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色離別
我走了,不要找我。
在練家的這兩天,我很糾結。
靜下心來想一想,你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我還是決定離開。
心裏有個人,讓我放不下,你應該知道吧?
宅子裏太悶了,不適合我居住,我要去透透氣,你自己保重!
翩然留筆。
“這就是你給練天的信?”練承明拿起信箋,那上麵歪歪扭扭的字跡實在讓人想歎息,這姑娘素素雅雅的,怎麽字竟然這麽醜?
不過好在能看清寫的是什麽,很簡單的道別話語,不過若能讓練天死心,他也就不計較這麽多了。
“你隻要拿給練天看,他自然會明白的。”
她的字跡很醜,應該沒有人能模仿的了,所以她不怕練承明給她篡改,事實上也沒這必要。有了她這封信,練承明的話可信度會提高很多,所以她也不擔心練承明不給練天看這封信。不過,隻要練天看了,她的計劃也就成功了一半。
“好,我就信你一次,不過,你不要忘了自己說過的話!”練承明收起那信箋,淡淡道。
“世伯放心,我易翩然從不說假話。”翩然抬頭看向練承明,“可是世伯也不要忘了答應過翩然的事,若您輸了,就請您退一步,給練天一個自由。”
“你喜歡天兒嗎?”練承明沉默了會兒,忽然若有所思的問道。
“……喜歡。”翩然想了很久才回答。
“什麽樣的喜歡?”練承明再次追問,不知為什麽,他對這姑娘竟然升起了一絲好感,如果她不跟他作對的話,說不定他會願意她和天兒在一起。
“就像世伯對夫人那樣。”有歉意,有情愫,有割不斷的情絲糾纏。
以前她不願承認,可是近來她越發明了自己的心情了,不隻是練天,就連孫無痕,季無雙,甚至李寒清,都常常會在她腦中不斷盤旋,他們身上都曾讓她感受過雲開的氣息,起初她也抗拒過,可是後來她發現,無論她怎樣抗拒,怎樣避免,都沒辦法消除她對他們的莫名情愫。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同時牽掛這麽多人,可卻知道這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感受。他們身上有牽動她心弦的東西,她不知道那是什麽,可卻知道隻要那東西還在,她就逃不了。
“你在胡說什麽?”練承明眉頭一皺,斥道。
“世伯沒發現嗎?你剛才將夫人推倒在地,是斜著推過去的,因為你知道,夫人的正後方是桌角,你若是正麵推過去,隻怕會讓夫人受不輕的傷!那時候你正在氣頭上,力道一定不能控製,可是潛意識裏,你卻本能的選擇了避免讓夫人受傷的方式推過去,這說明什麽?世伯難道沒有想過嗎?”
“我……我沒想那麽多。”練承明神色罕見的浮現一抹驚慌,一點虛浮。
“也許世伯真的沒想那麽多,可是你的身體已經那麽做了。有些事,你可以控製自己不去想,但不想,不代表不存在。”翩然看著練承明愈加凝重的臉,神色平靜異常。
“世伯……”
翩然還欲說什麽卻被練承明揮手打斷:“夠了!你可以走了!我已經吩咐了人帶你去靜心宅,出去吧!”
練承明坐回書齋裏的太師椅上,臉色僵硬,神思似乎十分混亂。
翩然也不再繼續刺激他,靜靜的退出了書齋。
她知道他會想明白的,這種事一旦被扯出一個線頭,遲早會抽絲剝繭的繞出一個線團來。不著急,好戲還在後頭呢。
出了門口,立刻有兩個家丁似的漢子攔住了她,其中一個道:“奉老爺之命,請姑娘去靜心宅。”
“那就請兩位帶路吧。”翩然微抬眼望著二人。
二人對視一眼,皆為這姑娘的鎮定感到驚訝。誰不知道在練家,建在宅院之外的靜心宅乃是冷宮一般的地方,這姑娘不知道怎麽得罪了老爺,落得這般下場,隻怕日後還有的苦頭吃。
二人這樣想著,一前一後的引領著易翩然向後宅而去,後宅有個角門,能直通靜心宅,老爺吩咐了,要盡快將這姑娘安頓好,不要讓太多人知曉此事。
翩然回頭望著這練家大宅,突然想起庭院深深幾個字來。
練承明的掙紮,練夫人的絕望,練天的苦惱,庭院深深深幾許,鎖住多少情仇?
但願,但願一切都能早日結束吧!
翩然輕歎一聲,還是先解了練天的燃眉之急,其它的可以以後再說。
不過練天這家夥怎麽還不回來?難不成樂不思蜀了嗎?
她這樣費心費力的幫他,他最好不要給她掉鏈子!否則……
身在鬧市的練天突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噴嚏。
“小天哥哥,沒事吧?是不是感染風寒了?”郭琴心連忙上前詢問。
“哈哈哈!師兄,你這才回來幾天,身子就這樣虛弱了?”司空竹忍不住嘲笑。
練天揉了揉鼻子,“沒事沒事!不就打個噴嚏,哪就那麽虛弱了!”
