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入道

  月色下，禹水城安靜無聲。 

  江小棠坐在床上，按照修鍊的標準姿勢坐好。 

  宋天衍站在她面前，仔細檢查了一下她的狀態，點點頭：「很好，開始吧。」 

  江小棠拿出那隻藥盒，取出一枚和靈丹，深吸一口氣，服了下去。 

  「心寧氣靜。」宋天衍淡淡的聲音傳來，「呼吸吐納。」 

  江小棠像往常修鍊一樣，靜靜地吐納著。 

  她感覺到，今天有點不同尋常，大概是服了和靈丹的原因，體內的真氣溫順得不可思議。她很順利地把那些靈氣聚集起來，全部融化為自身的真氣，如臂使指。 

  「很好。」宋天衍說，「現在我說一個關竅，你就運起真氣，衝擊一個關竅，明白嗎？」 

  沒等江小棠回答，他就報了一個字穴位：「天樞。」 

  江小棠運起真氣，慢慢往天樞穴而去。這些天來，她跟隨著宋天衍學習，這些理論知識已經爛熟於心。 

  真氣緩緩流過去，幾乎沒遇到什麼困難，就突破了。 

  「太乙。」 

  江小棠依言而行。 

  「關門。」 

  這一次，遇到了一點困難，她花了些力氣才慢慢將關竅打通。 

  「巨闕。」 

  江小棠額上微微見了汗。 

  「中庭。」 

  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宋天衍眉心微蹙，口中仍然不停地報著穴道名，心中卻起了疑慮。 

  這些日子以來，他時常看到江小棠修鍊，按理，還沒入道，就能修鍊出那麼充沛的真氣，她資質應該很好才對，靈根怎麼也有三四品，為什麼突破關竅會這麼困難？ 

  雖然費時多些，江小棠仍然一點一點地用自身真氣把關竅沖開了。 

  終於，到了關鍵的時刻。 

  「神庭。」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江小棠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頭上已是汗如雨下。 

  宋天衍動容，看她這樣子，就知道衝擊這些關竅有多痛苦，她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居然能夠忍下來，這份心志，不輸給成年人。 

  「百會。」 

  說出最後一個穴道名，宋天衍一指點在她頭頂百會穴上，真元流出，貫注而入。 

  江小棠感到真氣寸步難行，好像進了泥沼一般，被裹住不得動彈，而且，每前進一步，都痛得像被刀片割下來似的。 

  這時，一道清涼的氣息從頭頂流下來，緩解了她的痛苦。於是她忍著這痛苦，繼續前進。 

  宋天衍一眨不眨地盯著江小棠，這是衝擊關竅的最後關頭，一旦失敗，前面的苦就白受了。而且，會給下一次入道帶來障礙，他必須保證江小棠順利地通過這一關。 

  眼看著她的真氣一點點衝進百會穴，將之打通，宋天衍暗暗鬆一口氣。 

  好了，全身關竅打通，真氣暢行，下一步只要將真氣化成真元，就算是入道了。 

  他的手還沒離開江小棠的百會穴，突然，江小棠的臉色扭曲了一下，發出一聲悶哼。 

  宋天衍心一緊，低頭看去，卻見江小棠的嘴角留下殷紅的血跡。 

  「怎麼會這樣？」倉促之間，宋天衍來不及多想，從腰間摸出一隻丹瓶，拔出瓶塞，倒了一顆滾圓的藥丸，塞到江小棠嘴裡。 

  「小棠，小棠！」不管他怎麼叫，江小棠一點反應也沒有。 

  很久以後，江小棠悠悠醒了過來。她望著房頂發了一會兒呆，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做什麼，連忙坐起來。 

  「哎呀！」這一坐起來，腦袋一暈，差點閉過氣去。 

  「小棠？」宋天衍靠在桌上養神，發現她醒了，走過來，「你怎麼樣？」 

  「好疼。」江小棠揉著頭，抬起視線，懵懂地看著宋天衍，「宋大哥，我……入道失敗了嗎？」 

  看她的緊張的樣子，宋天衍心裡不是滋味。 

  江小棠心一沉，就在她以為自己真的入道失敗的時候，聽到他說：「沒有，你入道成功了。」 

  江小棠心裡一喜：「那我就是……修士了？」 

  心裡的喜悅，看到宋天衍的表情，慢慢地散去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宋天衍要用這種痛心、憐憫的眼神看著她？ 

  「小棠，」宋天衍說，「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江小棠一愣：「宋大哥……」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在此之前，宋天衍連名字都不願意告訴她，可見根本沒想過要跟她有更深一步的交情，為什麼現在卻……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帶你回我的師門，不說別的，至少能當個正式弟子。」 

  江小棠抬起頭，迷惑地望著他。她知道宋天衍不是普通人，他出身不凡，而且，很可能是大門派弟子，但在以前，他從來不會提起自己的身世、師門。這是第一次正面承認，自己有師門。 

  江小棠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宋大哥，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冷靜地問了這個問題。 

  宋天衍沒說話。 

  江小棠的聲音嚴肅起來：「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用去面對嗎？是不是我入道的時候出了什麼問題？你讓我跟你走，是因為同情我？」 

  「……」宋天衍嘆了口氣，說，「你的……靈根恐怕有問題。」 

  江小棠好像被人打了一鎚子：「靈根……有問題？」 

  宋天衍點點頭：「你的資質很好，按我估計，應該在四品靈根以上。可是，關竅一通，真氣化為真元，引動靈根，你就暈過去了。如果我所料不錯，你的靈根……可能斷了。」 

  「靈根……斷了？」江小棠神情茫然地重複。修仙的基礎，依託於靈根，這是不是說……她不能修鍊？ 

  宋天衍同情地看著她，卻沒再說什麼。 

  相處幾個月來，他很清楚，不能把江小棠普通的孩子，她聰明機敏，心志堅定。她對自己的未來，有著強烈的自主慾望，不願意服從他人意志。 

  可是，靈根斷裂這種事，就算她再聰明再成熟，又怎麼承受？ 

  「也就是說，我沒有修鍊的希望了？」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下來，喃喃說道。 

  「倒也不必如此絕望，」宋天衍說，「你體內還有靈根殘留，以後修鍊雖然困難些，但不至於毫無希望，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吐出一句話：「幾乎不可能晉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