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好兄弟
“喝一口吧！”
一個小酒壇出現在他麵前，他想也沒想抓過來狠狠的灌了一大口。
辛辣刺激著喉口，懨懨的神經都在這一刻聳立起來。
“痛快！”王翔天用衣袖抹了把嘴角，將酒壇遞給易翩然，“陪我喝一口！”
易翩然接過，就著壇口小酌了一口便又遞還給他。“你喝吧！就帶了這一壇。”
“你什麽時候拿的？”他怎麽都沒看見？
“有菜無酒豈不大煞風景？不過若讓你看見了，又哪來現在這驚喜？”
“果然深得我心！”王翔天哈哈大笑，仰頭又灌了一口。
“接著說啊，後來怎麽樣？”易翩然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舉著雞腿有一口沒一口的啃咬著。
“後來？後來怕王青真的餓死了，我開始跟別的乞丐搶東西，起初是沒有目標的，後來就漸漸有目的的去選擇。”
“多少走上歧途的，都是為了那一口維持生命的食物？可你有沒有想過，跟你一樣搶東西的人，有可能因為你成功的搶奪而餓死街頭！”
易翩然淡淡看著他，臉上並沒有責怪的神情。
“所以後來我都隻搶富人的東西！可當時沒想那麽多！隻是不想看著王青餓死！”
王翔天又灌了一大口酒，因灌的太猛，酒順著他喉結處流淌下來，滲進了襟口。
那時少年氣盛，也曾經做了很多不能挽回的錯事。他記得有一次，他搶了一個與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的糧食，那男孩哭著求他，他卻沒有心軟。可是等他一轉頭，王青就拿著那些搶來的食物給那男孩送了回去。
得知此事後他大怒，追過去卻看到王青正端著一碗稀粥，一口一口的喂給那個病臥在床榻上的小男孩的弟弟，而被搶的那個男孩則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給王青磕頭。
他突然想起自己也是這樣拚了命的在保護王青，倘若王青不懂又如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雖然後來他們整整餓了三天才又找到食物，好歹也算老天沒虧待好人。
那幾天兩人餓的都隻有躺在地上的力氣，王青卻對他說：“阿翔，我們雖然被迫為匪，卻不能不明白是非大義！我之所以把食物還給他們，是因為我敬佩那位照顧弟弟的哥哥，我想倘若有一天那個弟弟有了能力，必然也會對哥哥以命還之！”
他說那話的時候，側過頭的王翔天清楚的看到他眼角流下的淚。
他隻覺一陣窩心卻故作無所謂的罵了一句：“王青，你他娘的就會婆婆媽媽！有本事給老子站起來搶隻燒雞去？老子餓死了！”
罵歸罵，可他知道王青話裏是什麽意思。
“你不想他死，他又何嚐忍心看著你死？你幾度徘徊在夢醒之間，當知道他是在故意叫你。倘若他任你睡去，有可能你真的一睡不醒！”
王翔天看著易翩然，當然明白她所指的是什麽。
那時候，他幾乎把全部的食物都給了體弱的王青，也因此他幾度陷入昏迷。要不是聽見王青那一聲聲的‘阿翔’，那隱約帶著哭腔的‘我餓了’，他也許真的已經陷入了永恒的夢寐之中！
鼻翼龕張，眼眶泛紅，王翔天仰頭大口大口吞著壇裏的酒，直至壇中酒盡，才喘息著將酒壇放下。
“為什麽突然跟我說這些？”
王翔天聲音有幾分沙啞，話裏更是帶著濃濃的懷疑。
不過這是正常的，王翔天又不笨，怎麽會對此沒有一點想法？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猜錯，王翔天依然銘記著那段過去，即使身份改變也沒有讓他忘記本心。
“我隻是想確定一下，阿翔到底還存不存在？”易翩然抬頭對上王翔天的眼睛，那雙向來狂放的眼眸中，居然罕見的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濕氣。
“誰告訴你這個稱呼的？”王翔天目光灼灼的盯住易翩然。
易翩然卻是緩緩眨了下眼睛，回道：“你認為呢？”
“除了他，還有誰會這樣叫我？”王翔天卻是喃喃自語，似是想起諸多感概。“可惜當初與現在，早已經物是人非！”
那天他衝進火場，似乎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叫他阿翔，他心頭震動許久，因為這個名字王青已經多年不叫了。
他沒有忘記當初兩人患難與共的情義，卻不知為何兩人之間越來越生分？
“他依然待你如昔，即便你如今已經高高在上，他也心甘情願在下首仰望你。”
“我何嚐需要他的仰望？我隻希望他還能記得當初就好。”
