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9 珍惜

  百里河澤闊步行至鳳無憂身前,他緩緩蹲下身,濯濯黑眸緊盯著黯然神傷的鳳無憂,心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扎了一下,疼得他喘不過氣。

  沉吟片刻之後,他徐徐開口,輕聲安撫著悲痛欲絕的鳳無憂,「別擔憂。縱是為了你,攝政王也會在短期內振作起來。」

  鳳無憂全然無視了百里河澤所言,她將君墨染攬入懷中,自顧自地說道:「對不起,是我太過沒用,沒能保護好白染。」

  她心下明白,君白染本可以安然無恙地活著。

  君白染只是擔憂傷及她,才會毅然決然地選擇自我了斷。

  雖說,君白染只是君墨染的一重副人格。但對鳳無憂而言,他更似一個曾出現過在她生命中,給予過她愛與信任的鮮活的生命。

  她既接受了君墨染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的事實,也就意味著,她一併接受了他所有的副人格。

  好的,壞的,統統照單全收。

  一想到世間再無君白染,鳳無憂難過得好似痛失摯愛一般,大半天緩不過神。

  百里河澤定定地看向情緒低落默然無語的鳳無憂,雋秀的眉輕輕蹙起,眉眼間化不開的憂鬱可見一斑。

  自傅夜沉無辜喪命之後,百里河澤的心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幡然頓悟,喜歡一個人,不一定非要將之捆在自己身邊。

  世事無常。

  他只求她得以平安喜樂地走完這一生,再不敢奢求她縹緲不可及的愛。

  知難而退,才是他當下該做的事。

  只是,百里河澤心中執念過深。

  即便已經意識到自己卑微至塵埃里的深情厚愛,終將無疾而終。

  他依舊無法做到洒脫放手,笑著看她投入君墨染的懷抱。

  「無憂,你且記住,不論何時何地,南羌的大門都將為你而開。」

  百里河澤瞅著看起來並不似往日堅強,敏感且嬌柔的鳳無憂,心中萌生出一絲愧疚。

  天知道他究竟是中了什麼邪!

  半個多月前,他竟鬼使神差地為了一己私慾,差點兒害了她腹中孩兒的性命。

  「如果可以,爺希望今生今世,與你再無交集。」

  鳳無憂倏然抬首,冰冷的眸光中透著一絲不近人情。

  百里河澤一直知道鳳無憂恨她。

  故而,當他聽聞鳳無憂這番尤為決絕的話語之後,心下並未似想象中那般難過。

  少焉,百里河澤捂著隱隱作痛的胸口,搖搖晃晃起身,翩然而去。

  他原不打算讓鳳無憂得知他胸口處的傷勢尚未好全。

  然,鳳無憂又豈會將這些細枝末節之事放在眼中?

  對她來說,他遠不如那些個素昧謀面的陌生人。

  如是一想,他釋然淺笑,倏然放下緊捂著胸口的手,由著方才被她蹭裂的傷口悄然無聲地往外淌著血,拂衣而去。

  「咳咳——」

  與此同時,君墨染乍然轉醒。

  他見鳳無憂顯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輕刮著她的鼻頭,緩聲安慰著她,「小東西,還在為君白染的逝去而難過?」

  鳳無憂癟了癟嘴,重重地點了點頭,「若不是因為爺的緣故,他也不會出事。」

  君墨染失笑,沉聲說道:「合理地說,他並沒有消失,他的意識已然融入本王的意識之中。之所以做出一副要同你生離死別的樣子,無非是想要讓你永遠記得他。」

  聞言,鳳無憂心中陰霾一掃而空。

  她面露喜色,緊摟著君墨染的胳膊,一遍又一遍地追問著他,「此話當真?你莫不是在誆爺?」

  君墨染佯怒,「在你心中,本王重要一些,還是君白染更為重要。」

  鳳無憂訕訕而笑,「自然是你。白染之所以重要,只因他存在於你的意識之中。」

  「算你識相。」

  君墨染如是說著,黑金色的眼眸定定地落在鳳無憂脖頸上深紫色的淤痕上。

  他抬手輕撫著鳳無憂滑膩的肌膚,薄薄的唇瓣一遍又一邊地親吻著她的脖頸,「抱歉,總是將你弄得遍體鱗傷。」

  「區區小傷,不礙事。」

  鳳無憂擔憂他心裡負擔過重,特特補了一句,「爺總感覺,你昨晚在尚書府輕薄爺的時候,身體更疼一些。」

  君墨染默默汗顏,輕柔地撫過她脖頸上的勒痕,而後又下意識地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哪裡不舒服?本王看看。」

