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裝傻的最高境界
約麽過了一刻鍾，李寒清才將手掌撤回。
“好了，應該可以了！你覺得怎麽樣？”李寒清長長吐出一口氣，微笑問道。
翩然深深吸了幾口氣，感覺自己之前有些窒悶的胸口舒暢多了，不禁莞爾笑道：“好多了！多謝你。”頓了下，她突然看著李寒清遲疑的道：“其實，你不必這樣做的。”
“我隻是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你知道，夾界需要你來主持大局，你若出了什麽事，隻怕江湖世界又要動蕩起來了。”
違心的話脫口而出，不知是在掩蓋自己的心虛，還是害怕翩然會追根究底。
翩然看著他，心裏暗暗歎了口氣。這人的心結也夠重的。看著他費心費神，幫了一個又一個，卻從不標榜自己的功績，她就忍不住心疼起他來。
感覺到翩然審視的眼光，李寒清心頭竟然有些無措，佯裝抬手拭著額上的汗，想不著痕跡的避開她的目光。卻不料翩然卻忽然拉住他的手，輕輕道：“用這個吧！”
李寒清低頭望去，卻見一方素白手帕握在翩然手中，他緩緩抬頭看向易翩然，忽然之間心裏就如千頭萬緒般複雜糾纏起來。
易翩然見他不應，卻隻是呆呆看著她，從容的將手帕折起，小心的替他擦拭著額頭的汗珠。
“我說怎麽叫個人竟叫到地老天荒呢？原來在這裏你儂我儂呢！”
邪肆慵懶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酸氣撲麵而來，李寒清抬頭望去，卻發現季無雙不知何時來到門前，雙臂抱胸斜倚在門框上，不善的目光掃描而來。
李寒清連忙站起身，故作無事的笑了笑：“你來的正好，翩然姑娘身體還是有些不適，你快幫她瞧一瞧吧！”
“有你這位武功高強的盟主在，別人還插的上手嗎？”季無雙冷冷的哼了聲，對於李寒清的示好完全不領情。
“……你們聊，我先過去了。”李寒清依然笑著，默默的退場，隻是翩然看得出來他的笑容很僵。
當他與季無雙擦肩而過時，季無雙倨傲的挑了挑眉，而他卻是什麽也沒說默然的走了出去，翩然清楚的看到李寒清微微握拳的右手，忍不住眉頭一皺。
“季無雙，你吃錯藥了？”易翩然站起身走到季無雙身前。
“剛剛給練天開了一副，我可沒吃。”季無雙再次挑了挑眉，一副痞到底的表情。
“既然沒吃，那就別再說胡話！”翩然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是去吃飯嗎？要不要走啊？”
“當然要，餓壞了我的小翩兒，我可是會心疼的！”季無雙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輕佻的抓起她的手。
翩然抽了抽沒抽回來，瞪著他道：“放手！”
“來，我扶著你。”季無雙卻故意裝作沒聽見還得寸進尺的一把摟住易翩然的香肩往門外走去，“小翩兒，你身體還沒好，還是讓無雙哥哥扶你走吧！”
易翩然衝天翻了個白眼，這人還能再無賴點嗎？
“我好不好你不清楚嗎？季大神醫？”易翩然瞄了眼他好巧不巧搭在她脈門上的手。
“不就是替你輸了真氣嗎？有什麽好炫耀的？”季無雙撇嘴低哼。
“是人家在炫耀嗎？明明是你無的放矢！”什麽叫惡人先告狀，易翩然真是見識了。
“我這叫防患未然！”
“防什麽？哪個需要你防啊？季無雙，你夠了沒有，還不放開我！”掙紮了N次無果的易翩然有些氣惱的低吼。
“別亂動！小心扯到傷口。”季無雙貼心的以雙手穩住她的身子，卻是有意無意的將她圈在懷中。
易翩然無語，這人不受點刺激看來是不會清醒的。
“季無雙。”易翩然很是溫柔的叫了一聲。
“嗯？”然而季無雙心中卻突然生起一絲防備。
“我真懷疑性格如此迥異的兩個人，怎麽會是同根同源？”
果然，翩然此話一出，季無雙的眼神瞬間冰冷下來，扣著她雙肩的手也緩緩垂了下來。
翩然眸中閃現一絲了然，這個家夥果然是知道的！但他卻還是這麽惡劣的對待那個跟他同源的大哥！
“同根同源？我可沒那個榮幸！”
“這話聽著好酸！季無雙，你是嫉妒還是羨慕？”翩然繼續煽風點火。
“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盟主，我不過是個小郎中而已！憑什麽跟人家相提並論？”季無雙再次嗤笑，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易翩然淡淡眨了下眼，原來這人的弱點在這裏。
“盟主？你說的是李寒清嗎？季無雙，我可沒有提名提姓啊？”翩然狡黠的笑了笑。
“易翩然你！”
季無雙真的怒了，不過易翩然卻隻是淡淡淺笑。
“你惱什麽？既然是事實，還怕別人知道嗎？”
“他姓李我姓季，別把他跟我扯在一起！”季無雙眉頭皺的死緊。
易翩然上前一步，抬手輕輕撫開他糾結的眉心，“季無雙，你跟他的差別就在你心頭上的那一撇。而且你知道嗎？你跟他最像的地方就是皺眉的時候，所以，如果你不想跟他有什麽牽扯，最好時時保持著你的笑容！”
翩然說完，不待呆愣的季無雙回神，便施施然而去。
“該死！”季無雙握了握拳，翩然怎麽會知道他和李寒清的關係？連他自己都一直在懷疑啊……
難道，又是因為她那敏銳的感知？
晚飯的氣氛十分沉悶，季無雙黑著一張臉，李寒清神色頗有幾分不自在。練天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眼神詢問易翩然，翩然卻隻是淡淡微笑，什麽也不說，直讓練天好生納悶。
