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贖玉
再次踏進當鋪,恍若隔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雖然不至於讓她分身乏術,卻是或多或少有些疲憊。
站在當鋪的門口,她瞥了一眼那被換成‘生意興隆’的匾額,隻是輕輕眨了下眼,便邁步走了進去。
她的記憶力很好,這間吉祥典當行雖然換了招牌,但那一臉笑容可掬又頗有些古道熱腸的金掌櫃,卻是叫人印象深刻。
“咦?是易姑娘?”掌櫃金山一眼就看到了易翩然。沒辦法,他對這姑娘印象深的很,雖然她相貌並不出眾,可是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淡定的氣場,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擁有的。
“金掌櫃,我來贖玉。”翩然沒有廢話,隻是將裝有五十兩紋銀的錢袋放到櫃台上。
“嗬嗬嗬,不急不急,易姑娘,請到這邊坐。”金掌櫃從櫃台後走出來,熱情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易翩然引到一旁招待貴客設下的茶桌上。
翩然看了金山一眼,走到茶桌邊坐下,再次道:“金掌櫃,錢已奉上,抵押書和那玉牌呢?”
“姑娘稍等。”金山笑了笑,走回櫃台之後,從一個頗為隱秘的抽屜裏取出一個金漆木盒小心翼翼的捧了過來。
“易姑娘,這是當日那抵押書和玉牌,請姑娘過目。”金山將木盒打開,露出裏麵的俠玉令以及抵押書。
翩然將木盒中的俠玉令拿起收進腰際,再拿起那抵押書快速的瀏覽了一遍,的確是當日那紙契約,隻是那紙張上麵卻多了一濃一淡兩股特別的氣息。
翩然微微蹙起眉頭,“金掌櫃,這紙抵押書可曾過別人之手?”
本來笑容滿麵的金山聽她如此一問,神情頓時一愕道:“易姑娘為何有此疑問?本店在阡陌城雖然不算數一數二,可也是本分經營,這泄露客人秘密的事我們怎麽可能做?”
“是嗎?”翩然瞟了金山一眼,隨即又淡淡道:“沒有便好。”說完,將那抵押書折好收起,便欲起身離去。
“易姑娘,且留步。”金山眼見她要走,急忙開口。
“還有事嗎?”翩然停住身形。
“呃,我家主人說了,想請姑娘到饕餮閣一敘。”金山急忙客氣的躬身笑道。
翩然定定的看了金山兩秒,這才若無其事的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向當鋪門口走去。在她走出門口的時候,才淡淡送回來這樣一句話。
“我不認識他,跟他也沒什麽好敘的。”
“哎,易姑娘……”
金山喃喃,臉上還猶帶著笑容,隻是——僵了。
走出當鋪,翩然伸手將那張抵押書掏出來,眉間忍不住打了100個結。她不過想要片刻安寧罷了,為什麽這些麻煩事偏偏要纏上她?她該去饕餮閣嗎?她知道這抵押書已被別人做過手腳,那個金掌櫃幕後的主人引她去饕餮閣,究竟有什麽目的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她現在隻想回花海河畔,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呆著,不想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果雲開在就好了,如果他還在她身邊,她就可以將一切都推給他,無論是什麽,他都會全部為她擋下來。她是這麽依賴他,可是他在哪?閉了閉眼,卻沒辦法將腦中紛雜的思緒理清。她將那抵押書揉成一團,順手塞回袖中,然後快步向大街上走去。天氣漸熱,可大街上人流依然如潮,翩然走在人群中,隻覺的自己渺小的像一粒塵埃,孤單孑然的感覺並不好,可是為什麽?以前雲開在身邊的時候,她偏偏要拋下他去追逐這種感覺呢?她突然不能理解以前的自己,到底為了什麽,要那樣忽略他呢?明明失去他,她是這麽的心痛。雲開,葉雲開,這個名字,像深深烙印在她心底,每想起一次她便會痛一次,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忘記他,可是忘不掉,怎麽也忘不掉,不僅忘不了,還時時刻刻會想他,不管做什麽事,她總是輕易的將它們與葉開聯係在一起。這,是一個魔咒嗎?
“禍水!”一聲咒罵。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她不認為是在罵她,因為在這個世界她認識的人並不多,如果真有人這樣罵她,她倒還覺的新奇呢。
“禍水!”繼續走著,可那叫罵聲卻一路跟隨,不管!跟她無關的事,她一概不理。
“禍水!站住!”又一聲氣急敗壞的叫罵,這一次她聽得很真切,就在她身後,在她拐進一個小巷後,身邊已無旁人,可後麵那咒罵聲卻依然如影隨形。真的是罵她的?她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望去。隻見一個手裏大包小包,拎著一大堆雜物的年輕小廝正氣喘籲籲地瞪著他。
翩然微眯眼,是他?這人,不是與她在城外偶遇的那個李寒清身邊的貼身侍從顧興文嗎?
“你叫我?”翩然看了他一眼。
“誰叫你?我是罵你!”顧興文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我聽到了。”翩然說完這一句,若無其事的轉身就走。
“喂!你站住!”顧興文氣得差點跳起來,如果不是手裏拿著東西,他真恨不得上前揪住這個女人,他罵了她一路,她竟然就給他這麽一個無聊的反應?
“站住幹什麽?繼續讓你罵嗎?對不起,我沒空。”翩然前行的腳步依然,隻是不痛不癢的回了一句。
這下顧興文真的跳起來了,他甩下手中的雜物,快步追上她,攔在她身前。
“你這個女人,你白癡嗎?”
她以為他顧興文是什麽人,身為仗劍山莊的副總管,俠客盟盟主李寒清的貼身侍從,他雖然不如那一城之主般日理萬機,可要忙的事也多如牛毛,誰會無聊的跑來罵她取樂?這個女人腦子是有毛病嗎?
翩然淡淡瞟了他一眼,很利落的繞過他,繼續前行。
這人,理他才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