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我意識蘇醒
孫無痕眸光深了深。
雖然隻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莫名叫他心裏一陣悸動。
他早知自己是逃不過易翩然的情網，即便她心裏不隻他一個，他竟然都毫不在意。
隻消她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話，他便再也提不起半點恨她的勇氣。
當初看著她去雲天城，他心裏真的很不舒服。即便對她所謂分身的說辭有八分的信任，但親眼看見她去追逐別的男人，那又另當別論了。
後來莫名的心痛之後，他隱隱竟有些感應了。
他似乎能感覺到一些屬於別人的感受了。像是王翔天的，又像是還有別人的。記憶也開始混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一瞬間竟有些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
像是一個撞壞腦子失去記憶的人，突然間觸景生情想起什麽重要的事情似的。
那一幕幕零星的畫麵，讓他一度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好像有什麽珍視的東西即將擦肩而去，用力的抓緊卻始終握不住的樣子。
那幾天他一直神思混亂，發了瘋一般的思念著易翩然。可是當他想到她如今在雲天城跟另一個男人相處，他又忍不住嫉妒燒心。
這種又愛又恨的折磨讓他備受煎熬。內心強烈渴望著易翩然的安慰，可遠在天邊的她，又怎麽會想到他呢？
可是這一刻，聽到易翩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他的心頓時像被一片暖陽包圍了。
可是嘴上還是不饒人。
“騙我騙的還不夠？”
“萌萌的事，我確實騙了你。可是不這樣騙你，我怕你不肯來見我。”
易翩然緩緩地坐直身體，將頭輕輕的靠上他的肩膀，手也伸了過去，柔柔的放進他寬厚的掌心。
感覺小手被立刻包裹了起來，易翩然舒服的歎了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小憩。
“為什麽一定要上雲天城？跟分身的事有關係嗎？”
思慮了很久，孫無痕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這是當初在仗劍城他就想問的，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與她深談，這件事便被一直擱置到現在。
“嗯，要徹底激發出分身身體裏雲開哥哥的那一部分氣息，才能將之分離出去。”易翩然呢喃低語。
“然後呢？”
“然後……你們的本體便可以被還原出來，從此以後，不再受雲開哥哥的意識控製。”
“那我究竟算是誰？是孫無痕，還是葉雲開？”
不知為什麽，孫無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倘若日後有一天，他真的忘記了易翩然……
不！不可以！
他的心裏居然在拒絕這種想法。
“現在的你被雲開哥哥的意識控製，所以我才說你是雲開哥哥的分身，相當於雲開哥哥的一部分。可是日後，這份記憶從你的的身體抽離後，你便隻會是孫無痕了。一個從來不認識易翩然的孫無痕。”
孫無痕渾身一顫，手掌不自覺的握緊，喉口也仿佛被人扼住一般難受。
“我寧願……寧願看著你去喜歡別人。”沉默許久，他艱澀的吐出這樣一句話。
換句話說，忘記她，比看著她跟別人在一起還要痛苦。
“對不起，翩然這輩子喜歡的隻有雲開哥哥。倘若不是你身體裏寄存的這份記憶，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喜歡上你的。孫無痕，對不起！”
易翩然緊閉的眼眸滑下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滑到下巴，滴答一聲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心痛無聲無息的席卷而來，孫無痕的腦中突然再次出現那個離別的畫麵。
小男孩跪在汽車後座上，趴在後窗緊緊盯著站在福利院門口，小手狠狠掐著布娃娃的小女孩，一雙大眼布滿了淚水。
一股濃的化不開的悲哀席卷而來，孫無痕發現自己竟然能夠感受到小男孩悲哀又無奈的痛苦。
盡管沒有人跟他提過一個字，可他卻知道，那個小男孩就是葉雲開，而那個小女孩正是易翩然！
他們曾經經曆過刻骨銘心的離別，那種痛，他再也不想去嚐試！
忘記易翩然，比再一次離別更加可怕，他不要也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他倏然攔腰抱起她，臉色沉凝。
