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尋求幫助
湯杜寧臉色發白,雙腿發軟,渾身發抖。他咬住嘴唇避免自己尖叫起來,勉強鎮定了自己打開電視。
一開電視,正是新聞聯播的時間,湯杜寧口幹舌燥,他瞟一眼滾滾,它正溫順地躺在沙發上。
他感覺自己脖子一緊,身上的汗毛豎起,主持人的聲音給了他一點安慰與支持。湯杜寧吞了一口口水,腦子裏都是以前看的恐怖片的場景,爛臉的新娘,或是披長發的貞子。他雙手勉強撐住沙發,拿起手機,笑著對滾滾說:“滾滾,今天和我一起睡好嗎?”
滾滾隻是看著他,他靠近滾滾,額上冒著汗說:“不說話就是答應了,那我抱你上去。”說完抱起滾滾就跑上了樓。
到臥房放下滾滾開燈鎖門,湯杜寧驚魂未定,他背靠房門喘著粗氣,心跳的厲害。
“要不現在帶滾滾出去。”湯杜寧坐立不安。他就知道那個梳妝台有問題,不然為什麽不要錢就賣了,自己現在倒好,惹了一個麻煩到家。
他不敢開門,更不敢下樓,拿起手機,又不知道給誰打電話。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真是平生第一次,湯杜寧想要不發帖求救,又否定,擔心別人會以為他神經病。
他拿手機搜了一首《大悲咒》,雖然是世俗的現代方式,但也算是佛家產品,對付妖魔鬼怪,總有點辦法。
佛經慢悠悠念著,他也聽不懂念的什麽,滾滾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睜著它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在說:“你這樣沒用的。”
湯杜寧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臥室裏所有的燈都開著,他單曲循環《大悲咒》,還將椅子桌子都頂著房門。
他抱滾滾躺到床上,裹緊被子,不禁感覺自己有點淒涼,現在這種時刻,他沒人可抱,也無人可聯係。這樣想著,湯杜寧覺得自己即將要到人生的最後時刻,那個女鬼也不知是自己哪輩子的風流債,真是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而已。
雜七雜八想了一大堆,湯杜寧隻能到處求八方佛神,隻要他渡過此劫,必定燒香拜佛,清心寡欲。
越這樣想越覺得房子裏安靜,除了念經的聲音,湯杜寧感覺可以聽見整座房子的響動。滾滾經不起折騰,已經睡的七倒八歪,湯杜寧捂著被子,隻盼望快一點天亮。
這一晚真是難受,斷斷續續睡著又驚醒,夢裏總夢見有鬼在追自己。湯杜寧好不容易挨到早晨,鬧鍾一響他激動地把滾滾踹下了床。
他趕緊關掉鬧鍾起床拉開窗簾,陽光透進來的那刻,湯杜寧如獲新生。他跑到浴室洗臉,兩眼嚴重的黑眼圈,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滾滾也活了起來,在他身邊跳來跳去,湯杜寧抱著它小心翼翼地聽著門外的聲音,確認安全後才移開桌子椅子。
他隨便套了件衣服拿了手機與鑰匙,帶著滾滾快速跑下去開大門逃跑,湯杜寧慌慌張張,重重摔上大門後站在外麵。清晨的陽光明媚,小區裏晨跑的人從他家經過,好奇地看著他。
他平定呼吸,思考該如何處理,先打電話給Fiona說自己不舒服不去公司了,又打電話給保潔阿姨,讓她不要上班。
做完這些他想找誰都不方便,畢竟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總不能告訴別人自己買的梳妝台有鬼。湯杜寧想了又想,找隔壁鄰居老太太幫忙照看滾滾,自己連忙攔車去萬國廣場。
白日裏萬國廣場依舊是人來人往,沒了夜晚燈光閃耀的廣告牌,這個地方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精致美麗。湯杜寧到和興街下車就飛奔,他記得那家店位於和興街盡頭,店門都是白色的。
和興街的盡頭隻有一家這樣的店子,湯杜寧站在門口,終於看清了店子的名字,“何日君再來”。
他小聲念著,店門口的風鈴像是聽見了他的囁嚅,叮叮鐺鐺地響了起來。湯杜寧鼓起勇氣推門而入,店內的陳設與那晚一樣,美麗的店主站在櫃台後看書,看他進來隻笑了笑。
“湯先生來了,昨晚沒睡好吧。”店主像是早知道他要過來,也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一樣。
“老板,那個梳妝台……”湯杜寧還沒說完老板便打斷他。
“湯先生看到了,不要害怕,那不是怨靈,隻是一個念念不忘的靈魂而已。”
“那與我有什麽關係呢?”
