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自願
原來，這就是害怕的感覺。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害怕過什麽。可是在剛才那一刻，她真的有些害怕，她怕自己會射不中那嘯虎。
她握了握手掌，發現自己依然顫抖的厲害，睜著眼睛躺在草地上，她看著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眼前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一樣，隻是她還處在夢中，醒不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翩然的心情才平靜了下來，她爬起來，望著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小雄和小雌，心中一驚連忙奔了過去。
小雌和小雄都受了不輕的傷，尤其是小雄，全身上下血跡斑斑，右後腿的傷口更是被虎爪撕裂至露出森森白骨，鮮血將它身下的草都染紅了。
翩然急忙拿出金創藥給它們上藥，包紮。正忙著，幾個小家夥也終於突破了洞口的束縛跑了出來。當它們看到倒地不起的小雄和小雌，立刻圍了過來嗷嗷叫著，還不停的舔著小雄和小雌的臉。
也許是感受到孩子們的溫柔呼喚，小雌終於醒了過來。它嗚嗚的嘶鳴了幾聲，忍著身上的痛楚爬了起來，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小雄，仰頭悲傷的長嚎起來。
“嘔嗚――嘔嗚――”
翩然看著小雌悲傷的樣子，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窒悶。她伸手輕撫了撫小雌，安慰道：“放心吧！我絕不會讓小雄死掉的！”
小雌這才停止了哀嚎，臥在小雄身邊，輕輕蹭著它的額頭，低聲嗚嗚嘶鳴著。
黑夜很快就降臨了，小雌沒有回洞穴裏，堅持守在小雄身邊寸步不離。小角們也依偎在母親身邊不肯回洞穴去，翩然沒有辦法。隻好在不遠處升起一堆火，一直照看著它們。
翌日清晨，一縷刺眼的陽光掠過，將易翩然從睡夢中驚醒。她猛然坐起身，混沌的腦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什麽影像。
她撫了撫額頭，卻怎麽也想不起夢中情景，隻記得有一雙憂心的眼眸，一直盯著她瞧。可是是誰？她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站起身走到小雄和小雌身邊，發現小雄還在昏迷，幾個小家夥偎在小雌身邊還在呼呼大睡，而小雌似是徹夜未眠，一雙狼目中滿是疲憊，卻還是執著的不肯閉上眼睛。
她歎了口氣，走到水牛屍體旁邊，用匕首割下幾塊肉丟到小雌麵前，輕聲道：“金創藥已經用完了，我必須去采些草藥回來。你先吃些東西，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翩然便起身離開。好在《夾界名錄》裏記載了許多草藥種類，也分門別類的有著詳細介紹，所以翩然沒費什麽功夫便找到了治外傷的一些草藥。她將這些草藥帶回來，有的用陶罐搗碎敷在小雄的傷口上，還有一些直接熬成湯藥喂小雄喝下。
她在忙這些的時候，看到小雌依然不寑不食的守在一邊，忍不住道：“小雌，小雄很快會好起來的，相信我。你現在這樣不眠不食，沒有任何幫助，何況你還有小角它們要照顧，你必須堅強一點。”
不知是不是聽懂了她的話，小雌開始低頭進食，並且開始試著給小角們斷奶，它將水牛肉一點一點的撕咬成細小的碎塊，喂小角們吃。起初小家夥們還是依戀著母乳，不過在小雌幾次拒絕後，饑餓的小家夥們終於啃起那些碎肉。
小雌似乎也明白，這樣的情形對它們很不利，她必須讓孩子們盡快成長起來，並且早日回到角狼原，否則它們一家幾口隨時都有性命之憂。
三天以後，小雄終於醒了，雖然還不能動，但至少脫離了危險。在翩然細心的照料下，它的傷口在逐漸愈合。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小雄的傷勢未愈，可是水牛已經被吃完了，一家人再次麵臨著饑餓的威脅。
這天晚上，翩然思來想去怎麽也睡不著。食物告罄，她該怎麽辦？也許明天一早，她該試著去打些絨鼠暫時應急。相處的這些日子，她已經喜歡上了這一家人，小雄的正直勇猛，小雌的溫柔慈愛，小角們的天真活潑，雖然它們隻是角狼，可是翩然已經把它們當朋友了。
想著想著，她昏昏然入睡……
翌日清晨，她是被一陣尖利的馬嘶聲驚醒的。
“雪青！”還沒睜開眼睛，大腦已經快速的反應過來，小雄要吃雪青！