這麽說著,心裏卻不由自主升起一絲不安,怎麽回事?他怎麽會突然有這樣的感覺?
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他對兩個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小丫頭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這就要回去呀?我還沒玩夠呢!”司空竹撅起小嘴,雖然那個郭琴心老是跟她作對,不過她可不怕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打大不了打一架嘛,她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還能把她怎麽樣嗎?
“小天哥哥是累了吧?”郭琴心溫柔的探詢著。
“嗯,是有點。”練天順水推舟的說道。
“那我們就回去吧,總不能為了陪我們讓小天哥哥休息不好,不然琴心怎麽過意的去?”郭琴心體貼的說道。
“假惺惺!你要是真擔心小天哥哥,幹嘛還跟出來,直接回家不就好了!”司空竹白眼一翻,嗤了一聲。
“你!……哼,你還不是一樣死纏爛打?我看在你是小天哥哥的師妹,我不跟你計較!省的小天哥哥為難!”郭琴心眉頭一皺,反唇相譏道。
“喂!臭女人,你說什麽?”司空竹氣的杏目圓瞪,這女人竟然敢說她死纏爛打?究竟是誰死纏著師兄不放的?別以為她是個什麽千金她就怕了,惹急了她,放出靈蛇咬她個鼻青臉腫!
“哎呦!”練天突然大叫一聲。
司空竹與郭琴心急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拉住練天胳膊。
“師兄,你怎麽啦?”
“小天哥哥,你怎麽了?”
“我頭好疼!八成是著了風了!怎麽辦?我看我不能陪你們了。”練天一手撫著額,難受的緊皺著眉頭。
“還說不虛弱!這才回來幾天啊?師傅早就說過,你從小體弱,應該長期跟著師傅修煉武藝強身健體,你就不該離開有道門!”司空竹使勁跺了跺腳。
“誒呀好疼啊!小竹你這時候能不能不要提師傅了?”練天繼續哀嚎,他才剛忘記了煩惱,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天哥哥你沒事吧?”郭琴心一臉擔憂,“我們趕緊扶他回去,找個大夫給他瞧瞧才是要緊!”
“對對對!趕緊回家去找大夫!”司空竹這次倒是沒有跟郭琴心唱反調,似乎忘了剛才還跟眼前這女人大眼瞪小眼,還是師兄的身體重要,至於跟這女人的帳,以後再算也不遲!
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的扶起練天,急匆匆的往回走去。
練天卻是暗汗一把,總算讓她們安靜了,這一天也不知道多少次了?這兩個丫頭唇槍舌劍你來我往鬥的不亦悅乎,害的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
他知道郭琴心是父親屬意的人選,而小竹是師傅默許的對象,可他兩個都不喜歡,他隻把她們當妹妹一樣看待,看她們這樣為他爭風吃醋的,他其實心裏很歉疚。他們兩個其實都是很好的女孩,他應該跟她們說清楚的,可又怕太過直接會傷了她們。
所以,他一直都不敢說,不過現在不同了,他認識了翩然,也才知道自己對翩然的感覺與對她們是多麽的不同!這也是他在父親說要他娶郭琴心後,他話都沒留一句就偷溜出去找翩然的原因。他喜歡翩然,很喜歡很喜歡,就算知道她心裏有個別人,他也沒辦法放下她!
無論如何,他心意已定,不管是郭琴心還是司空竹他都不會娶,如果師傅和父親都要逼他,那他寧願和翩然一起浪跡江湖去!就算她不喜歡他,隻要能陪在她身邊,他甘之如飴!
這樣想著,心裏不再糾結。本來師傅和父親敵對的關係讓他無比煩惱,可是,當他想到翩然那仿佛可以將一切都拋下的淡然的臉龐,他就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既然煩惱無法可解,那他就躲的遠遠的!他要稟明父親和師傅,他要和翩然一起離開望海鎮,離開有道門,不管去哪兒都好,就是不要再回這煩惱之地!
可是,當他回到練家,滿懷期待的去找翩然時,卻隻看到父親手裏的一紙留書!
他登時就懵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怎麽可以?翩然怎麽可以就這麽走了?
她不是說過要陪他回有道城嗎?
她不是說過要幫他說服父親和師傅嗎?
她不是說過她從不說假話嗎?
騙子!
為什麽騙他?
為什麽說走就走?
練天隻覺得胸口有一把烈火在燒。
他不計較她想著別人,他隻要在她身邊就好!為什麽?為什麽連這樣一個機會都不給他?
“噗!”一股腥甜湧上喉口,練天突然噴出一口鮮血,一個趔趄便栽倒在地!
“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