去嚐試？”
一道淡淡的聲音傳進唐靜耳中，易翩然推門走了進來，唐駿見狀立刻起身迎了過去。
“翩然，你怎麽來了？”
易翩然看了眼唐駿詫異中帶著幾分緊張的神色，並沒有回答他，反而是走到唐靜麵前，柔聲笑道：“通往成功的道路，靠別人，永遠不如靠自己來的踏實。唐姑娘，倘若在你麵前有一條依靠自己就能穩穩在唐家立足的蹊徑，你可願一試？”
唐靜驚疑不定的望向易翩然，她的意思莫非是……要助她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