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捷足先登
城主府。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在屋頂上飛掠，殿宇連接之間偶有燈光閃爍，也被她巧妙的閃避過去。不消一刻，她便到達目的地――城主孫無痕的書房鶴鳴軒。
黑影快速的掠到門邊，一閃身便鑽進了門內。孫無痕出門未歸，所以書房內一片漆黑，隻有淡淡的月華透過窗戶照進屋內。黑暗似乎對黑影沒什麽阻力，她像是能很清楚的視物，在書房內熟稔的翻找起什麽來。可是過了許久，都似乎沒有找到她要的東西。黑影不禁皺起眉頭，好像不對勁啊，她在心中喃喃自語。愣了幾秒，她忽然深吸口氣，猛然回頭望向窗口。那裏，一個頎長身影悠然的斜倚窗框，像是早就等著她發現似的。見她轉頭，好整以暇的揚了揚手中卷軸，道：“在找這個？”
黑影看了看他手中卷軸，隻見那上麵用古體寫著‘碼頭設計圖’的字樣，不禁皺了皺眉，探手便去搶那卷軸。
頎長身影卻比她更快，一閃身便躲過她的抓搶，再一掠，人已穿窗而出。黑影緊跟著追出，卻見那人已掠上屋頂，對著下麵的她晃了晃手中卷軸，便飛快的向南方掠去。
黑影自是不肯落後，她要的東西在他手上，隻能追了。
兩個人影一追一逃，一前一後，在連續追逐了小半個時辰後，後麵的黑影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不過此時他們已掠出阡陌城外，來到了一片花海之中。
暗夜中，一股股暗香傳來，這花海委實熟悉的很。
“練天！出來。”後麵的黑影駐足在花叢中，皺眉輕叫。
“你終於開口了，翩然。”
花海中，一個頎長身影緩緩現出身形，與對麵那個矮他一頭的黑影相對而立。
“卷軸給我。”易翩然沒有廢話，直接切入主題。
“易翩然，我知道你的名字了。”頎長身影――也就是練天，揚起一臉得意的笑，卻是答非所問。
“卷軸呢？”
“翩然，這麽久沒見，你就連一句問候都沒有嗎？好歹咱們也算是朋友呢！”練天半是抱怨半像撒嬌的口吻聽得翩然一陣怪異。
“卷軸――”她再次開口卻很快被練天打斷。“卷軸我會給你的，不過在這之前，你先陪我一會兒？”他說著人已向她走來。
“無聊。”易翩然皺皺眉，轉身就要走，卻不料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手腕。
“放開。”她不悅的甩手，卻發現他握的死緊，一時竟沒辦法甩脫。
“就待一會兒嘛，反正你也沒地方去，走啊！我帶你去看夜景。”練天不緊沒放手，反而還笑嘻嘻的勸說她。
“我不喜歡看夜景！”翩然有些氣惱，廢了半天勁，仍是沒掙脫他的鉗製。
“我喜歡！”
說完，不待她再回答，手臂一伸便攬住她的腰，一躍便騰空而起，幾個眨眼之間便在花海中飛掠起來。
“你喜歡你自己去啊，抓我幹什麽？”翩然掙紮著，對於這種身體接觸十分反感，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叫練天的家夥，性格有些頑皮，功夫卻真的不錯，這一手輕功身法，哪是她這種普通人能比的？她也不過仗著身體敏捷度高而已，跟這種高手相比，她還差的遠。
“一個人看多沒意思？噓――別吵了，馬上就到了！”練天不理她的掙紮，自顧自的飛掠著，將花海一路拋下。
空氣中漸漸摻雜了無數種氣味撲麵而來，剛開始是花香，後來是草香，再來是潮濕的泥土氣息和山石的味道，最後連昆蟲的氣息都越來越濃鬱，而且她已經能夠聽見河水汩汩流動的聲音。翩然又皺起眉頭，其實有時候她對自己嗅覺的敏銳也很無奈，好多莫名其妙的氣息都會不經她同意就自動湧入鼻間，她是個行事單一的人，最討厭的就是複雜糾纏，這時候她總是希望有一種純粹的氣息能替換這些複雜，起碼她的心口會舒暢一些。
下意識的向練天胸前靠近，本來是想躲避那讓她煩躁的氣味，卻忽然發現練天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清爽氣息傳來，很淡，卻她覺得很舒服，於是她忘了先前的反感，再次向他靠近了些。果然，那味道又濃鬱了很多。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隱隱有一種熟悉的安心從那股氣息中傳遞過來。
為什麽？為什麽練天身上會有這種讓她熟悉的氣息？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怪異。
發現翩然忽然不再掙紮，練天揚起一抹安心的笑。其實他也很奇怪，自己為什麽老是喜歡糾纏著她，從第一次在花海見到她，他就莫名其妙的想認識他，後來在陸府又碰到她，他驚喜又驚訝，直至現在，他都一直在追著她跑，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就是舍不得離開，似乎就是眷戀這種糾糾纏纏的感覺。
