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祭拜
“倘若我們的將來是要你忘了我，你還要嗎？”
易翩然默默的盯了季無雙幾秒，幽幽的回應道。
忘記翩然？不！他不能接受。
習慣了一個人的存在，怎麽能夠輕易的去放棄？如果將來沒有翩然，生又有何歡？
季無雙深沉的目光讓易翩然動容，從他的表情她已然猜到他心中所想，更不用提他此刻內心潮湧而起的波瀾是多麽的明顯了。
“跟我一起去浮雲城，我們一起努力去創造我們的未來，好不好？”
易翩然走近季無雙，微仰首望著他，臉上充滿了堅定與深情。
是的！去創造未來。她不要站在被人擺布的立場，她要和他們攜手找到一個能兼顧全局的辦法！
以前，她是決定要想盡辦法消除掉他們的記憶。可是在他們一一覺醒之後，她不忍心了。
忘記她的痛苦，是他們每一個人都無法接受的，她清楚的從他們臉上看到了抗拒，瘋狂的抗拒！
她有理由相信，倘若她單方麵決定消除掉他們的記憶，隻怕在他們的潛意識裏會留下很深的怨念，這種怨念會影響他們的後半生。她不願這樣對待他們，在他們心裏留下這樣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謎團。
他們會因此而偏激，固執，甚至做出不可想象的事來。她知道，以他們的性格而言，這是非常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她怎麽忍心在連累他們之後，還給他們留下這麽大的創傷？
所以，她要想一個辦法，把他們覺醒的意識從他們身體裏連根拔起，不留一絲一毫。這樣他們就從來沒有認識過易翩然，也再不會受她影響。
這是一個瘋狂的念頭，能不能實現，也完全是一個未知之數。但倘若楚離心能將雲開一分為八這種高難度的事都辦的到，那麽她就有理由相信她的大膽嚐試並不完全是空想。
能分便能合。她要嚐試一下，為了她所愛的這些男人們。
“好，隻要不讓我忘了你，就算是死，我也心甘情願！”
季無雙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信誓旦旦的開口。
默言居東廂是一間小祠堂，裏頭供奉的正是妙手醫聖季雲成的靈位。
小祠堂裏打掃的幹淨又整齊，照例與主屋一樣沒有任何奢華的裝飾，但樸素之中又有著一絲嚴謹，讓人不覺肅然起敬。
小屋裏香燭嫋嫋，供桌上新鮮的果供散發著讓人清爽的甜香。
易翩然沐浴更衣之後便跟隨季無雙來到了這間小祠堂。
當然在得知季老先生靈位前常年供奉著默言花之後她還特意去采了默言花回來以祭拜季老先生之用。
“翩然，你怎麽連根都拔回來了？”當季無雙看到易翩然采回來的默言花居然是帶著根須和泥土的，禁不住好奇的問道。
易翩然找了一個小巧的花盆將默言花與泥土一起種了進去，栽好之後又澆了些水上去。
做完這些她才回頭笑道：“默言花好好的長在土裏，掐斷它它會很快就枯萎。老先生這樣鍾愛默言花，必然不願意看到自己鍾愛之物日日受這樣的摧殘，所以我將默言花連根移植過來，這樣既能讓它長久的存活下去，也不失祭奠的本意。萬物道法自然，我采它已經很不對了，又怎可再折它的壽？就讓它陪老先生一起自然生長自然幻滅，這才不違背老先生鍾愛它的本意！”
季無雙聞言，頓時一陣慚愧。這默言花隨處可見，以往他都是隨便采摘來祭拜老頭，現在聽易翩然這樣一說，頓時覺得自己是太辜負老頭的期望了，居然連這一點都沒有想到。
“還是你想的周到，以後我會吩咐他們以此法祭奠老頭，再不可輕賤默言花。”
易翩然笑著點點頭，將沾滿泥汙的手洗淨，這才捧起小花盆與季無雙來到了祠堂。
“季老先生，翩然來看你了。”
易翩然小心的將默言花放在老先生的靈位之前，白色略帶些淺粉的花瓣在易翩然的動作下微微晃動著，像是季雲成端著那張布滿皺紋卻充滿慈愛的臉在微笑的向易翩然打招呼。
“您大概還不知道翩然是誰吧？但翩然對您卻已經是敬慕已久了！”
易翩然接過季無雙遞過來的三炷香誠心的拜了三拜，這才起身一邊將香插入香爐之中，一邊繼續道：“季無雙一直跟我提起他心目中視為至親的老頭，但請您不要怪他這樣稱呼您，因為在他心裏，您永遠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摯愛最尊敬的師傅！”
“老頭，你不是一直想看到我成家立業嗎？你瞧，眼前這姑娘就是我喜歡的人，你覺得怎麽樣？娶來當你的徒媳婦兒不給你丟人吧？告訴你，她可是統一了夾界的夾界女主哦！
想當初你也是有這抱負的，曾經跟我嘮叨了不知道多少遍！現在翩然幫你完成了，你開心嗎？對了，翩然說了，若是你對她還算滿意的話，這份大禮她就當嫁妝送給咱們風雅城了，老頭，你在下頭可別笑咧了嘴！”
