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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父與子

  三尺青鋒第一百一十七章父與子朝清秋將范夜拖到了後院的書房裡。

  整間書房古色古香,梁木陳舊,鋪設極簡,只是打掃的極為乾淨。

  自門口而入,左側是一張算不得大的長桌。

  桌上文房四寶,一字而列,硯台里的墨跡未化,毛筆搭在硯台上。

  右側則是一排以楠木雕成的書架。

  架上藏書上都以紅布覆蓋其上。

  有些書許是長年不曾有人翻動,紅布之上已經落了不少灰塵。

  書架上則是貼著一副對聯,與其遺子金銀滿匱,不如一經。

  朝清秋坐在書桌之後,手裡拿著一本隨意從書桌上拿起來的書。

  范夜坐在他對面,滿臉怒意的看著這個莫名其妙得來的教書先生。

  朝清秋隨意翻了幾頁,「范公子,你為何不願讀書?」

  范夜翹起二郎腿,皺著臉,眉眼之間帶著怒氣。

  只是這副氣急敗壞的神情放在他這張胖臉上,反倒是帶著一種另類的喜感。

  「讀書有啥用,為當官?當官就要寄人籬下,受制於人。最好了不過是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說到底還是要在一人之下。哪裡有我在山陽鎮做個首富來的逍遙自在?」

  「為發財,我經商就能賺來銀子,又何必去冒著風險,擔著罵名去費這個功夫?」

  朝清秋點了點頭,覺的他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范公子說的有道理,不過我聽范老爺子的意思,范家一直都想讓家族之中出個讀書人,范公子就沒有想法。」

  范夜把腳搭在桌子上,笑道:「想法?啥想法?我就是個有些經商天賦的尋常人,哪裡有什麼讀書人的天賦。」

  「可我聽說,當初范老爺子曾經把公子送到馮先生那裡讀書,只是沒過一月就被馮先生送了回來。」

  「當時馮先生給的理由是,不是同路之人,難以同行。按理說范老爺子如此精明的人,應當不會略過此事,想來是燈下黑了。范公子,我且問你,馮先生所說的不同路,是什麼路。」

  他坐直身子,笑意玩味。

  范夜收斂起臉上的怒意,臉上神情逐漸平靜。

  一瞬之間,判若兩人。

  「先生值得我信任?」

  朝清秋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放到桌上。

  是范家的家傳之物。

  「先生到底是何人?我爹竟然會將此物給你。」

  朝清秋笑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如今是關鍵公子是個什麼人。」

  有風自門外吹來,將桌上攤放的白紙輕輕捲起。

  范夜臉上神色不定,「你把你的猜測都和我老子說了?」

  朝清秋搖了搖頭,「我自然是想要先聽聽公子的隱情。」

  對面座位上的小胖子使勁揉了揉臉上的肥肉,一張胖臉上沒了原本的憨厚,倒是帶上了幾分殺氣。

  「既然我老爹如此信任先生,想來朝先生也不是什麼尋常人物,先生猜的其實對也不對。我其實確實是不喜歡讀書。這個倒不是假話。」

  朝清秋點了點頭。

  范夜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可我不喜歡讀書固然只是一方面,可我只要想讀,憑著我的聰明才智,自然也能讀書來個金榜題名。

  「只是如今的山陽鎮,容不下一個能文能武,讀書經商皆兩成的范家家主。」

  這些年范老爺子退居幕後,雖說老人頭上還頂著個范家家主的名頭,可如今的實際掌權之人其實已經早早的換成了范夜。

  朝清秋又是點了點頭。

  范夜長長的吸了口氣,他實在想不到這個突然出現的讀書人想要做些什麼事。

  山陽鎮不大,可也不小,加上如今的山陽縣衙落座於此。他范家公子見過的讀書人也算是多不勝數。

  只是不論見過再多的讀書人,他始終覺的紅爐私塾的馮先生最讓他佩服,是真正可以託付心事的讀書人。

  可眼前這個讀書人,他看不透,能夠憑著自家老爹一句話去猜測自己的心性,如今卻又沉默不言。

  朝清秋忽然道:「公子說的有道理,佯裝做愚,確實也算的上是一個自保之道,只是公子難道只想要自保不成?」

  「看著如今山陽鎮里黑衣官衣相對峙的局面,公子心中真的沒有存了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心思?」

  范夜咧嘴而笑,「年輕人嘛,自然要有些志氣,我老爹總說我心無大志,只知道守著我家商賈這一畝三分地,我自然是想要做出些事來給他看看的,莫非先生以為不妥?」

  他看到對面那個讀書人把手中的書攤放在桌子上,臉上帶著一絲陰謀得逞的笑意。

  「老爺子,你都聽到了,我就說范公子不是尋常人物,如今看來果然是個胸懷大志的。」

  那一排書架之後,有老人咳嗽了幾聲。

  范夜立刻站起身來,想要奪門而去。

  朝清秋笑著揮了揮衣袖,罡氣凜冽,迎門而去。

  小胖子被罡氣吹動,倒退幾步,跌倒在地。

  罡氣轟在門上,兩扇木門轟然之間自行關門。

  范夜抹了抹頭上的汗水,平日里出行都有高手保護的范大公子哪裡親身與武夫對過陣,被這罡氣一卷之下,倒是真有了幾分心悸。

  他轉過頭,看向自己那個便宜先生,「朝先生真是一身好功夫,方才練拳之時原來還收斂了幾分,我這個弟子當的不冤。」

  朝清秋笑而不語。

  此時范老爺子已經從書架後面走了出來。

  他用手中的碧綠拐杖重重擊地,「孽子,還不起來。」

  「就你這般心性還想在黑衣教和縣衙之間渾水摸魚,我看你是想要我范家家破人亡。」

  范夜掙扎著站起身來。

  日光透過門上的紗窗照進屋來,帶著些昏黃的日暈,使遮在書架上的紅布越發猩紅。

  范夜低聲道:「爹,從小到大,你就是看不起我,哪怕我做的再好,在你眼裡我都比不過那個雲瀾,比不過那個吳非。」

  老人苦澀一笑,「哪裡有看不起自家孩子的父親,只是知子莫若父,你當真以為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你老子我一點都不知道不成?自然不是,我只是有朝一日,你能夠自行收束。」

  「我不是覺的你鬥不過他們,我范家的後輩自然是出類拔萃的,只是咱們范家人傳下的祖訓你難道忘了不成。」

  范夜搖了搖頭,「祖訓不敢忘。凡我輩范家子弟,做事不可求全,貴在知足。」

  老人點了點頭「祖訓倒是記得挺好,只是做起來倒是忘了個一乾二淨。」

  「昨夜我與朝先生飲酒,朝先生打開了我的心結,我也就與你說個清楚。要你裝傻充愣,這些年著實是苦了你了。」

  范夜以袖遮面,大哭出聲。

  心中積攢了多年的委屈,一朝發泄而出。

  佯裝做愚,他心中的苦又何曾少了。

  老人蹲下身去,將自家這個哭的如孩童的傻小子攬入懷中。

  日光遮掩下,老人同樣淚流滿面。

  朝清秋站在長桌之後,望著那對年齡相加已經超過百歲的父子。

  他抬手揉了揉眼角。

  今日的日光,有些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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