這次在洞悉她的想法後，他先她一步來到城主府，找到了她要的東西。其實他不是要跟她作對，而是要她主動的來找他。原諒他這樣搞怪，他是不希望翩然因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而討厭他，因為他發現易翩然對陌生人很是抵觸，幾乎不與人交流。所以，隻有這個辦法才能接近她。
“好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練天清朗的聲音響起，閉著眼睛的翩然立刻感覺環在她腰間的手臂鬆了開來。有點不悅的皺了皺眉，她才剛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隨著他的退開，那股令她舒心的氣息又消失了。不用睜開眼睛，她也大概猜到了周圍的環境。水流動的聲音，這裏是河岸邊；青草澀澀的味道，岸邊長滿了綠草；昆蟲的味道極其濃鬱，應該有大片的螢火蟲在漫天飛舞。天朗氣清，皓月銀輝，滿天星鬥倒影在平靜的河麵上，銀光閃閃，倒是與螢火蟲相映成趣。是挺美的風景，如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氣味擾鼻，她也覺得很舒心。
“怎麽樣？這裏是不是很漂亮？”練天一臉期待的望著易翩然。
翩然揉了揉鼻子，咕噥道：“漂亮是漂亮，就是味道太雜亂了。”
“味道？”練天不解的嗅了嗅。“哪有什麽味道？”
“怎麽沒有？風的味道，水的味道，青草的味道，蟲子的味道，太多了！”翩然煞有其是的數落著。
“風的味道？蟲子的味道？”練天瞠目，“難道這些你都聞得到？”
“你不能嗎？”翩然反問。
“……”誰能？
“原來你也聞不到。”翩然似乎有些失望。
“你的……嗅覺好像……很敏銳？”練天小心翼翼的詢問。
“好像是吧。”翩然歪頭想了下。她的五感好像從十歲以後就變的異常敏銳，她一直以為每個人都一樣，可後來遇到葉雲開以後，他才告訴她根本不是這樣。她的五感超過常人數倍，她能看到聽到感覺到的東西比普通人要多的多。
“所以，你隻是依靠氣味就能找出我的蹤跡，而我隻是與陸府那個黑丫頭見過一麵，你就能輕易的從她身上察覺的我的氣息，而且還分辨的出我就是與你在花海相遇的那個人？”
“嗯。”
練天看她，不住的看她，轉著圈的看她，眼神怪異非常。
“看什麽？”翩然皺眉望著他。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賦異稟？”練天一手撫著下巴，喃喃自語。
“所以，其實你也根本沒學過武功？”
翩然點頭，有點不耐煩了，“你到底給不給我卷軸？問這麽多幹什麽？”
“給，給，給！當然給你了！我本來就是想幫你的。”練天連忙表態，“對了，你拿這個是不是要給於慎看？”
“嗯。”
“你是希望於慎看了能乖乖將碼頭讓出來嗎？”練天問道，他猜測她是這個用意。
“不過是想讓他心裏好受點而已。”
“為什麽幫清水碼頭呢？”她的性子可不是愛管閑事的。
“他們讓我想起了福利院。”翩然沒有隱瞞什麽，認真的道：“如果清水碼頭散了，我就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福利院？”練天一頭霧水。
“是我長大的地方。”翩然看了他一眼道。
“是你的家鄉？”難怪，他就說她那麽冷淡的性子怎麽突然管起閑事來。
“我幫你吧。”練天突然笑著道。
“我不用你幫。”翩然直接拒絕。
“可是我已經幫你了！”練天有些賴皮的從懷裏掏出卷軸遞給她：“你瞧，我能做可不隻這些呢！”
“就算你不去，我自己也能拿到。”翩然咕噥，不客氣的接過卷軸。
“你可別小看了孫無痕，剛剛我們若遲走一會兒，便會被他手下的青隱衛逮個正著了，憑你的身手還應付不來那些鐵血侍衛。”
“他們有那麽厲害嗎？”她歪頭問道。原來他是故意引她走的，其實她一進府就察覺到那些為數不少的侍衛，雖然他們氣息隱匿的不錯，可翩然還是很容易的躲過了他們的巡查。不過也許練天說的對，憑她的身手要躲容易，要打就難了。畢竟她比不了這些打小就習武磨練了不知多少年的功夫高手們。
“孫無痕是何許人也？能霸城為主的，哪一個會是凡夫俗子？”練天撇撇嘴，語氣裏似乎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你怕他？”顯然翩然感覺到了。
“我若怕他，又怎麽會幫你？”練天挑挑眉，“孫無痕這個人啊，小氣又龜毛，我可是不願意搭理他的。”說實話，要不是因為易翩然，他才懶得去他那勞什子的城主府。
翩然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低頭打開那卷軸，仔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