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匪寨見聞
“上天堂！”
“上天堂！”
“我們要上天堂！”
幾句話，便惹得山匪們一個個群情激昂起來。
這群家夥到底是多久沒有過過正常生活了？翩然忍不住微歎。江湖世界之大，卻也是有著這樣兩極端的分化。想想在阡陌城裏，人們安居樂業，可在這夾界之中竟然還有人過著這樣悲慘的日子。
夾界裏的山匪之所以顯得凶悍，是因為長期忍受著物質的匱乏和精神的匱乏而導致的人格扭曲。他們之所以失去了人的文明變得野蠻隻不過是受了太多的壓迫無處發泄而已。不管以前他們做過什麽錯事，這種懲罰都已經足夠贖罪了。
“他娘的！都給我閉嘴！”
疤痕大漢突然大喝一聲，大刀嗆的一聲插進了地麵之中。他惡狠狠地望著易翩然，怒罵道：“臭娘們！你是來給我搗亂的？”
翩然看了他兩眼，突然翻身跳下馬來，走到他麵前，無畏的與他對視著。
“錯了！我不是搗亂的，我是來給你們開路的！我手上有條路，可以帶你們通往天堂，不過你們自己也要努力才行！”
“你別在這裏蠱惑人心！老子從來不相信有什麽天堂！”疤痕大漢冷哼一聲，雖然麵上還是駁斥，語氣卻軟了很多。
翩然猜對了，他們每個人心裏都是向往天堂的，包括眼前這個匪首也一樣。他們有渴望，隻是不敢想象有實現的一天罷了。
“有我在，就有天堂。我隻問你一句，敢不敢跟我賭一把？”翩然微挑眉望向疤痕大漢。
疤痕大漢還未回答，身後的幾個大漢便都圍了過來，一連聲的道：“老大，賭吧！”
“對！”
“賭吧！”
疤痕大漢橫了他們幾眼，也順利堵回了他們猴急的蠢樣，瘦大漢轉了轉眼珠，將疤痕大漢拉到一邊，低聲道：“老大，我看可以跟她賭一賭，但最好能將她請到我們寨裏去，如果她騙了咱們，咱們也好有條後路。要是她不答應，那咱們也別管他賭不賭的，就地捉了她也就是了！”
疤痕大漢點點頭，覺得瘦大漢說的十分有理。於是走過來上下打量著易翩然道：“你說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我怎麽能相信你？你若是想跟我賭的話，就得跟我回匪寨去。你要是不敢去，那咱們的交易便一拍兩散，你做你的路人我還做我的山匪，咱們該幹什麽還接著幹什麽去！”
“好。”翩然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我就住在冥蛇嶺的和平莊，你可以派人去查探一下，這段時間我會跟你回匪寨，若我的話有不盡不實之處，我隨你處置絕不還手！”
好膽量！疤痕大漢忍不住暗讚了一聲，這女人辦事果決，態度坦然，還真是少有的磊落，恐怕一些男人都比不上！他今日算是見識了，什麽叫巾幗不讓須眉！
“在下角狼原匪首熊老大，姑娘賜教了！”疤痕大漢拱手道。
“易翩然。”翩然微頷首，這人倒也算條漢子，雖然心思不純正，好歹行為還算光明。
“翩然姑娘，請吧！”熊老大一揮手，眾人便閃出一條道路，翩然翻身上馬，驅馬前行，臉上沒有絲毫懼色。
熊老大忍不住又暗讚了一聲，這才一揮大刀帶著眾人回寨裏去了。
匪寨位於角狼原偏東北的一處高地，寨子的入口處搭有一座門牌，灰色的木製牌匾上寫著‘大熊寨’幾個字。字跡還算端正，卻不知出於誰的手筆？不過這寨裏有這樣的文人倒讓翩然很是意外。
翩然牽馬進入寨裏，一路走過看到寨裏的房子都很簡陋，全都是木製房屋，沒有一磚一瓦，可以想見他們平日的生活條件有多差。
“老三，叫人將翩然姑娘的馬牽去馬廄好好照料！”熊老大走在前麵，回頭對那瘦漢子吩咐著，一邊對易翩然攤手道：“翩然姑娘，裏麵請吧！”
易翩然將馬韁交給那名叫老三的瘦漢子，這才隨熊老大來到一處大廳之內。廳子不小約麽三十來坪，看來像是他們的議事廳。翩然環視了一周，發現這裏頭也是簡陋的一塌糊塗。
正位首座放著兩把紅漆木椅，勉強可以入眼，底下兩側一字排開的均是些粗木椅，有的犄角處還冒著木刺，像是隻略做打磨就搬上了台麵。
翩然淡淡眨了下眼，想起阡陌城裏的人家，不要說孫無痕的府邸，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比這裏要強上數倍吧？這裏的條件，委實差的讓人歎息。
“翩然姑娘，請上坐。”熊老大走上首位，指著身旁的座位說道。
翩然也不客氣，坐了下來，然後淡淡道：“熊老大，你這裏的條件可不怎麽樣。”
熊老大臉上有些不自在，嘿嘿打了個哈哈，坐下來抬手拿起茶壺倒了碗茶給易翩然，道：“翩然姑娘想必是城界裏住慣了的，難怪對咱們這寨子看不上眼！不過，不是我熊老大自誇，咱們大熊寨在這角狼原可是一霸，其它那些蝦米小魚可跟咱們不能比！”
