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第287章 桃花如夢

  江小棠好像做了一個夢，剛開始，她在水上漂浮，身體被自然托起，周圍柔柔的，暖暖的，很舒服。 

  後來，周身越來越熱，水流進入她的身體，在她體內來回沖刷，一遍又一遍，好像要將她體內的雜質完全排除出去。 

  接著，水流在她體內凝聚成珠，滋潤著她的丹田。 

  最後，長出了根莖，牢牢與她的丹田融合為一體。 

  對江小棠來說，這是種奇妙的經歷。自己的身體里，有什麼東西被水珠裹住，一點點拼成完美的形狀。 

  這個東西組合完畢，她的身體突然感應到了無處不存在的靈氣。 

  原來，這個世界的真實模樣是這樣的。 

  她在這種溫暖安詳中睡了過去。 

  奚雲子從密室出來，宋天衍直起身，略帶焦急地問：「前輩，怎麼樣？」 

  「已經成功了。」奚雲子說，「大概個把時辰后，就會醒來。」 

  符八打了個呵欠：「這丫頭博聞強記，等修復了靈根，修為一定會突飛猛進。」說著，斜瞟宋天衍，「到時候後悔可就來不及嘍！」 

  宋天衍沒有理會符八的話，做出那個選擇，會有什麼後果，他清清楚楚，不用別人來提醒。 

  他轉向符八，低頭行禮：「符前輩，晚輩有一件事想請求您。」 

  符八盯著他看了兩眼，嘆了口氣：「算了算了，跟你一個小輩計較怪沒意思的。說吧，要是老漢心情好，就答應你了。」 

  宋天衍道：「晚輩有事要先行一步，小棠修復了靈根，還要在桃花島休養幾個月，到時候，還請前輩送她到北國相聚。」 

  符八眼中精光一閃：「你以為老漢是你隨意指使的嗎？」 

  「晚輩不敢。」宋天衍低頭道，「不過，符前輩急公好義，又喜歡小棠，晚輩才斗膽提出這個要求。」 

  符八的眼神慢慢溫和下來，拿起水煙袋嘀咕：「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說翻臉就翻臉！」 

  宋天衍道：「來年陽春，北國相聚，晚輩定當請遍北國名廚，款待符前輩。」 

  聽到這句，符八終於露出笑模樣：「這還差不多。」 

  「還有些東西，請前輩以自己的名義送給她。」宋天衍拿出一個精緻的皮袋子，遞到符八的手上。 

  江小棠醒來時，梅皓風守在一旁。 

  「沖盈姑娘，你醒了？感覺如何？」 

  江小棠動了動手腳，從床上坐起：「梅公子？我……已經修復靈根了嗎？」 

  「嗯。」梅皓風臉上帶笑，「我師父說，修復得很成功，你試試，是不是已經好了？」 

  江小棠聽他的話，運轉了一下心法，大喜過望：「真的！」 

  《神農本草經》一運轉，就有靈氣爭先恐後地湧進來，流進經脈，匯入丹田。 

  以往她修鍊，只能將自己體內的靈氣轉化為真元，外界的靈氣就算吸收了，也留存不住，仍然會散逸出去。 

  她的靈根，真的是修復了，再也不是一個廢人了。 

  想到這幾年來的經歷，江小棠心酸難言。 

  她很不幸，斷了靈根，只能在庶務堂棲身，好辛苦才掙出一條路。但她也是幸運的，這一路始終有好心人幫著她。 

  可是，修復靈根的代價，未免太大。靈根修復了，愛情卻沒有了。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不做這個交換，哪怕這只是她一個人的愛情，永遠不會有回報。 

  可他說出那些話，她做出這個選擇，就等於默認了他的決定，自己也放棄了。 

  「沖盈姑娘，你別哭啊，這是喜事！」梅皓風無措的聲音傳來。 

  江小棠一點一點抹掉臉上情不自禁流出的淚水。 

  「我……只是高興，喜極而泣而已。」 

  真的只是……喜極而泣而已。 

  江小棠仍舊回到客院，那一天開始，她再也沒見過宋天衍。 

  沒有人提起他，她也沒有問任何人，只是有時候，她會不自覺地看著他的房門，靜靜地發獃。 

  她是最配合的病人，奚雲子怎麼說，她就怎麼做。 

  剛開始，每天都服用藥物，再花一個小時修鍊，讓剛剛修復好的靈根適應修鍊的感覺。 

  大概半個月後，服藥的時間拉長為三天，修鍊的時間也增加了。 

  接著服藥的間隔繼續拉長，七天，十天……修鍊的時間也日漸增加。 

  三個月過去，桃花島的桃花落了一回，又開始含苞待放，她終於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自由修鍊，不必再服藥。 

  春天就這樣到來了。 

  哪怕桃花島四季溫暖，仍然能夠感覺到春天特有的氣息，萬物生機勃發，陽光燦爛溫暖。 

  她向奚雲子提出辭行，符八表示自己也要走了，可以跟她一起去北國。 

  江小棠謝了符八。她沒有拒絕符八的好意，從桃花島到北國，路途遙遠，能和符八這個高手同行，那就再好不過了。 

  那天晚上，梅皓風請她到望風亭賞月。 

  桃花飛舞，簫聲嗚咽。 

  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 

  這句對聯，如今可稱得上應景了。 

  「沖盈姑娘準備何時啟程？」梅皓風這麼問她。 

  江小棠答道：「後日吧。算算時間，再不啟程的話，就趕不上與師兄會合了。」 

  梅皓風點點頭，轉頭看著月下桃花。 

  安靜了一會兒，他突然道：「沖塵道友曾經向沖盈姑娘提過的建議，不知沖盈姑娘可願再考慮考慮？」 

  江小棠一怔，這話…… 

  梅皓風轉回來，笑道：「小可過年二十有二，祖籍南國樂安，家有薄產。二品靈根，目前心動期。桃花島主門下，身家清白，身體康健，品性還算正直。沖盈姑娘，考慮一下？」 

  「……」江小棠失笑，「梅公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幾個月相處，她跟梅皓風還算合得來，可要說火花嘛，實在是感覺不到。 

  梅皓風笑容不變：「沖盈姑娘說是開玩笑，那就是開玩笑。」如果她說不是，那就不是。 

  江小棠有點笑不出來了：「梅公子，我……」 

  「沖盈姑娘，」梅皓風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話，「我只是覺得，與姑娘相處十分開心，如果能夠一直這麼下去，倒也不錯。至於其他的，我沒有多想，姑娘也不必多想。」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