“跟我回阡陌城！我不許你再去任何城界激發分身！”
“孫無痕！我一定要去的！”易翩然用盡全身力氣抓緊他，無助的低喊道：“你還不清楚嗎？此題無解！除了抽掉你們的記憶，沒有其他的辦法可行！不這樣做，我們隻能一起走向毀滅！孫無痕！我求你放下我！我不能跟你走！雲開哥哥還在仗劍城等我！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雲開哥哥？”孫無痕邁動的腳步倏然頓住。
易翩然伏在他肩頭嚶嚶低語：“浮雲城，雲公子，他就是我的雲開哥哥！”
“他？怎麽可能是他？”
孫無痕呆住了，怎麽也沒有想到，易翩然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真的出現了，而且，還是一個他永遠想不到的人！
“不可能的！他怎麽可能是葉雲開？那天晚上我們看到的影像明明是跟冷禦天一模一樣的人！可是雲公子……”
那是天差地別的一個人！
一個玉樹臨風，卓爾不群，一個卻端著一張刻薄嘴臉，身體孱弱的有如一癱爛泥！
“這是楚離心的陰謀，她設計將我們引入江湖，還利用這個世界的獨特能力將雲開哥哥一分為八。為的是讓我在矛盾掙紮中崩潰，從而達到將我和雲開哥哥徹底分開的目的。其實你們都是無辜被我們牽連的人，我必須要將你們還原本質，才能讓你們遠離是非。”
易翩然不再隱瞞，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因為她知道，有了雲開哥哥記憶的孫無痕會一步一步的將真相分析出來，他有這個能力。
孫無痕終於平複下一時的激動，緩緩將易翩然放下，扶她坐到椅子上。
頓了下，他才又問道：“楚離心？那是誰？”
易翩然歎一聲，他總是能精準的抓住關鍵，現在就算她再想隱瞞什麽，恐怕也瞞不了了！
“她，我，雲開哥哥，來自同一個世界。當然，是有別於現在這個江湖世界的另外一個空間。楚離心是雲開哥哥的朋友，但一直暗地傾慕著雲開哥哥。可我和雲開哥哥從小便彼此相依，雖然後來分開卻沒有讓我們改變彼此。
楚離心是一個天才，她處心積慮的將我們送到了這裏，為的就是拆散我們。她也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她擁有奇特的可以控製這個世界和這世界上的人的能力，所以我必須依照她的意願走遍八城，幫她完成‘黃粱夢’這個實驗。”
聽了易翩然的敘述，孫無痕隻覺得不可思議。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嗎？他們居然都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木偶人？
真是難以置信。
“是我的進入打亂了你們的生活。如果沒有我，你們不會承受這種煎熬。我不能讓這種情況再繼續下去！所以我一定要走完八城，將你們身上所有屬於雲開哥哥的東西全部拿走！隻有這樣，才能還你們本來平靜的生活。”
沉默。良久的沉默。
“你說的不對。”
盯了易翩然半晌，孫無痕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易翩然不解的望著他。
“照你所說，我們這些分身就不應該是我們自己。”孫無痕蹙眉分析道：“既然我們有葉雲開的記憶，還能跟他感同身受，你又怎麽可以對我說還原我們的本質？”
“你的意思是……”聽了孫無痕的話，易翩然驀然心中一凜。
“你應該說，還原他們的本質才對。”
“他們？”
“現在的我，雖然在孫無痕的身體裏，可是我並不是孫無痕，而是殘缺的葉雲開。可即便是殘缺的，也依然是你的摯愛，所以你才會對我如此不能或忘。翩然，我說的對嗎？”
“這……”
易翩然竟然迷惑了，到底眼前這個人是孫無痕還是雲開哥哥？為什麽她突然覺得，眼前這人已經被雲開哥哥同化了？
站在一個當事人的角度，他竟然能夠看到自身以外的東西？
“我……我不知道……”易翩然喃喃自語，腦中突然一片空白。
她一直在強調分身的事，可卻不曾深想過，到底分身究竟應該是誰？
“也許這樣說，你會更明白一點。假如我身上沒有葉雲開的氣息，你會毫不猶豫的離開我嗎？”
“會！”易翩然果斷的回答。
“那麽說，你愛的並不是孫無痕，而是我啊！”
“這，這有什麽關係？”易翩然糊塗了，孫無痕究竟想要說什麽？
“是我啊，翩翩！我是你的雲開哥哥啊！”此刻突然想通了的孫無痕，眉頭不再緊蹙，整張臉洋溢著一股恍若隔世的悲喜交集。
‘翩翩’二字突然如炸雷一般響徹在耳邊。易翩然終於明白孫無痕究竟在表達什麽？
他，他竟然有了自我的意識！
附在孫無痕身上雲開哥哥的氣息，因為與記憶的結合，讓他超脫本我進入到了自我的狀態，更與孫無痕徹底的劃清了界限。
他說，他是她的雲開哥哥，而不是孫無痕？
天啊！
這怎麽可能？
難道說，雲開哥哥在孫無痕的身體裏徹底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