“撲哧！”
瞧季無雙雙臂抱胸倚在供桌前，一副話家常般的開著玩笑，易翩然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隨即白了他一眼輕斥道：“胡說八道什麽呢？”
“冥蛇毒解藥，統一夾界，解開我和季孟之的心結，老頭一輩子最大的心願都被你完成了，我自然得跟他說說了！”季無雙微笑著挑挑眉。
“我做這些，當初也是有私心的，如何能跟老先生的虛懷若穀相提並論？你呀，別給我幫倒忙了！萬一老先生認為我是個貪慕虛榮之人怎麽辦？我可是誠心誠意來祭拜老先生的，不摻雜任何附加條件！”
“難道你覺得老頭就那麽膚淺嗎？他一看見你，就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了！老頭，你瞧，翩然丫頭居然質疑你近七十年累積起來的人品，是不是該打？”
季無雙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叫易翩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我哪有這個意思？”
“沒有嗎？那你貶低自己抬高老頭是什麽意思？拍馬屁嗎？我可告訴你啊，老頭生前可是最討厭阿諛奉承的人了！要是你想用討好老頭來拉近跟我的關係那可是打錯了算盤了啊！”
聽季無雙越說越不像話了，易翩然忍不住羞惱的跺了跺腳，握起小拳頭就對他捶了過去。
“季無雙，你再在老先生麵前胡說八道，我不理你了！”
“哎呦！哎呦！……老頭，你看，原來我喜歡的是個母老虎！”
季無雙故意左躲右閃的喊叫，隻把易翩然氣的雙頰通紅。
在明白他是故意逗自己後，易翩然立刻住了手，氣鼓鼓的瞪著他。
“怎麽不打了？心疼我啊？”
季無雙眸中光芒四射，俊美無匹的臉在這一刻更增添了一絲邪魅的誘惑，讓易翩然原本因為嬉鬧怦怦的心跳又加快了幾分。
“誰心疼你？”易翩然嗔了他一眼，卻不知道自己臉頰羞紅的模樣是多麽的引人遐思。
季無雙彎身湊近易翩然，輕佻的勾起她白皙頸側的一綹黑色發絲，動作曖昧的在手指上繞啊繞的，眼神裏還透出促狹的笑意。
“別不承認了！你就是喜歡我，就是舍不得打我！”
“你……”易翩然舉起拳頭，停頓了幾秒，又緩緩放了下來，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季老先生怎麽有你這麽個厚臉皮的弟子！季無雙，你羞不羞啊？”
說著，順手一扯，將被他握在手心的發絲扯了回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老頭要是看到我這麽‘樂在其中’，替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說是吧，老頭？”季無雙很不要臉的回答，隨即將下巴衝季雲成的靈牌揚了揚。
供桌上的默言花突然花枝顫了一顫，像是在給季無雙回應似的。
易翩然卻翻個白眼，“你給我嚴肅一點，在老先生麵前這樣油嘴滑舌的，你這浪蕩公子還扮演的不夠啊？”
“嘖嘖，瞧瞧，老頭！連脾氣都跟你如出一轍，這麽愛說教！還沒過門呢，就這麽關心我啊？我的小翩兒，你好讓我感動！”
季無雙誇張的伸出雙臂想要給易翩然來個熊抱，易翩然卻身形一閃躲過他往祠堂外走去，隻不過走出門後，嘴角卻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
“溜了？”季無雙看了看易翩然的背影，撇了撇嘴角，隨即將視線落在季雲成的靈牌之上：“老頭！祝我好運吧！”
說完，他爽朗一笑，追著易翩然出門而去。
快步追上易翩然，季無雙毫無預警的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與她並肩行在夜色之中。
易翩然側頭看向他，卻見他眼眸中透出水一般的溫柔。皎潔的月華反射到他的眼底，將他的星眸映襯的愈加熠熠生輝。
這個男子，時而如日般耀目，時而如月般柔美，此等風華絕代，深深的虜獲了她的心。
分身之中，他是讓她感受到悸動最多最深的人，也是最讓她動心的一個。
他總能用那張魅惑無匹的臉勾起她內心深處最柔軟最小女人的一麵。她的淡然冷靜總是不經意的瓦解在他富含挑逗的言語和動作之中。
季無雙，讓她對分身的眷戀不舍達到了頂點。她真的好想好想，與他永遠留在這華美的月色之中。
盼，黎明不要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