  「別。」

  鳳無憂雙手緊捂著襠部,深怕君墨染不合時宜地扒去她的衣物,忙不迭地轉移了話題,「你先回屋歇息,爺這就找北堂老頭兒理論一番。真不知老頭兒怎麼這麼糊塗,竟放任雲秦來的細作在北璃王宮中作威作福!」

  君墨染鄭重其事地道:「此事與他無關,想來定是敖澈為潛伏在北璃的雲秦細作開了方便之門。」

  聽他這麼一說,鳳無憂猶如醍醐灌頂,立即反應了過來。

  她眉頭緊蹙,忿忿然言之,「你可記得君拂詐死之後,被送至東臨義莊一事?那日,雲非白雖未在義莊附近出沒,但聽線人來報,敖澈似乎短暫地在義莊附近獻過身。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敖澈在搬運君拂的過程中,恰巧被傅夜沉撞見?」

  君墨染點了點頭,照著鳳無憂的思路分析著,「想來,傅夜沉並未看清敖澈的臉,只看清了他腳上穿的長靴。故而,傅夜沉於醉柳軒中看到那雙靴子,才會魂不守舍地跟了上去。」

  「這麼看來,殘忍殺害傅夜沉的兇手,十有八九就是敖澈。」

  鳳無憂面色凝重,審慎言之,「想不到,敖澈竟會墮落至斯!」

  她委實難以接受,曾為北璃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敖澈,居然會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雲非白暗通款曲沆瀣一氣。

  「不過是秋後螞蚱,蹦躂不了多久。」

  君墨染驟然起身,輕攬著驚惶未定的鳳無憂,眸色深沉,「先回屋,讓本王看看,你身上的傷。」

  「都什麼情況了?你還這麼不正經!」

  鳳無憂推搡著突然將她打橫抱起的君墨染,神神叨叨地說道:「不成。爺勢必要親手擒獲潛伏在北璃王宮中的雲秦細作。不然,爺心裡總不踏實。」

  「不出所料,方才擊鼓之人,應當是雲非白的人。他雲非白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置本王於死地。故而,一旦本王離開北璃,那細作再掀不起什麼風浪。」

  君墨染深知,雲秦細作比比皆是,根本抓不完。

  既然如此,他還不若將擒拿細作的時間勻出,用以同鳳無憂探討夫妻床笫之歡。

  鳳無憂正欲開口,君墨染猛地躬下身,以唇封嘴,再不給她開口的機會。

  近段時日,他完完全全能感受到鳳無憂的心意,這讓他欣喜若狂,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同她膩在一塊,做他最喜歡做的事。

  「攝政王,你身體當真沒事?」

  「沒事。即便是隱疾犯了,也不會致命。」

  「那你為何頻頻暈厥?莫不是縱慾過度?」鳳無憂疑惑地看著面前總是如狼似虎一般兇猛的君墨染,對於他過於充沛的精力,倍感好奇。

  君墨染自信滿滿地說:「怎麼可能?你沒發覺本王面色愈發晦暗無光?追風說過,這是欲求不滿的後遺症。」

  鳳無憂:「……」

  欲求不滿?

  明明是夜夜笙歌,還不知滿足!

  要知道,她現在尚還懷著身孕,他就如此不知節制。

  照目前的形式來看,待她產下狗蛋之後,她怕是連下榻的權利都要被他完完全全剝奪了去。

  「乖,讓本王看看你的傷勢。」

  「別。」

  鳳無憂手腳並用地推拒著,君墨染卻已經開啟了新一輪的「攻勢」。

  許是因為才「死」過一回,君墨染格外珍惜同鳳無憂獨處的機會。

  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她的名字,骨節分明的手指循環往複地在她的墨發間逡巡著。

  直到她精疲力竭,嗚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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