“他若不記得，又如何會心甘情願屈居你之下？你小時候舍命為他，他如今甘願放棄尊嚴為你！王翔天，他並不是一個沒有能力的人！相反，他頭腦十分清明，即便在生死邊緣掙紮時，他都沒有放棄自己的原則！是他一直在為你掌握方向！雖然如今你已經不需要他，他還是一心一意的在守護你！王青，是一個值得的你敬佩一生的好兄弟！”
“我知道！我怎麽會不知道？”王翔天用力抹了把臉，似乎有些無奈。“可是他現在不拿我當兄弟看！”
“那你就用行動告訴他，你還拿他當兄弟啊！”易翩然忍不住提點。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王翔天站起身走到崖邊，迎著微微的風，想讓自己頭腦更清明一些。
易翩然也站起身，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方法多得很。首先，你可以暗示他繼續以前的稱呼；其次，我發覺王青這個人很有些管理的潛質，你可以將雲天城的事物分出一部分來交由他打理。當然，你若覺得張不開嘴，可以繼續沿用你惡霸的嘴臉。潛能呢，是必須逼迫才能顯現出來的。遲雲南現在身體還沒有複原，你這時候扶植王青上去，也算是給了遲雲南一個很大的助力。”
“為什麽我覺得事情到了你手裏，什麽都變得那麽簡單了呢？”
王翔天雙手抱胸，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易翩然。
“你若有我這樣的感知就會知道，做人有多麽煩！”
易翩然卻是無奈輕歎。天知道她不想管的事有多少？可是撒手不管，又覺得良心有愧。老天爺給她這麽強的感知，不是讓她暴殄天物。當自閉傾向完全從身體裏退出去之後，她已經做不到視而不見了。
“你若將這些心思都用在我身上，我發誓你絕對舍不得離開淩雲寨！”
說著說著又開始不正經。
王翔天嘴角勾起，雙臂向上伸展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渾身輕巧了不隻一星半點兒。
自從易翩然來到淩雲寨，他內心裏殘存多年的斑駁陰影一點一點被她驅逐，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以為我做的夠多了！你這個男人，不該謝我一下嗎？”
易翩然學他的口吻說話，話裏帶了幾分詼諧的逗趣。
“來啊！阿翔哥哥好好謝謝你！”
王翔天直接將雙臂轉了方向，向易翩然撲了過來！
“不要！”易翩然抿唇一笑，身形快速的閃避開去。
“你害什麽羞？又不是沒抱過！別跑！”
“別過來！你身上好多油汙啊！”
“敢嫌我髒？是誰帶我出來偷吃東西的？”
二人你追我逃，玩了個不亦樂乎。
終於逮到機會抓住了她的衣角，王翔天用力一扯，直接將易翩然扯進了懷中。
被圈在他懷中，易翩然臉紅氣喘的推了推他寬厚的胸膛。“別鬧了！”
王翔天沒有說話，卻隻是用深沉的目光看著她。
感覺到他異樣的眼光，她抬起頭，卻在一瞬間看到他眼中閃過的不舍。
“不走不行嗎？”他聲音低啞，似乎摻雜了太多情緒。
易翩然默然。
“就算為了我，留下來好嗎？”
幾乎帶些懇求的語氣讓易翩然一陣愧疚，頭不自覺的垂了下去，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
沉默，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算了！我早知道這是奢望！我在你心裏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王翔天突然怒了，放開她，轉身大步而去。
“不是這樣的……”
一聲哽咽低語，易翩然望著那毅然決然轉身的背影，心頭像被狠狠劃了一刀，疼的淚眼模糊。
王翔天前行的腳步頓住，狠狠握了握拳，轉身又折了回來，在易翩然還沒反應過來時，狠狠的將她抱在了懷中。
他摟她摟的好緊，像是要把她整個人揉進他的身體裏一樣。
“翩然……翩然……我舍不得讓你走！”
他灼熱的氣息撲在她耳畔，身體裏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呐喊著。
終於還是克製不住的尋到她軟軟的唇侵蝕而去……
而易翩然隻是輕輕閉上了眼睛，任他擷取。
“明天我送你下山。”
許久之後，王翔天終於肯放開她。手指輕撫著那被自己吻的紅腫的唇瓣，一股亢奮又開始在身體內肆虐。
“不用了！我自己下山就可以。”易翩然搖搖頭。
“那我讓王青送你。好了，就這樣決定！”
討厭易翩然的一再拒絕，王翔天眉頭一皺，徑直下了決定。
見他有些不悅，易翩然也沒再繼續反駁，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