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4 起疑
東臨,護城河畔。
此刻,河岸邊已圍滿了烏泱泱的東臨百姓。
眾人瞅著被河水浸泡得面目全非的屍體,唏噓不已。
「聽說了么?死者的身份已被證實,正是朝中御用仵作。」
「也不知傅家得罪了什麼人,竟落得滿門被屠的凄慘境遇。」
「唉……想不到英俊瀟洒的傅大仵作,竟死得這樣憋屈!連個全屍都沒留下。」
………
鳳無憂焦急地擠進烏泱泱的人群之中,好不容易,才得以突破重重包圍。
她定定地看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一張臉被游魚啃噬地面目全非的傅夜沉,難過得幾近無法呼吸。
好一會兒,她才緩緩蹲至傅夜沉身側,將手輕覆在他黑魆魆地眼眶之上,「抱歉。」
昨夜途徑護城河畔的時候,她分明察覺到了河面上的異樣。
但凡她稍微留點兒心,傅夜沉都不止於此。
可惜,她竟粗心大意地同他失之交臂,錯過了解救他的最佳時機。
「傅夜沉,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說好了來年花燈節,陪爺一起放天燈,怎麼就失約了呢?」
鳳無憂癱坐在他身側,神情恍惚,呢喃自語。
她悄然伸出手,輕觸著傅夜沉面目全非的臉,心疼至極,「疼不疼?別怕,爺替你療傷。」
她如是說著,旋即接過身側太醫的藥箱,極其輕柔地為他血肉模糊的臉上著葯。
君墨染站定在她身側,冷聲詢問著跪伏在地的仵作,「人是怎麼死的?」
「回攝政王的話。從傅大人身上的傷痕推斷,落水之前,傅大人便被魚叉貫穿了胸口,負了重傷。而後,作案者又捆死了他的手腳,將他拋下護城河。最直接的死因是溺水窒息。」
「魚叉?」
君墨染眉頭緊蹙,一時間竟毫無頭緒。
正當此時,玉卿塵在一群壯漢的護衛下,氣喘吁吁地趕來。
她瞅著死相可怖的傅夜沉,聲色哽咽,「怎麼會這樣?昨兒個,他還好好的。」
聞聲,鳳無憂緩緩抬眸,將視線落在潸然淚下的玉卿塵身上,「昨日,傅夜沉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昨日正午時分,傅公子突然失神,怔怔地盯著醉柳軒一面帶銀蛇面具客人腳上的玄纁雲根長靴,說是曾在什麼地方見過。待那位客人離開醉柳軒之際,傅公子亦放下手中碧玉樽,緊跟在他身後,奪門而出。」
「他就沒跟你說過其他話?」
玉卿塵搖了搖頭,「未曾。」
線索少之又少,真要查起來,好比大海撈針。
再者,僅憑一雙玄纁雲根長靴,根本不能說明什麼。
行兇者雖極有可能是北璃在朝為官者,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又或者,行兇者完全是為掩人耳目,這才特特穿了雙頗具辨識度的北璃官靴。
君墨染愁眉緊鎖,轉身輕聲詢問著姍姍來遲的顧南風,「可有法子辨認出,死者究竟是不是傅夜沉?」
即便,死者身量輪廓,甚至於頭髮的長度,都和傅夜沉相差無幾。
但君墨染還是覺得十分奇怪,河中游魚為何獨獨啃噬傅夜沉的臉頰,還將他撕咬地面目全非?
顧南風面容冷肅,鄭重其事地道:「死者所有體征均同傅夜沉高度吻合。除非,有心人精心安排了一場蓄謀已久的懸案,不然,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尋到與傅夜沉高度相似的男子。」
君墨染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他委實想不明白,除裕親王外,還有誰會對傅夜沉下此毒手。
可問題是,裕親王已經當著他的面,化作了一灘血水,絕無生還的可能。
莫非,肇事者並非尋謀已久,而是因為傅夜沉無意間發現了他的秘密?
「無情,敖澈、即墨止鳶二人現在何處?」
君墨染鷹隼般犀銳的眼眸落定在死水微瀾的護城河面之上,已然找到了些頭緒。
「回王的話。敖澈、即墨止鳶二人已進入北璃境內,正快馬加鞭地往北璃都城趕去。」無情恭聲答著。
北堂龍霆見君墨染對敖澈起了疑心,審慎言之,「敖澈的為人,本王還是信得過的。不日前,他正式辭去了北璃大將軍一職,說是要抽空陪東臨長公主遊山玩水。」
「敖澈,即墨止鳶……」
鳳無憂眸光一凜,雙手緊握成拳.
敖澈的人品,她自是信得過。
不過,自他被城府極深的即墨止鳶迷得神魂顛倒之後,行為舉止便變得十分詭異。
再加之那雙至關重要的玄纁雲根長靴,鳳無憂已對敖澈起了疑心。
縱敖澈曾為北璃立下汗馬功勞。
但曾經的榮光,並不能證明他此刻的忠心。
人心,並非一成不變。
「即刻啟程,去北璃。爺倒要看看,敖澈究竟在耍何花招。」
鳳無憂緩緩起身,尚未站穩腳跟,便因過於激動的情緒,怒急攻心,兩眼一閉,暈死在君墨染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