翩然搖了搖頭，“條件太差，如果你這算是好的，那其它匪寨更是可想而知了！”
難怪綠煙想要謀奪和平莊，相對於匪寨而言，那和平莊簡直就是天堂了。這些匪人常年生活在這種條件下，難怪會如此窮凶極惡了！為了生存，為了更好的生存，這就是理由！
“哈哈，夾界裏的條件向來如此，不被蛇蟲鼠蟻侵擾，不被角狼嘯虎吞食下肚那就是萬幸了！”
“想要過上城界裏的生活，也並非不可能。”
翩然端起黑色的陶碗想喝口茶，茶水還未入口她就明顯感覺到到一股異味。她皺了皺眉，這粗鄙的陶碗，下等的茶葉，加上劣質的迷藥，還真是讓人難以入口。
看著翩然端著茶碗猶豫，熊老大還以為自己的手法被識破了，急忙打著哈哈道：“茶水粗陋，翩然姑娘若是喝不慣那就算了！”
他剛要將陶碗端開，就見易翩然拿過茶碗喝了一口，隨即道：“入鄉隨俗，既然你們能喝，我為什麽不能？”
熊老大愣了愣，心裏突然升起一絲古怪。人們對於他們這些山匪的態度不外乎是畏懼，憎恨，仇視，鄙夷，還從來沒有人以這樣平等的立場與他們相處。翩然這句話讓他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段是不是過於卑鄙了？
他咳了一聲，壓下自己心中突來的心軟，娘的！他們可是山匪，打劫可不就是天經地義的？他在懺悔個什麽勁？就因為這姑娘的一句話？還是因為她說能帶他們過天堂般的好日子？
瞧她不過一個弱質女流，縱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難以成事！他還是好好為自己打算一下才是正途。
想到這裏熊老大哈哈笑了兩聲，隨即問道：“翩然姑娘剛才說能讓我們過上好日子，不知可否詳細解釋一下？”
“很簡單，改行。”
“改行？”
聽了此話，下首的一眾人頓時麵麵相覷，都忍不住吵嚷起來。
“開什麽玩笑？叫我們山匪改行？”
“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姑娘這話說的，難道我們山匪還能改行去做樵夫獵戶？”熊老大暗暗冷冷笑，這娘們果然是在戲耍他們。
“不做樵夫獵戶，可以做護衛。”翩然淡淡道。
“護衛？”眾人再次麵麵相覷起來。
“姑娘這話更是無稽之談了！”熊老大拍案而起，瞪圓了眼睛道：“咱們可是匪人，別說這夾界裏荒無人煙，就算喧鬧如市，又有誰會請咱們去當護衛？”
“當然有。”
“誰？”
“我啊。”
翩然的回答立刻讓舉座皆驚。
“姑娘要是有心戲耍我們，可以到此為止了！”熊老大哼了一聲，顯然對易翩然的說辭半點不信。
“我若有心戲耍你們，你可以再拿十碗摻有迷藥的茶來，我保證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熊老大立刻臉色一變，瞄了眼桌上的茶碗，結結巴巴道：“你，你，你竟然知道？”
“水濁茶次，實在不入流。”翩然看了他一眼，隨手拿起桌上的茶碗一飲而盡，抹掉嘴角的水漬她才悠然道：“不過既然來了，總不能拂了你的麵子。對了，你聽說過匪首綠煙的名字嗎？”
“冥蛇嶺那個精通迷藥之術的騷娘們？”熊老大眼睛睜的銅鈴大，不知道易翩然竟然和山匪也有交情。
“精通？你也太抬舉她了吧？她現在正在冥蛇嶺地界幫我管理和平莊。”翩然放下陶碗，神色絲毫不變。“熊老大，我準備在夾界裏建一條平安道，助過往商旅安全通行夾界，所以我很需要人手。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也可以找別人。”
“你，你是說真的？”熊老大開始氣虛了，他有點蒙圈，緊抓著椅子扶手坐了下來，連手心紮進幾根突起的木刺都無所覺。
“我易翩然從不妄言。”
“可是在夾界裏建平安道，怎麽可能？”熊老大立刻想到諸多問題。“冥蛇，角狼，噬心蟲，食屍蟻……你怎麽保證大家的安全？”
“除了嘯虎，別的都不是問題。”翩然淡淡瞧了熊老大一眼，自信道：“不過嘯虎，我遲早也是要會一會的！”
“都不是問題？”她的意思是說，夾界裏這些多年來持續威脅人類生命的東西，都已經被她解決了？
熊老大覺得這姑娘牛皮吹大了，說出去誰會相信？
“老大！老大不好了！”正在這時，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突然闖了進來，神色惶然焦急。
“娘的，你鬼吼鬼叫什麽？”
熊老大嗬斥一聲，還沒等他再說什麽，那清秀少年眼圈一紅眼淚便流了下來，突然吼道：
“熊老大，都是因為你們，我爺爺被被冥蛇咬了！你還我爺爺來！”
說完，竟一頭向熊老大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