這究竟是怎麽了？
好容易等到晚飯結束，易翩然起身離開，練天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易翩然的受就往竹林而去。
“翩然，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我覺得他們怪怪的？”
翩然看了看練天，笑而不語。
月光下，清風竹林，讓人身心舒暢。這樣舒適的環境，適合談情，不適合談那些讓人煩躁不堪的瑣事，隻是……
“翩然，你倒是回答我呀？”
練天隨易翩然穿過竹林來到小河邊，見她終於不再前行，而是在河岸邊的草地上坐下來，也依樣坐到她身邊，繼續追問。
“你的身體怎麽樣？”
翩然開口了，卻是不答反問。
“呃，好多了！”練天回答。
“那心傷呢？也都好了嗎？”
練天不防她有此一問，呆愣當場，神色也慢慢暗了下來。
“練天，告訴我，如今你已經能平靜的麵對你的父母和師傅了嗎？”易翩然扭頭看著他，河麵粼粼的波光映照在他年輕俊朗的臉龐上，讓他的臉罩上一層淡淡憂傷。
好吧，原諒她如此直接的揭人瘡疤，不過她也沒有辦法，要想盡快對上幕後那人，她就得盡快解決這些絆住她腳步的問題。
“我……我不知道……”練天微抬頭，卻是不敢對上翩然的眼睛，隻是出神的望著河麵。
易翩然伸手蓋住他微顫的手掌，柔聲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讓我來幫你理清自己的想法。首先，告訴我，在知道你父母的所作所為後，你還願意回練家嗎？”
“我，我不恨他們。”練天有些苦澀的開口，“雖然這一切很難接受，可是他們畢竟養育我這麽多年，要我一下把所有都推翻，我做不到。”
“可是你的父親可以算是強搶了你的生母，而你的母親更是因為嫉妒你的生母而下毒害你，這你都能忍？”
“我不知道！”練天有些痛苦的垂下頭去，“娘親她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如果不是在浮屠寺聽到一切，他至今沒有懷疑他不是他們親生，雖然這背後掩藏了那麽多私心私欲，可他還是不能相信他們曾經做過那樣的事。
“所以，你的心還是向著你的養父母的，但你師傅呢？你想過他嗎？”易翩然再次犀利的提出質問：“他痛失愛妻，被迫放棄愛子，眼睜睜的看著親生兒子遭受迫害卻無能為力，你有想過他的內心有多痛苦嗎？其實他才是最可憐的，為情苦了一生，連兒子都不能認！以前不知道真相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你還不認他？”
“我――”練天語塞，他並不是不認，隻是師傅在他心裏本就如父，硬是再去相認，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去麵對。
“你是覺得，相認隻是一道額外的手續，其實心裏認他這就好了是嗎？”易翩然卻很快猜出他的心思。
“……”練天不語。
“所以你的決定是繼續留在練家？”
翩然望著練天低垂著頭，像個被教訓了的小孩子一般，忍不住搖搖頭。為這個外表爽朗，內心卻分外柔軟的大男孩而感到心疼。
“練天，你其實可以再貪心一點的。”
練天抬起頭，不解的望著易翩然。
“既然舍不下，為什麽還要強迫自己去割舍？你完全可以任性一把，什麽娘親，爹爹，師傅，統統將他們收入囊中。”
“這怎麽可能？”師傅和父親水火不容，這是不爭的事實。
“怎麽不可能？你自己手裏就有一把利器，完全可以讓水火相容！”
“我？”練天攤開手，不知翩然到底說的是什麽。
“你的身體，或者說，你的性命。”
“你要我用自身威脅他們？”練天愕然。
“有什麽不可以？既然他們都當你是個小孩子，那你還客氣什麽？借力打力吧！小孩子嘛，耍一耍鬧一鬧沒人會認真，如果以成人的立場無法抉擇，那就當自己還沒長大吧！”
“我都二十二了……”練天愁眉苦臉，要他裝傻扮嫩？翩然這是什麽餿主意？
“哦？比你爹大？還是比你師傅大？總不會比你娘親還大吧？”翩然挑了挑眉，一臉認真的問道。
“翩然……”練天哭笑不得。
“他們大人都能無所顧忌的鬧來鬧去，你為什麽不能？去鬧吧！鬧到他們和諧為止！”翩然無所謂的揮揮手。
“真的要這樣做嗎？”練天搔了搔頭。
“要啊！你隻要記住三件事，他們打，你看不見，他們吵，你聽不見，他們鬧，你一定鬧得比他們還凶！反正耍賴到底就是了！”
“這樣行嗎？”練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有些心動了。翩然這是要他去裝傻啊！
翩然淡淡笑了笑，卻是突然問道：“練天，你師傅跟你父親你到底要選擇誰？”
“呃，嗯……我要翩然。”
翩然白了他一眼，繼續問道：“你的娘親對你下毒，你恨她嗎？”
“……我肚子疼，今天不想吃飯了。”
“練天，你的師傅要你繼承有道門，你怎麽說？”
“我內傷發作了！胸口好痛！”
見練天回答的越來越溜，翩然眼裏盛滿笑意。
“練天，你是不是發燒了？”
“誰說的？我內傷都好了七成了！”
“噗嗤！”易翩然笑了出來，練天卻是滿臉尷尬。
四兩撥千斤，是小孩子的專屬伎倆，雖然幼稚，卻成效顯著。
“翩然……”練天有些難為情的看向易翩然，一個大男人卻要裝的像個十歲孩童，能不尷尬嗎？
“練天，記住一句話，裝傻的最高境界，就是能把複雜的事變的簡單！當複雜變為簡潔，問題就會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