“關係,關係當然大了,這故事我不能與你講,湯先生該回去聽聽‘她’怎麽說。”
“我憑什麽信你,萬一這是你的陰謀呢?”湯杜寧有些激動地說。
“陰謀,我有什麽陰謀,難不成要吸了湯先生的陽氣。”店主突然靠近,嚇得湯杜寧往後退。
“湯先生不用害怕,你了結了‘她’的心願,‘她’自然會消失,若是沒有,我可不能擔保會發生什麽事。”店主故意放低聲音恐嚇,湯杜寧嚇得心怦怦跳,倉皇推門離開。
他糾結該不該信店主的瘋言瘋語,上網百度這類事件,說的也是玄之又玄。想要去寺廟求個平安符,但現在寺廟過於商業化,也不知道求的符有沒有用,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先回家一趟。
湯杜寧先到超市買了水果、燒雞和豬頭肉,又買了香爐、紙錢和供香等東西,他小時候隨母親回老家看過祭祀祖先的過程,現在是依葫蘆畫瓢。店主的話他半信半疑,所以決定“先禮後兵”,先對女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若是勸說失敗再找人收了她也不遲。
回家在梳妝台上擺好祭品後,湯杜寧跪地叩拜,伏地說:“這位小姐,我湯某與你無冤無仇,求你放過我吧。“
他不敢抬頭,見沒有動靜,試探地抬起頭,這一抬頭不打緊,昨日的女鬼就在鏡子裏看著他,嚇得湯杜寧趕緊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大少爺,你就這麽怕澄花嗎?”鏡中的女子穿一身鵝黃色短襖長裙,衣領右襟盤扣處繡著連成一片的水仙花,裙擺處也相應的繡著。她鵝蛋臉,一對柳葉眉,一雙杏花眼,鼻子小巧,可惜嘴形向下撇,一副苦難樣。
“小姐,我真的不認識你,求你放過我吧。”
“大少爺,澄花隻想見你一麵,隻是想見你一麵而已。”女子話有哭腔,湯杜寧一愣,慢慢抬起頭。
他看見澄花的一刹那覺得十分熟悉,不僅恐懼感消失,甚至有點開心。湯杜寧奇怪自己心中的感覺,他慢慢站起身,仔細瞧著鏡中的女子。
“你叫什麽名字?”湯杜寧大著膽問。
“澄花,丁澄花。大少爺……”
澄花剛要說湯杜寧抬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他搬來椅子,坐在鏡前又問:“你方才喊我大少爺,你認識我?”他指著自己。
澄花點點頭,激動地說:“我等了大少爺這麽多年,就為了今天。”
“很多年嗎?”
澄花微微抬頭眨眼睛算時間:“大約有一百一十年了。”
“這麽久啊,那你也是很癡情了。不過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有印象,恐怕你空歡喜一場了。”湯杜寧潑了一盆冷水。
“少爺您不記得正常,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前塵往事,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說起這些,澄花的眼神黯淡下去。
“那你還傻等什麽?你說的這個大少爺,不論是他還是我,都已經不記得你了。”
“但澄花隻想見大少爺你一麵,不論你記不記得。”
“那現在你見到了,可以放心走了嗎?”
澄花搖搖頭,難過的說:“你不是他。”
這句話可把湯杜寧氣到了,這個女鬼心裏在想些什麽?剛才一口一個“大少爺”,現在又說自己不是他。
“你剛才不是說我是嗎?怎麽又反悔了,你是不是不想離開才這樣說的。”
“當然不是,大少爺我最了解了,他與你不一樣,雖然,你們長得一摸一樣。”澄花辯解道。
“行行行,我是佩服你了,那我和他哪不一樣?”
“很多,至少大少爺不會像你一樣對我大吼大叫。”
“哎,我這暴脾氣,還嫌我不夠溫柔是吧。那你這大少爺這麽好,怎麽舍得讓你等他這麽久的。”
像抓住了澄花的痛腳,她眼眶突然紅了,吸鼻子說:“事情很複雜,才不是你說的那樣。”
“怎麽複雜了?難道這個大少爺欺騙了你的感情,給了你一個虛假的承諾,才讓你等了這麽久。”
他這樣說完,澄花有些生氣,她背轉身子,不想同湯杜寧說話。
“唉,丁澄花,丁小姐,你生氣了。”湯杜寧覺得好笑,自己居然現在要哄一個死了百年的人。
“那你說說這個少爺同你是如何愛慕的,你又是為何等了他百年還沒像他一樣投胎轉世呢?”
“你想聽?”澄花轉過身,疑惑的問。
湯杜寧點點頭:“你既然說我與那個大少爺不一樣,那就說說他是如何對你的,以及你又是如何變成這樣的。”
“這件事情如果真要說,還真不知從何說起,大概一切的變化與結局,都是那天寫好的……”澄花陷入回憶,她娓娓道來,也是百年以來的頭一次。