她一躍而起，飛快的往拴馬的地方而去。待她奔到那裏，果然看到小雄一臉凶惡的瞪著雪青，獠牙外露，目的很明顯，它要將雪青獵捕為食！
“住手！”
翩然飛奔過去擋在雪青麵前，雪青害怕的不住顫栗，嘴裏不住的發出呼哧呼哧的嘶鳴聲。它已經明顯感覺到小雄的來意不善，可惜沒辦法掙脫韁繩的束縛。不過，也好在它沒有掙脫韁繩逃跑，否則隻怕小雄早已撲上去咬斷它的脖子。
小雄見易翩然擋在白馬身前，這才收起獠牙，仰頭長嚎一聲，似乎在對翩然訴說自己的無奈。
“我知道，你現在沒辦法出去獵食，可是雪青是我的坐騎，也是我的朋友，你不能吃了它！”
翩然緊緊擋在雪青身前，雪青是孫無痕送給她的，不管因為什麽，她也不能讓它這樣死於非命！
“嘔嗚――”
又是一聲狼嚎，小雄的聲音裏摻雜了一絲憤怒，一絲堅決，還有更多的無可奈何。它已經走投無路了！不吃易翩然就得吃雪青，這是唯一能存活下去的方法！它必須讓自己盡快好起來，否則萬一再有嘯虎來襲，它們一家便再無活路！
可是眼前這個幫助過它的人類，它下不了口，但如果她執意阻攔它吃這白馬，它也隻能對不起她了！
“嘔嗚！”
小雄又叫，聲音裏明顯帶著警告，四顆犬齒再次顯露出來。意思很明顯，讓開！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
“我不會讓開，除非你先吃了我！”
翩然卻是眼神堅定，動也不動的站在白馬身前，雙目緊緊的盯著一步一步向她們靠近的小雄。
小雄渾身毛發豎起，躬起身子，眼看就要撲過來。翩然張開雙臂，整個人無畏的橫擋在雪青身前，臉色陰沉的瞪著小雄。
小雄的目光不經意的落在翩然右手臂上，那裸露的小臂上有著三道猙獰的爪痕，雖然不深卻是叫人觸目驚心。它突然開始猶豫起來，自己若是真的吃了易翩然是不是真的應了那句狼心狗肺？
翩然似乎也看出小雄的猶豫，她輕輕撫了撫右手上的傷痕，淡淡道：“我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不過我不會怪你！一切都是我自願的。”說完，她再次張開雙臂，穩穩的擋在白馬身前。“認識你們我很開心，幫助你們我也沒有後悔過，隻可惜咱們人獸殊途，終究還是成不了朋友！”
小雄定定望著易翩然，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翩然的話，渾身氣勢緩緩弱了下來，可是卻依然沒有離開的與她對峙著，也許，它的內心也是十分掙紮的吧！
“嘔嗚！”
突然，遠處的小雌嚎叫一聲，小雄扭頭看了看小雌，立刻掉頭向它奔去。
翩然詫異望去，小雄與小雌頸項交纏，小雌嗚嗚的嘶鳴了幾聲，頭輕輕蹭著小雄，然後便一個人向遠處跑去。小雄站在原地，久久望著小雌的背影。
“它去角狼原了？”翩然走了過來。
“嘔嗚――”小雄對著小雌離去的方向長嚎，翩然清楚的感受到小雄內心的擔憂與無奈。
“抱歉。”除了這個，翩然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心裏有些歉疚，小雄和小雌肯放棄吃雪青讓她很感動，她一直都覺得它們是有感情的。事實證明，她的感覺沒有錯，它們沒有辜負她的信任。
接下來的幾天，小雌代替小雄出去覓食，隻是每次回來身上都帶著傷，小雄總是心疼的舔著小雌身上的傷口，嗚嗚的嚎叫著，翩然則是拿出準備好的草藥給它敷好包紮。
小雄的傷在大家的努力下終於一點一點好起來，除了右後腿還有一點跛，其它地方的傷口都已經結痂愈合了。
天氣好的時候它會帶著小角們出去學習獵捕食物，雖然每次都無功而返，但翩然還是每次都摸著小角們耷拉著的腦袋安撫它們。
這天下午，翩然正靠在一棵小樹下閉目沉思，忽聽一聲稚嫩的狼嚎傳來，聲音中明顯夾雜著莫名的興奮。她抬眼望去，小角們撒歡似的向她跑來，大角的嘴裏還叼著一隻毛絨絨的小動物，而小雄跟在他們身後慢悠悠的小跑著，偶爾嚎叫一聲好似在教訓它們不要太得意忘形。
翩然笑了笑，原來是捕到獵物了，難怪小角們這樣興奮！這是它們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獵到食物，是該嘉獎嘉獎。
翩然站起身，小角們已經奔至她身前。像是要像翩然展示什麽似的，大角放開嘴裏的絨鼠，然後在絨鼠嗤溜想逃跑的瞬間猛然躍起一把就摁住了它。接著又放開，然後開始輪到二角表演……直到四個小角都表演完畢，那隻絨鼠已經有如驚弓之鳥，嚇得瑟縮成一團，再也不敢亂跑了。
翩然蹲下身，拍拍小角們的腦袋表示嘉獎，“好了，知道你們都很勇敢，就跟你們父親一樣勇猛！這隻小戰利品呢，我會幫你們掛起來，好讓你們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榮耀，行了吧？”
翩然好笑的拎起那隻動也不敢動得絨鼠，卻突然臉色一變，
“咦，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